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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现场1(13)

李泽凤当得成处长,我是你老婆;当不成处长,你还是我老公。更何况,要是你当上了处长,这个处长夫人就不得是我了。

李泽鹤咋个能不当呢?要当!一定要当!姐夫,你在体制内也混了那么多年了,你也晓得,这个当官和当老百姓,它可能是一回事吗?不是!这个处长和非处长,它又是一回事吗?不是!都说当官难,难当官,可是,为什么有那么多人还是要削尖脑壳去当官?那就是——当官不当官,就是不一般呀!

方大才悲哀呀,所以说悲哀呀!

李泽鹤所以说,要送!一定要送!咋个能不送呢?而且要狠狠地送!姐夫,在哪里跌倒了就在哪里爬起来!我还不相信!那个处长,我们当定了!

方大才现在才晓得这个送礼也是一门学问哟!

向德芳而且好深奥哦!

李泽凤泽鹤,你脑壳烂,那你就替你们姐夫想一下,应该送啥子礼才对?

李泽鹤那你算问对人了,在这方面,你们都不如我经验丰富。这辈子就看倒我给人家送礼,都送成精了。对了,姐夫,送金银首饰!

方大才(白他一眼)人家局长的小姨妹就是开珠宝店的。

一枝花那——送古董文物!

方大才人家都回送给我验钞机来了,要是我再买个古董送过去,又是假的,那又咋个办?

向德芳送——送一辆电动自行车!现在成都时兴这个,你看,跑得来比飞机还快!

李泽凤(打她一下)拜托!人家是局长,有专车!硬是个乡巴佬!

谭英雄向妹儿倒不是乡巴佬,她就是脑壳头经常有包!啷个嘛,老板,送一件茅台酒怎么样?

方大才谭绷子!我们局长酒精过敏!你还给他送茅台,那不等于是给太监送伟哥,给小朋友送老花镜吗?

谭英雄我又错啦?我咋个老是搞不清楚状况呢?

李泽鹤等倒,让我好好想一下——对了,姐夫,我们再接再厉,还是送钱!

李泽凤还送钱呀?哎哟!(倒在一枝花身上)

李泽鹤姐,还是那句老话,舍不得娃娃套不倒狼!

李泽凤你姐夫已经套过一回了!狼没套倒,倒叫狼笑话了一回!

李泽鹤继续套!姐夫,天下无难事,只怕有钱人——当年,董存瑞舍身炸碉堡,现在,我姐夫舍钱炸局长!

方大才悲哀呀,悲哀呀!

李泽鹤(唱)如果是这样,(白)姐夫,为了处长,(唱)你不能悲哀……

方大才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呀!

李泽鹤听我的,姐夫,你就大胆地去送,锲而不舍地送,死皮赖脸地送!我就不相信人民币还感动不了人!5000不行,我们再送10000!

方大才想不到我方大才清白一生,临到要退休了,才晚节不保——

一枝花、向德芳、谭英雄(齐声)悲哀呀,所以说悲哀呀!

茶坊大厅/午后

[方大才走进来,胳膊底下夹着一叠报纸,神情恍惚

李泽凤老公,你回来啦?

方大才回来了。

[一枝花走过去,递给他一杯茶

一枝花老板,我们啥子时候改口喊你哟?

方大才改啥子口?

一枝花改口叫你方处长噻!

李泽凤一枝花,那么不懂事嗦?走开!

一枝花我也是为我们老板着急噻!我们这个茶坊头,连个处级干部都没得,说起来好没得面子哟!人家隔壁那个浪淘沙茶坊的女老板,她老公就是一个副厅级!

向德芳就是!你瞧人家,门口停的都是一些高级车子!人家生意都要好些!瞧那个老板娘,走进走出,头昂得那么高,都看不倒各人的脚背背了!

李泽凤(咬着牙)羡慕了?眼红了?那马上走!马上到她那儿去,你们去了,马上也给你们一个副厅级待遇!

向德芳老板娘,我们不是这个意思嘛!

一枝花人家就是说倒耍个嘛……

方大才不要说她们,她们说的也是事实……

[一枝花二人走开去,李泽凤走到方大才面前

李泽凤(小声地)就是呀,大才,这个10000块钱又送上去那么久了,咋个还没得动静呢?

方大才这个嘛……你不懂,体制内的事,都是有个程序的。

李泽凤那——好久才走到提拔你的程序呢?

方大才这个——快了吧,快了。

李泽凤快了,快了!快打倒了!我看呀,这回你又买了一支渣渣股!

方大才啥子渣渣股哟。(从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李泽凤)给你。

李泽凤啥子东西?啊,这个——10000块?你哪里来的?你们发奖金啦?

方大才奖金?做梦吧!看仔细点儿!这就是你给的那10000块,我没有去送礼。

李泽凤你没有送?那……我的处长哎!(拍打自己的胸,带哭音)我的处长夫人哎!

方大才(拍拍她)哎哎,收倒点儿,当不成处长夫人嘛,也不要那么没得气质噻。是你说的,我当不当得成处长,还是你的老公。

李泽凤可是,这个处长老公和非处长老公,它是不一样嘛!

方大才有啥子不一样?

李泽凤听起来好听些噻,这辈子还从来没得一个人喊我处级夫人呢!

一枝花处长夫人!

李泽凤哦,对,处长夫人——要是你真的当上了处长啊,(陶醉地)我好歹也算进入高干家属的行列了!以后我再去菜市场买菜,看那些小商小贩还敢不敢短斤少两!

方大才一个处长,街上多得来论斤卖,哪有那么巨大的力量哦!

一枝花哦呵,没送礼,这下不要想啥子处级待遇了。

向德芳就是呀,蜀人茶坊也不可能升级为处级茶坊了。

李泽凤(醒过来)就是你,就是你!不去送礼,害得我当不成高干家属!

方大才(若有所思地)泽凤,不要吵,听倒,我还要送一次礼。

李泽凤啥子?!你还要送?

方大才这回呀,我要送一份大礼!

茶坊大厅/下午

[李泽凤和一枝花等人都在大厅内忙着,方大才走了进来

方大才(一身轻松地)泽凤,我回来了!

李泽凤哎哟,老公,你回来了啊?易妹儿,看茶!

方大才我今天要喝龙井啊,给我沏最好的龙井来。

李泽凤(打量着他)咦,老公,今天心情不错嘛!

方大才正所谓无官一身轻嘛!

李泽凤老公,是不是你当处长的事有转机了?

方大才(睁大眼睛)咦,你咋个晓得的呢?

李泽凤这几天你乌云密布的,今天多云转晴了嘛。

方大才给你看这个!

[把一份文稿递到李泽凤面前

[李泽凤拿过来一看,眉头皱紧了

李泽凤“论官本位文化的腐蚀作用”——你写的是啥子哟?

方大才这就是我送给新局长的一份大礼!

李泽凤啥子?!

方大才我给你说,这回送礼这件事情啊,把我脑壳都弄大了;不仅把我的脑壳弄大了,把我们单位好多人的脑壳也都弄大了!都在琢磨倒咋个送礼噻!老马,我对面那个老马,你晓得的,他本来就没得几根头发,这两天倒好,愁得来连最后那几根地方支援中央的头发都掉光了!看倒让人心疼呀!所以,我就写了这么一篇文章,准备把它……

李泽凤(紧张万分)把它怎么样?

方大才(笑着)你说呢?

李泽凤拿去发表?

[方大才摇头

李泽凤那——你不会昏得来把它交给你们局长吧?

方大才(点头)哎,这下你说对了,我还真把它递交给我们局长了!

李泽凤(大惊失色)啊?!

方大才别人送啥子礼我不知道,我送的,就这是么一份大礼!

李泽凤(顿足哭起来)我的——处长啊!

茶坊大厅/日

[李泽凤呆呆地坐着,一枝花和向德芳在招呼茶客,方大才满脸沮丧地走了进来

方大才(低低地)泽凤,我回来了。

李泽凤回来了?

方大才泽凤,跟你说个事嘛。

李泽凤听倒在。

方大才今天,我们局里调整中层干部的任命书下来了。

李泽凤晓得了,又没得你的戏,是不是?哎呀,没得事的,我们好好当老百姓嘛,一样过日子。

方大才可是——可是这回我连老百姓也当不成了。

李泽凤(大惊)啊?你下岗啦?天哪——喊你不要写那篇文章嘛,你这个挨千刀的,现在咋个办?咋个办?

方大才(笑起来)不是的,我当上处长了!

李泽凤真的啊?

方大才是啊,下午才宣布的名单,处长是我。

李泽凤大才!

一枝花方叔叔,哎呀,方处长!

向德芳太好了,我们蜀人茶坊,今天升级了——处级茶坊!

李泽凤大才,这不是在做梦吧?你——没有骗我吧?

方大才如今我也是一个有身份有地位的领导干部了,咋个会骗你?来,拿倒,还有这个。

[把一个信封交给李泽凤

李泽凤(接过来一看,里面是钱)啊,那么多钱?大才,你才升上处长,那么快就有人给你送礼啦?看来,当官硬是好啊!当官不当官,硬是不一般……

方大才啥子哟,是局长还给我的,就是上回我送给他四姨妈的那5000块!人家局长啊,根本就不收礼!

《蜀人茶坊》之《一人得道》

编剧李牧雨[出场人物:李泽凤、方大才、一枝花、向德芳、谭英雄、方德齐

茶坊大厅/日

[方大才一身正装、气宇轩昂地踱着方步走了进来,大家都在忙着,谁也没有理他,方大才皱着眉头咳嗽了一声,还是没人理他,他再咳一声,走到李泽凤面前,李泽凤正忙着给一个茶客结帐

李泽凤走开,我忙得很。

方大才老婆!

李泽凤走开啦!

方大才老婆,你抬起头来看一下,看一下我今天有啥子惊人的变化。

李泽凤变化?你不要给我弄出笑话就好了。走开,好狗不挡道。

方大才啥子?!你再说一遍?

[李泽凤闻言抬起头来看他,鄙夷地一笑

李泽凤(一字一顿地)好狗不挡道!

方大才反了你了!你居然说我是狗?

李泽凤十五年前,有一个人可怜巴巴地跪在我的面前,赌咒发誓说他一辈子愿意当我的看家狗、哈叭狗、宠物狗、赖皮狗,还说如果我不让他当,他就立刻在我面前咬舌自尽。不晓得这历史性的一幕他还记得不?

[一枝花和向德芳闻言窃笑

方大才(咳了一声,叉着腰)光阴似箭,日月如梭,三十年河东四十年河西,初恋时我们都搞不清真相。现在不一样了,经过二十年的改革开放,人民成熟了,干部成长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一个成熟稳重、魅力四射的国家干部。所以,你今后在思想上一定要提高认识,不能再用这种腔调跟我说话!

李泽凤走开走开,我没得空跟你两个狡经!

方大才(拦住她)不要走,我跟你说真的!

[两个人左右闪避,李泽凤火了

李泽凤方大才,你今天中邪了吗?影响了我做生意,我不挣钱,你一家人吃个铲铲!

方大才(冷漠地)李泽凤同志,请你坐下来,我要和你谈一谈。

李泽凤(抬起头很仔细地上下打量他)咦,你叫我啥子?李泽凤同志?方大才,我啥子时候跟你成了同志?

方大才此同志非彼同志也。不要打岔!听倒我说!李泽凤同志,请你记住,今天是2006年4月1号,请你一定要记住这历史性的一刻,因为,我现在不是以一个老公的身份在跟你谈话,而是以一个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处长的身份在跟你谈话!从今以后,你面对的,不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男性公民,不再是一个仅仅叫做方大才的老公,而是一个有身份、有地位的处级干部!一个堂堂皇皇的国家干部!所以,以前你那些吊儿朗当的行为和语言要收起来,不许再对我实施!

[李泽凤在他面前站着,目瞪口呆

方大才坐下!

[李泽凤有点发懵,乖乖地坐下来

方大才现在,我对你简要地说明一下,从今以后在这个家里,我才是一家之长,是户主,对了,明天你就去一趟派出所,把户主的名字改了!

李泽凤改成哪个?

方大才还能是哪个?当然是我噻!

李泽凤咦,方大才,你今天——

方大才我才是这个家庭的核心,听倒没得?这个家不能再这样一盘散沙、目无法纪了!从今天起,我要重整朝纲,严肃家规!首先,绝不允许再另立中央,绝不允许任何人有任何分裂家庭、抵制家长的行为;第二,绝不允许任何人有任何对核心领导不尊敬的言行,要充分尊重领导和户主的权威,要坚决拥护户主的绝对领导,听倒没得?

李泽凤(先是诧异,后是冷笑)听倒了。

方大才那好,在我们家,你也算是一个中层干部,那我就把新的精神先传达到你这一级吧。

李泽凤刚才我还是高层领导,咋个你就一句话我就成了中层干部了?

方大才领导说话的时候不要插嘴!听倒,所谓领导的权威,都是因为有了群众的顺从和拥护才树立起来的。那么,作为一个中层干部,你就要以身作则,努力维护领导的形象,不准再整天嘻皮笑脸的,完全拿处长不当干部。你这样下去,基层的群众就会见样学样,也拿领导不当回事,那这个家还咋个管理?

李泽凤(对向德芳和一枝花)易妹儿,向德芳,你们两个都过来一下,看一下你们方叔叔今天是咋个了,是哪根筋不对头了?

方大才也好,把她们都喊过来,我们开一个现场办公会。

[一枝花和向德芳走了过来

向德芳我晓得,昨天方叔叔出门去,那还是方叔叔,今天方叔叔回家来,那就不是方叔叔了,是方处长!

[方大才很庄重地点头。

李泽凤我才不相信,你啥子时候看见一条狗跑出去变成一头猪跑回来?

方大才才骂了我是狗,现在又骂我是猪?

李泽凤(笑)你说呢?

一枝花硬是,方叔,你今天是有点不一样哦!

方大才对嘛,群众中间还是有眼睛雪亮的嘛!连一枝花都看出来我发生了质的变化,你还没看出来!还说我是猪!

李泽凤哦哟,原来是当了处长了,怪不得那么变态。

方大才看来今天不给你们一点颜色看看,你们硬是不相信我是开染房的。过去都是因为我没有负起领导的责,监管没有到位,你们才那么嚣张,对领导从来都是想嘲笑就嘲笑,想鄙视就鄙视,不行,绝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一枝花其实,方叔,不,方处长,我也觉得,小到一个家,大到一个单位,都需要一个强有力的领导!就拿我们蜀人茶坊来说嘛,有些人就是太自由散漫了!太不听招呼了!所以才导致茶坊里纪律松散、人浮于事,营业额上不去,利润提不起来。我看呀,是应该整顿整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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