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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这就是汤姆心中存在的大秘密——跟他的海盗兄弟们一同回家,去参加他们自己的葬礼的计划。礼拜六的黄昏,他们怀里抱着一根原木涉水到到了密苏里河岸,在村子南面五六英里的地方顺利地上了岸;他们在镇子边上的树林里睡了一夜,直到天快亮时,他们才静悄悄地穿过后街小巷,在教堂门廊里的一堆坏长椅上把觉又重新补足。

在礼拜一早上,吃早饭时,波莉姨妈和玛丽对汤姆那是非常客气,对他几乎是有求必应。他们还说了很多话,实在不同寻常。在谈话中波莉姨妈说:

“哦,我并不是说这玩笑不好笑,汤姆,让每一个人基本上是受了一个礼拜的罪,而你们几个男孩子却潇洒快乐的逍遥自在,你们竟然如此狠心,让我承受这么大的罪,这就让我觉得非常遗憾了。既然你们可以心安理得的抱着一根原木去参加你们自己的葬礼,你们就应该给我留一个暗示,表示你们并没有死,而只是简单地离家出走。”

“是啊,你应该这样做的,汤姆,”玛丽也附和道说,“我相信要是你想到的话,肯定会这样做的。”

“你会吗,汤姆?”波莉姨妈说,她的脸色马上为之一亮,显露出期盼的神情。“你说,要是你想到了的话,你会这样做的?”

“我——嗯,我其实真不知道。那样会把一切计划都搅黄的。”

“汤姆,我真心地希望你会那么爱我,”波莉姨妈说,口气显得很伤心,让汤姆感觉很不舒服。“只要你当时能想到这一点,尽管你并没有这样做,就已经足够了。”

“行了,姨妈,这又没什么害处,”玛丽在一旁恳求说,“汤姆做事本来就是如此怪的嘛——他总是这么鲁莽,顾前就不顾后的。”

“这更让我感到遗憾了。希德他就会想到的。希德就会回来,会这么做的。汤姆,将来有一天你再回头看时,你会希望你能对我稍微多一点关心,但你根本无需付出什么,但到那时就太晚了。”

“好了,姨妈,你知道我是关心你的,”汤姆说。“倘若要是你做的更像这么回事,那我就知道得更清楚明白了。”“现在我希望我当时能够想到,”汤姆用非常后悔的口气说;“但我可是在梦里梦到过你啊。难道这不说明问题吗?”

“这不算什么——就连一只猫也能这样做——但这毫无用处。你都梦到些什么呀?”

“哦,在礼拜三晚上我梦见你伤心地坐在那里的床边上,希德坐在木柴箱边上,而玛丽则坐在他旁边。”

“嗯,这倒没错。我们一直都是这样坐的。我很高兴你在梦里连我们这点小事都关心到了。”

“我还梦见乔·哈帕的妈妈也在。”“咦,她果真在这里呀!那你还梦见别的什么吗?”“哦,多着呢。但是现在回忆起来都已非常模糊了。”“嗯,尽量试着回忆一下——行吗?”“我仿佛觉得风儿——风儿吹了——吹了——”“努力想想,汤姆!风儿的确是吹了什么东西。快!”汤姆随之把手指按在额头上,非常焦虑地度过了一分钟,然后说:“我想起来了!我现在想起来了!它吹了蜡烛!”“天哪!说下去,汤姆——说下去!”“我还记得你好像说,‘咦,我相信那门——’”“说下去,汤姆!”“让我仔细想一会儿——只要一小会儿。哦,想起来了——你说你坚信那门是开着的。”“我当时就坐在这里,我是说过!我没说过吗,玛丽!说下去!”“然后——然后——哦,把握不是很大,但是好像你让希德去而且——而且——”“怎么?怎么?我让他干什么,汤姆?我让他到底干什么?”

“你让他——你——哦,你让他把门关上。”“嗯,天哪!我这辈子都没未曾想过竟然会有这种事情!再也别对我说梦里的事情不能当真。我真想立刻就把这件事告诉塞蕾尼·哈帕。我倒要仔细地听听她用关于迷信的废话来详细地解释一下这件事情。说下去,汤姆!”

“哦,这时天已大亮了。接着你说我其实本来并不坏,只是调皮和冒失,不用比——比一个——我猜想是小马驹吧,或别的什么,负更大的责任。”

“是啊!嗯,上帝慈悲!说下去,汤姆!”“然后你就开始哭起来。”“是的。是的。也不是第一次了。然后——”“然后哈帕太太紧接着开始哭起来,并说乔也如同跟我一样,她真希望她没有因为他偷吃奶油而抽打他,其实奶油是她自己扔掉的——”

“汤姆!你肯定是被神灵附体了!你一定是受神的启示——你做的正是这件事!噢,我的天哪,说下去,汤姆!”

“然后希德说——他说——”“我想我当时并没说过话,”希德说。“不,你说过,希德,”玛丽说。“快闭上你的嘴巴,让汤姆继续说下去!他当时说些什么,汤姆?”“他说——他说他希望我不管到了哪里,都能过得好一点,但是如果我有时比较好的话——”“听听,你听听!这正是他所说的原话!”

“你粗声粗气地让立即他住口。”“我承认我是那样做的!那里肯定有一个天使。某个地方有一个天使!”“然后哈帕太太说了乔用烟花来吓她的事情,你说了彼得和止痛药——”“一切全都千真万确!”

“之后你们也说了很多,说要到河里去打捞我们,在礼拜天举办葬礼,紧接着你和哈帕太太相互紧紧地抱头痛哭,然后她走了。”

“事情正如你所说正是这样!正是这样,就如同我坐在这儿一样,千真万确。汤姆,就算你亲眼目睹,也不可能说得比这更确切!后来又怎样了?说下去,汤姆!”

“然后我想你为我做了祷告——我可以看见你,也听得见你说的每一句话。于是你上了床,我当时很难过,就在一张西莫克树皮上写了‘我们并没有死——只是做海盗去了’,我把它放在桌子上,蜡烛旁边;接着你看上去神色好像很好,躺在那里便睡着了,我觉得当时我还俯下身子去亲了你的嘴唇。”

“是吗,汤姆,是吗!就为了这,我也要原谅你所做的一切!”她一把紧紧地抱住了孩子,搂得他直喘不过气来,让他感到自己才是个十恶不赦的无赖。

“这样真好,尽管只是个——梦,”希德在一旁自言自语道,声音低得勉强让人听得见。

“住口,希德!一个男孩在梦里和醒着时做的都是一样的事情。这里有一个又红又大的香蕉苹果,是我省下来给你吃的,汤姆,要是果真能找到你的话——现在快去上学去吧。感谢上帝和我们大家的在天之父,你终于回来了,真是让我好一阵担惊受怕哟,对于那些不仅相信上帝,而且听上帝话的人来说,上帝对他们总是慈悲的,尽管天知道我没有资格得到上帝的慈悲,但是如果只有够资格的人才可以得到上帝的保佑,由上帝一手帮着渡过难关,那我敢肯定这里就没几个人可以这样欢笑,在漫漫长夜来临时,进入上帝温暖的怀抱中安息。去吧,希德,玛丽,汤姆——你们去吧,你们耽搁得我够久了。”

孩子们全都上学去了,老太太也起身去拜访哈帕太太,要用汤姆那神奇的梦来战胜她对现实所有的信念。希德从家里出来后,仔细认真地推敲着心里的想法,但并没有马上说出来。他是这么想的:“简直让人太不可信了——一个这么长的梦,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破绽!”

现在,汤姆成了一个在人们心目中相当了不起的英雄啊!他没有欢蹦乱跳,而是摆出一副神气活现的样子,大摇大摆,如同像一个感觉到众人所有的目光都聚精会神地注视着自己的海盗。果真是这样;他一路上竭尽全力表现出没有看见众人的目光或听见众人的议论,可是这些目光和议论对他来说,就像是食物和饮料。比他小的孩子跟在他屁股后,为让别人看见跟他在一起,并得到他的宽容而感到无比的骄傲与自豪,好像他是一支队伍前面的鼓手,或是一头大象率领着一群动物进城去。跟他一般大的男孩们则装得根本没看见他出走过一样;但是他们对他也都早已是羡慕不已。他们心甘情愿拿出一切来换取他这一身被太阳所晒得黝黑的皮肤,以及他令人耀眼的名声;但是即使拿一个马戏场来跟汤姆换,汤姆也不舍得丢掉这两样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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