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海跟女孩子跳舞时几乎脸贴脸,女孩子的双臂搂着他的脖子,他的双手干脆就按在人家的屁股上,两人身体近得像是连体婴儿。跳完一曲后,铁海回到座位上,看到了坐在女孩子中间的正儿八经的王稼轩,立刻说:“稼轩,你这样不行,太斯文!”王稼轩十分不解,脸上一片茫然。铁海立刻把手搁在身旁那个陪王稼轩的女孩子的胸上,催促着说:“摸呀!”王稼轩立刻脸红了,嗫嚅道:“胡……胡说!你这家伙……人家……”铁海“嗖”地站起来,走到两人中间,厉声问女孩子:“让我兄弟摸不?”女孩子并不紧张,看了眼王稼轩,不置可否。铁海抬高嗓门,又大声质问道:“让不让?!我问你让不让?!”女孩子笑了笑,还是没有说话。铁海“腾”地就火了,嘴上嘟哝了句脏话,伸出左手抓住王稼轩的右手,自己的右手直接去撑开女孩子的胸襟——让乳峰跟外边世界有了一个“绿色通道”,就这样,王稼轩的右手被强行拽进并放在了女孩子的奶子上。
王稼轩的脸“腾”地就红了,羞赧难当。
铁海怕王稼轩的手立刻撤走,所以自己的手没有马上离开。他用力按住他的手,以让王稼轩的手在女孩子的奶子上多停留一阵子。而后,铁海心满意足地说:“这就好!这就好!来点儿真格的”。
王稼轩紧张好奇的同时,觉得自己的手被人强奸了。
一个时辰后,铁海宣布“演唱会结束”,并顺手给两个女孩每人三百块钱。王稼轩只好效仿,从兜里的信封里抽出六百块钱,分给了身边的女孩子。铁海往外走时,两个女孩子把嘴巴凑到他耳朵旁,小声地嘀咕着什么。王稼轩下意识地放慢了脚步。
“稼轩,这倆妹子都会按摩,我让她们跟我走了,给我揉揉肩。今天太累了。”铁海说,“你呢?你问问她们会按摩吗?”
“我……”王稼轩心头又是一阵乱跳。
“我们也会。哥,我们给您揉揉吧,坐的时间太长,颈椎容易出毛病的。”一个女孩儿说。
“就是。老板您开会、坐车、应酬,哪样不是坐着的。她揉肩我揉腰,保准您满意!”另一个女孩儿说。
王稼轩在女孩子的簇拥下,向楼上的房间走去。
六
那天晚上诸葛小丫没有去唱歌跳舞,当然也没有跟于雷去看电影。她打车回家了。分手的时候,杨茉莉跟她拥抱告别,这让她多少有些不舒服。杨茉莉给所有人都准备了礼品,男人两条中华烟,女人一套化妆品。小丫推辞了一下,看了眼院长,院长点了点头,只好接过了化妆品的手提袋。杨茉莉簇拥着院长和内科妇产科主任们,去歌厅唱歌去了。
一连好多天,诸葛小丫都没有打开那套化妆品。歇斯康如果是好药,当然没有问题;如果不是好药,断然不能推荐给患者。这是她的逻辑。但是,院长的态度令她有些迷惑。跟杨茉莉毕竟第一次见面,为什么要收人家的东西?收下东西,今后怎么跟人家相处呢?怎么面对患者又怎么处理歇斯康呢?诸葛小丫觉得自己遇到了一个难题。
“你有病!一套化妆品能有什么问题?”铁海说。“如果你把它带到单位交给纪检部门,那你就完了。你就会成为院长和其他主任的公敌。”
“我当然不会那么傻!你太小看咱诸葛了。我只是心里头不太舒服,不想……用那东西。”小丫说。
“那怎么办?人家也是一片好心呀!一千多块哩。”
“要不,送你妹妹吧。”
“她……不一定需要……你没有什么可送东西的好姐妹吗?”
“没有。我说过多少遍啦,认识你以后,我跟所有朋友都拜拜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果果对我意见大了。”
“既然你一片盛情,那就——依你!”铁海语气坚定。
第二天,铁海把那套化妆品送给了一个女人,那天正好是她的生日。她跟他已经三年了。不过,铁海没忘记给自己的亲妹妹打个电话,说:“铁梅,你嫂子送给你一套化妆品,在我的车上,但是正好我们主任今天过生日,我忙,没顾上出去买礼物,只好先把那套化妆品送她了。改天哥再给你买一套,你用什么牌子的?”
“不用啦。算我孝敬您啦。”妹妹说。
“真的,你说,要不哥不好意思啦!”
“真的不用。我挣的比你多的多。”白领妹妹说。
“也是,那哥不跟你客气了。”小公务员铁海说,“不过铁梅,我的好妹妹,这件事你别跟你嫂子说啊。我可不想让她觉得我在拍领导的马屁。”
铁梅爽快地答应了。
铁海的主管副主任确实也是女性,但是,半老徐娘的不说,对他升迁也没什么用处。“谁给她礼物啊?!癔症鬼!”铁海心里说。
那些天于雷总是给小丫发短信,要请小丫吃饭或看电影,小丫都拒绝了。小丫隐隐觉得于雷有点那个,但是人家又没明说,也不好撕破脸皮。万一人就是请你一顿饭,为了交个朋友,你骂人家流氓不是太唐突了吗。于是小丫就找理由,变着法儿地推辞,既不得罪他也不让他得逞。三个来回之后,那个叫于雷的局办公室主任也就偃旗息鼓了。这样,小丫反倒有些同情于雷了。她甚至相信了他最后一次短信中说的“我很郁闷”,心里便揣了些恻隐。就算人家对你有好感,也不是什么错吧?喜欢你总比讨厌你强。小丫心里想。不过,我是有家庭和爱情的人,我有一个我爱的先生,一个爱我也只爱我的先生,他是那么刚毅和忠诚,事业上又那么有追求和成就,我是没法分心的,没法移情别恋的。小丫在心里对于雷说,你就别郁闷了,好好工作好好生活吧!最后,小丫自言自语道:你保重吧你。
这件事和这些感受,小丫并没有跟铁海说,她觉得没有这个必要。也许一般女性会这么干,以换得丈夫的紧张和醋意,我才不会呢。小丫在博客中写到。
诸葛小丫倒是跟杨茉莉很快成了好朋友。这一点令小丫自己也很费解。杨茉莉比自己小两岁,于是她总是称自己“姐姐”,这起初令她有些不适应,后来倒也从中感到了一种友好和亲昵,也就习惯了,默认了。
那些日子,杨茉莉带着小丫去了很多地方,故宫、八达岭、龙庆峡,博物馆、古玩城,女人吧、咖啡店。杨茉莉甚至带着小丫去山里野炊,同去的当然还有其他一些她不认识的人。小丫在跟杨茉莉接触的过程中,感觉很新鲜,杨茉莉风风火火我行我素敢做敢当,给她耳目一新的感觉。而且杨茉莉无话不说,诸葛小丫感到了一种朋友间的真诚。
“我有许多男人,你呢?”杨茉莉说。
“只有一个。丈夫。”小丫微微红着脸说。
“那多没劲啊!赶紧找呀趁年轻。人活一辈子不容易,早晚都是一股烟,何不快活快活呢?!”
“那也不能……乱来呀,我们毕竟……”小丫想说大家毕竟是高级动物,但是因为不好意思有些结巴。
“嗨,傻姐姐,整天守着一个男人过日子,犯罪呀。戕害生命呀!什么是乱来?跟陌生男人干那个就是乱来?我告诉你,乱来好呀,乱来才刺激呐!不信,明天我给姐姐找一个,你试试!”
“去你的!讨厌!”小丫羞得手都不知往哪儿放了,她慌乱中把手伸进兜里,但是兜里没有手绢,如果有她一定会拿出来捂在脸上。因为她觉得自己的脸颊已经红得十分地难看了。
“那你的先生呢?你不觉得对不起他吗?”一分钟后,等脸上的红潮褪去,诸葛小丫大胆地问道。
“跟他有什么关系?!”杨茉莉对小丫的提问感到十分惊讶。
“跟他有什么关系?!听听,这叫什么话?真是奇怪了。简直不可理喻。你那么放纵自己,当然跟他有关系啦!你没有想过吗?”
“他是他,我是我。我们有一种法律意义上的婚姻关系,在这种婚姻关系下,我们是合法夫妻。法律保护我们。我们也维护法律的神圣。我们互相尊重,互相体贴,经常在一起做爱,履行我们夫妻的职责。但是,法律并没有规定我们不许做什么呀!没有规定我不许跟别的男人上床呀!只要我愿意。”杨茉莉感觉小丫就是一张白纸,她有一种想在白纸上写写画画的欲望。
“可是,夫妻之间是需要忠诚的,信任的。”
“是啊,忠诚、信任。他忠诚我,也信任我。”
“那你呢?你忠诚他吗?你信任她吗?”小丫认真的样子,就像一个小女孩手里拿着棉花糖,天真地跟大人提问题:妈妈,为什么晚上那么黑?难道太阳公公也喜欢睡觉吗?
“我信任他,但是我更忠诚我自己。当然,姐姐,也许我有那么一点儿自私,但是没关系,咱们自己舒坦就算了。”杨茉莉也真是坦诚,她承认自己“有那么一点儿自私”。
诸葛小丫终于撇起嘴了,并且缓缓地摇了摇头。她不能同意她的做法。但是,她已经理解了她。舒坦,原来,她就是为了舒坦。难道舒坦那么重要吗?难道人活着就是为了舒坦吗?诸葛小丫十分不解。
“你撇什么嘴?我的臭姐姐。”杨茉莉穷追不舍,她要打消她的所有疑虑。
“难道人活着就是为了舒坦吗?”本来小丫不打算再跟她讨论这个问题了,但是既然杨茉莉挑起话题,她也忍不住问个究竟了。
“当然。这个问题太小儿科了,地球人都明白的道理。吃好的舒坦,穿好的舒坦,跟男人在一起舒坦,生活当然就是为了追求舒坦。往好里说,就是追求生活质量呗。”
诸葛小丫被说愣了。杨茉莉的话好像有些道理。她的脑子顿时有些乱。她不知道问题出在哪儿,她本来是有观点跟她辩论的。
“夫妻之间,总还是要讲些责任的吧?”小丫终于想起来了。
“责任?什么责任?”杨茉莉从来没想过这个词。
“互相关爱互相忠诚的责任。”
“关爱呀!我们很好呀!他不用我灌煤气擦地板,我不用他洗衣服做饭,我们大部分都在婆婆家吃饭,我有时候外边还有应酬。”
“那忠诚呢?你们互相忠诚吗?”
“你看,姐姐,你真是个死心眼儿,怎么说着说着又绕回来啦?!”杨茉莉突然有些烦躁,她从野地上站起来,在林子里来回乱走,“他忠诚我,那是他愿意。我也忠诚他——我没打算换掉他呀。至于别的,去他妈的,谁也管不了谁……哼,不能白活了一辈子!”
诸葛小丫被杨茉莉咬牙切齿的样子吓坏了。她觉得自己不能再跟她讨论下去了。何必呢?个人有个人的活法儿。小丫想,谁也别想勉强谁。反正,好歹都是一辈子,你乐你的,我美我的,个人感觉幸福就是了。小丫单纯地在心里说,当然,别犯法就行。
有一天,诸葛小丫把杨茉莉的这番话告诉了铁海,铁海大惊失色。“婊子!流氓!你以后少跟这种魔鬼女人在一起!”
“你放心,我不会变坏的。”诸葛小丫鼓着小嘴巴说,“我只是觉得挺好玩,世界上竟有这种女人,新鲜。”
“好玩什么?新鲜什么?你悠着点儿啊!”铁海发出警告了。
小丫见自己的丈夫沉下了脸,知道他认真了,也从中感到了他的爱意——丈夫毕竟是怕妻子变坏哩!于是她凑到铁海跟前,搂住他的脖子,温柔地说:“有你在我身边,我永远不会变的。”
她深情地吻起了自己的先生。她甚至有些激动,她紧紧贴在他胸脯上的双乳由于受到挤压,被瞬间激活,变成了一对敏感的兔子。她喘息的声音有些粗重。由于羞愧,她的脸更烫更热,她的心跳有些加速,她的双腿柔软无力。
“不行,昨天加了一夜班,我太累了。”铁海两天前在东方会馆跟两个女人厮混一夜,元气大伤,此时还没有恢复过来。
“哦,对不起,宝贝,我……太自私了。”小丫的脸上由羞赧变为埋怨,继而又变成理解和体贴,“那你早点睡吧。我再看一会电视,我开小点儿声儿,不会打扰你的。”
铁海高兴地洗洗睡了。
那天在东方会馆,铁海真是伤着了。那俩杭州妹皮肤真好,服务也好,操着吴侬软语就把他搞掂了。“你们的手简直就会唱歌,就会跳舞,或许你们压根就是弹钢琴的高手,太好啦!”他的话把杭州妹逗乐了,一个用半生不熟的普通话说:“我们就是弹钢琴的!”另一个说:“不是我们弹的好,是大哥你的琴好。谁弹都会弹出好听的曲子的。”一番话把铁海说得生龙活虎,立刻有了“反弹”的欲望。
就那么互“弹”了一夜。琴弦险些弹断了。
七
很久以后,王稼轩都忘不了在东方会馆那罪恶的一天。这已经成为他心里抹不掉的一个结。犯罪啊!他不只一次对自己说。
那天晚上,两个学生妹给他按摩,为他揉腰,给他掐肩。她们跟他开着轻松的玩笑,她们之间也偶尔说起校园趣事,气氛非常轻松。王稼轩在这种氛围下很快放掉了紧张。“你们学什么的?”他问。“我学中文,她学历史。”一个清瘦的女孩子说。
“不错。你们的专业我都喜欢。”
“那您是干什么的?”一个略显丰满的女孩子问。
“说大鼓书的。”王稼轩想了想,没有撒谎。他觉得没有撒谎的必要。女孩子的手在他的背部有序地移动,没有一点儿侵略和挑逗的意思。
“说大鼓书?!”两个女孩都很惊讶。
“对。京韵大鼓。听过吗?”
“没有。很好听吗?”
“当然好听,相当地好听。待会儿我给你们来一段。”
“那可不成。我们付不起钱,我们的钱来得不容易。”一个说。
“就是,那我们不是白干了吗?”另一个说。
“别提钱,俗。”王稼轩已经完全放松下来了,他甚至跟她们开起了玩笑,“义演。算是文化扶贫。”
两个女孩子轻轻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