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已经取消了选秀事宜。”帝乘兮将目光从梨书身上拉了回来,这才看清了秦暮烟的模样。
这身衣物,英姿飒爽,极为眼熟。
是他们幼时,出宫戏耍,她常常穿的那件衣物。
“取消了?”秦暮烟苦笑了一下,默默的行了个礼,“臣妾知道了。”
因为梨书,他已经破了太多的例。
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之间已经这样的生分?
秦暮烟长长的指甲刺入手心,提醒着她自己维持着最后的一份清醒。
她绝对,不会再留着梨书,在这皇宫之中!
秦荣方恭敬的站在下面。
“皇上,这南越国虽已臣服,却还是屡屡在边界挑起战事,扰的我国臣民不得安生啊。”
帝乘兮看着手里的折子,面色阴沉。
这种不痛不痒的挑衅滋事,虽然构不成什么大的威胁,却也是实实在在的让人不得安生。
“传朕旨意,命守城战将不必顾及,若是有人进犯,极尽全力即可。”既然有胆子挑事,就要有胆子承受后果。
一味的忍让,只会让他们越来越放肆而已。
更何况,他从来都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
“皇上英明!”
马场之中。
秦暮烟穿着一身耀眼的红色宫装,在马场之中缓缓的走了一圈,看到了迟来的梨书,才终于坐了下来。
伸手接过一杯宫女沏好的茶,馥郁浓香,混着秦暮烟身上的脂粉香味,熏得梨书有点头晕。
秦暮烟不愧是美女,没有穿着宫装,也是一样的明艳动人。
可是,她是帝乘兮喜欢的人。
只要一想到这个,梨书就觉得这里一刻也坐不下去。
就想着四四方方的宫墙之内,并不是她想要待得地方。
“你慢慢坐,我先走了。”梨书搁下了手里的茶盏,拍了拍身上的衣物,低着头站了起来。
“啪!”秦暮烟突然将茶盏往桌子上重重的一摔,“大胆,连杯茶都沏不好么?”
杯子破裂,残渣四溅开来,梨书还没来得及避开,面前的一小片衣物就已经被茶水溅到。
湿哒哒的一小片。
梨书瞄了一眼,洒下的茶叶碧绿通透,茶水的颜色也没有什么不对。
秦暮烟仿佛是后知后觉一般,惊讶的看着梨书面前的水渍,“真是对不起,本宫稍不注意,竟然溅到妹妹身上了,还是赶紧去换身衣物吧。”
“不用了,我去骑马,先告辞了。”梨书侧身,从秦暮烟的身侧转了过去,小心翼翼的爬上了一匹马。
秦暮烟下意识的捏着自己手上刚刚修好的指甲,唇角的笑意越来越深。
不换衣服?更好!
“驾。”梨书轻轻的动着手里的缰绳,尽量的将自己稳在马背之上。
脚下一动,紧紧的夹紧了马肚子。
“哒哒哒……”一向温顺的马匹,突然的开始走动了起来,梨书猛地一晃,差点没从马背上摔下来。
“啊……吁……”梨书一吓,赶紧的伏在了马背上,死死的抱住了马脖子。
“停……快停下……”马匹突然的飞奔起来,毫无方向的冲着一边奔跑。
梨书吓得脸色苍白,身子不受控制的随着马匹的动作上下颠簸。
“咴……”马匹的前蹄子突然高高的跃起,直直的站立了起来。
梨书维持不住重心,身子不自觉的朝后面滑落,眼看着就要重重的摔在地上!
“嘭。”梨书的后背直直的落下,砸到一个较为软和的物什之上,脑袋微微擦地,眼前一黑,整个人便失去了知觉。
这,还只是个开始……
“嘶……”梨书动了动身子,倒吸了一口凉气。
身上多处被擦伤,隐隐的钝痛遍布全身。
“呀,娘娘您醒了?奴婢这就去叫太医。”晚霜急忙的跑了过来,轻轻的将梨书扶了起来。
“我没事。”梨书微微的摇摇头,想起了刚才在马场的事情。
不由的后怕。
可是,秦暮烟为什么要救她?
要是真的从马上摔下来,她不死都会残废。
“皇上呢?”梨书低头,稍稍的抿了一口晚霜端在手里的杯子中的茶水。
“秦妃娘娘因为救您,受了重伤,这会儿,皇上和太医,都在梓烟宫呢。”
“知道了。”秦暮烟救她手上,他陪着,很正常。
只是,心里依旧还是隐隐的不快。
察觉到梨书的神情不对,晚霜不由的劝解道,“娘娘您别伤心,皇上不过是去看看,毕竟,秦妃娘娘是为了救您才受伤的。”
“秦妃救我而受伤,他去陪着,我能理解。”
能够理解,却不能坦然的接受。
“晚霜,我累了,你先出去吧。”
“是,奴婢告退。”
看着晚霜慢慢带上的屋门,梨书越发的困惑了。
秦暮烟救了她,让她困惑,也让她更加的不安。
这究竟,是哪里不对?
由于梨书和秦暮烟的重伤,狩猎之期不得不被押后。但是,马匹的突然发狂,却实在是极为的蹊跷。
御书房中。
“结果如何?”帝乘兮低着头在批着折子,话中问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尉迟陌取出一块素色的布料,递给了帝乘兮,“皇上,这是在马场捡到的衣物。”
“有何不妥?”帝乘兮看得出来,那是梨书的衣服。
“奴才从衣物上找到了一些香料粉末,经过测试,这正是引起马匹发狂的原因。”只是,那香料的成分有些奇怪,非常的多,而且乱,但是无一例外的,确实是后宫各位娘娘喜爱的香料。
那片素色的衣物上,还残留着浅浅的血迹,看得人有些害怕。
手下的折子打开,却是迟迟的没有落下朱批。
秦暮烟重伤,秦丞相连上几份奏折,希望皇帝彻查此事。
“与平常香料有什么不同?”
“并无不同,只是香料的种类多了些,许是娘娘使用的时候,将它们混在了一起,所以才会如此。”
仅此而已?
总觉得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却又一时半会儿的找不到关键所在。
“啪”的一声,帝乘兮合上折子,“朕去梓烟宫,你知道该怎么做。”
尉迟陌单膝跪地,“奴才明白。”
帝乘兮刚离开,顾红妆就从角落中跃身而入,一下子就跳到了尉迟陌的面前,“你的意思是这是意外?就这么简单?”刚才她可是将两个人的对话听了个便。
这件事发生的措手不及,毫无头绪,除了意外,也确实是找不到其他更好的理由。
“皇上的意思,是希望它是意外。”现在的情况复杂,牵扯到了秦暮烟和梨书,又是发生在内宫,处理不好的话,极有可能会对前朝有着不小的影响。
朝堂之上如今只有秦荣方这一个老臣,而受伤的还偏偏是他的女儿。
“那现在怎么办?”秦暮烟怎么样,其实她一点都不关心,她只关心梨书的情形好不好,“皇上就没有想过去看看梨书么?”
这两天,皇帝一直在梓烟宫,根本就没有踏足梨书那儿。
尉迟陌拽着顾红妆的衣袖,将她直接的拖出了御书房,“去棠梨宫。你也是,躲在御书房,当真不怕皇上治你的罪?”
“去那儿干嘛?”顾红妆挣拖尉迟陌的钳制,满不在乎,“治不治罪都一样,他想要我的命,还没那么简单。”以为谁都和面前这人一样,死忠?
“找出罪魁祸首。”
“啊?”
“娘娘,您小心点,身上的伤口还没有好全呢。”晚霜扶着梨书,慢慢的下床。
只是擦伤,还没有那么严重。“秦妃那儿,怎么样?”梨书不安,混杂着无可奈何。
帝乘兮一连几日,都在梓烟宫陪着秦暮烟,她心里再不快,再难受,却还只能忍着不发。为什么偏偏是秦暮烟救了她?
“听说已经醒了,但是伤得重,皇上,皇上还在陪着呢。”晚霜也知道自己的主子心里不舒服,有些小心翼翼的。
“奴才给娘娘请安。”尉迟陌朝着梨书,行了个礼。
“是皇上有什么事么?”乍一看到尉迟陌,梨书颇有些惊喜。
能使唤的上尉迟陌的,只会有帝乘兮一个人。
“娘娘受伤,奴才奉命送些东西过来。”尉迟陌一挥手,身后的十几个小太监排着队进来,每个人手上都捧着一个好大的盘子。回头,悄悄的对着顾红妆使了个小小的眼色。
顾红妆当即会意,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决定帮着尉迟陌。
顾红妆赶紧的走到了梨书的身边,轻轻的扶着她,朝着门外走,“皇上现在就在梓烟宫,秦妃好歹救了你一命。怎么着也该去道个谢吧?”
“这……”梨书明白顾红妆的意思,可是,还是有些犹豫。
她是想见到帝乘兮没错,但是并不想看到他们两个人一起啊。
“走吧,走,我和晚霜陪你一起过去,总是闷在这屋子里面,多不利于养伤?”顾红妆连拖带拽的,硬是把梨书拖出了棠梨宫。
尉迟陌嘴角噙着笑,一直盯着顾红妆的粉色宫装,直到看不见了为止。
“总管大人,咱们这东西,搁哪儿?”东西还没放下来,这主子就走了,也没个人来接着,这可怎么办才好?
尉迟陌这才回神,扬手拍了一下自己身侧的小太监的脑袋,“蠢货,自己放下不就行了。都给我速度快点,把东西找出来,别毛手毛脚的碰坏了东西。”
小太监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赶紧的放下了自己手里的东西,“奴才这就去,这就去。”扬手招呼了一下身后的人,“还不都快跟上。”
“你们,都给我出去。今天的事,谁要是说出去,当心你们的脑袋。”尉迟陌厉声喝道,赶走了棠梨宫内服侍的宫人。
“都给我仔细点,别缺了漏了。”
这棠梨宫的每一个角落,都不能放过。
皇帝的意思,就是将棠梨宫中所有的香料全部取走。
马匹因为香料发狂伤人的事情,是不能够传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