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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雄关漫道

绵绵小雨夹杂着冰冷的雪花下了一整夜,自清晨开始变成了纷纷扬扬铺天盖地的大雪,将千山万壑涂染成了黑白两色。

时近中午,天仍未放晴。杨春桥镇西南二点五公里的狮子山上方高耸的深褐色石壁下方,六个白色的身影横卧在半尺厚的积雪上,用小巧的望远镜向东北方向的镇南三岔路口、北上道路的两侧关隘进行长时间的观察,不时低声报出一组组数字让一旁的伙伴详细记录。

这队人马就是安毅独立团警卫连上尉连副窦方亲自率领的一个侦察小组,同样的十一个六人小组此刻已经行进在杨春桥镇西面的横山、东面的火烧顶等一座座大山之间。

凌晨各侦察小组出发前,安毅特意冒着寒风雪雨,踩着泥泞的积雪赶往下涯镇,为这些勇士们加油鼓劲,给出的要求只有一个:要充分相信深山里的土著民众,善待他们,求得他们的帮助。

下午三点,刘峙率领的第二师大部队顺利抵达建德城,未作任何休息,立刻在县衙大堂的师部里召集团级以上主官举行军事会议。

安毅率团副胡家林、团参谋杨斌坐在长桌左下首位置,静静聆听参谋长徐庭瑶的军情介绍,同时抵达的二十二师师长陈继承、副师长唐俊德、参谋长郭一予也都出席了此次会议。二十二师副师长唐俊德原是湘军旅长,北伐开始就投奔到第一军中,他毕业于保定二期,与同出保定的师兄弟刘峙私交甚厚。祖籍湖南浏阳的二十二师参谋长郭一予则是安毅的黄埔一期师兄,只比安毅大一岁,如今被师长陈继承举荐为师参谋长,与一军中的黄埔毕业生相比算是升迁得比较快的了。

连日的殚精竭虑奔波劳累,让徐庭瑶患上了较为严重的感冒。他脸上带着病态的潮红,呼吸颇为急促,说话的鼻音也很重:“根据前敌总指挥部的命令,我第二、第三纵队和二军戴岳部的左翼纵队同时发起进攻,戴岳部的两个师将从百江攻占分水,最后折而向东,一举攻坚桐庐敌军之右翼;目前已经占领义乌的周凤岐部第二十六军为右翼纵队,向北攻击浙军之诸暨一线,迫使浙军无法分兵西顾。

“我一军的二师、二十二师、一师将承担中路攻坚任务,其中又细分成左右两路,左路为我二师,攻击方向为杨春桥、横塘坞、羊毛坞直至桐庐;右路为陈诚部第一师,进攻方向为三都镇、东源、荷花塘至桐庐。二十二师的六十五、六十七团分别担任我左右两路的预备队。

“诸位请看表,如今已经是十一日下午三点半,前敌指挥部给我们留下的时间只有三天了,也就是说,在这三天之内我师必须攻克杨春桥天险,直抵桐庐城下,与右路第一师会合之后协力攻城,时间紧急啊!”

二师众将校一片惊呼,纷纷表示三天时间太过苛刻了,何况杨春桥左右群山延绵,峰高林密,根本就是无路可走,翻山越岭绕击敌后的企图纯属痴心妄想。杨春桥镇南山脉中的四公里夹道两侧山势陡峭,地形复杂,根本就无法使用任何计策,敌军只需占据天险屏障居高临下封锁道路,我军就是有几十门火炮,也无法企及一个个山崖死角下的碉堡和阵地。若硬是要冒死强攻,只有死路一条。

刘峙望着眉头紧锁一筹莫展的麾下众团长,自己心里也在频频感叹,他和怨声四起的部下一样,对此也是束手无策,而且还多了一重紧迫感和焦虑感。

想起前敌总指挥白崇禧一次次恩威并济的阴狠毒辣手段,刘峙就诚惶诚恐,不寒而栗。南昌城攻城惨败、游埠身陷重围的惨状至今历历在目,再来一次明摆着必败无疑的杨春桥攻坚战,怎么不让刘峙心惊胆战?

如今距离蒋总司令远达千里,刘峙就是想哀求逃避也来不及了,弄不好此战将断送掉他的前程,甚至断送他的性命,因此刘峙的心里也满是悲苦凄恻。

二十二师师长陈继承自始至终默然无声,半年之内从二师四团团长晋升二十二师副师长再到师长的陈继承,非常清楚二师的现状和各团的实际情况,因此他几乎是直接忽视其他任何一个二师将校,径直将充满期待的目光投到他斜对面的安毅脸上。他知道在这样的情况下,只有古灵精怪鬼点子百出的安毅和他屡创奇迹的独立团才能解除二师的燃眉之急,才能避免二师陷入困局,进而再次避免遭受重创。

但是令陈继承无可奈何的是,安毅只是与自己的团副胡家林和团参谋杨斌低声交流了几句,就一直低头阅读开会前下发的文件资料,似乎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安毅的表现让老练的陈继承也无法琢磨,反而像是突然间感到安毅变成熟了,同时也变陌生了,城府也更深了,再也没有了原先那种热情主动和率真朴质的印迹。

满座将校的表现令徐庭瑶无比失望,他与身边的刘峙低声交谈了几句,终于把头转向埋头阅读的安毅。掏出手绢捂嘴咳嗽了几声,涨红着脸大声问道:“安团长,我记得昨天师部就把此次我部攻坚的情况向你进行了通报,请问你对我师当前的任务有何看法?”

会场立即安静下来,全都把希望的目光凝聚到安毅身上。

安毅抬起头看了看徐庭瑶,又环视了一眼满堂将校充满期待的神情,满脸痛苦地连连摇头:“属下无能啊,至今仍然想不出任何办法。本来先前我还以为我们可以把希望寄托在右路第一师身上,可是据属下派出的侦察小组归来告知,我师与一师之间看似相距仅为十公里,中间却隔着条大山脉,这条山脉南起火烧顶,北至铜陵县城东面的牛峰岭,长达四十多公里均为人迹罕至的崇山峻岭,加上此时正值大雪封山,部队根本就无法通行,所以这唯一的希望也宣告破灭了。”

长桌两边的众人都显得无比的失望,面面相觑之后,全都把目光转向了北面首座上的刘峙和徐庭瑶。死一般的寂静中,刘峙双唇紧闭,面色如霜,徐庭瑶剧烈咳嗽不停喘息,陈继承见状低声建议暂且散会,让众将校先回去安顿好各部晚上再次进行商讨。万般无奈的刘峙只能点头同意,众将校如释重负地纷纷站起敬礼告辞,安毅也和大家一样领着胡子、杨斌一起离开。

回到城南江畔的独立团团部,安毅和胡子、杨斌立刻加入到二十余名围着大型沙盘展开攻防推演的弟兄中间。杨斌简要通报毫无意义的师部会议情况之后,三人便紧盯着沙盘上的每一座山峰和每一个坐落于高寒山区的土著村落,对所有的只是来自于本地民众介绍而未予以证实的羊肠小道、远隔尘世的民风民情,进行探讨和预测。

然而,煞费苦心派出的十二个侦察小组至今尚未有任何的情报反馈,安毅和他的弟兄们所作的任何推测都缺乏事实依据,但安毅并没有接受几个弟兄暂时停止推演的意见,固执地要求弟兄们继续推演,把一个个可能的方案都汇总起来,美其名曰“有备无患”。

其实安毅虽然看起来满脸自信,但他的心情非常沉重,一点儿底气也没有,甚至看不到此战的任何胜利希望。他之所以坚持让手下弟兄不停地研讨推演,目的就是不让弟兄们闲下来,怕他们产生与二师各团一样的悲观情绪,滋生出依赖别人的可怕惰性。

晚饭将至,在沙盘上激烈对垒了一下午的弟兄们大部分返回各营区巡查动员。

草草扒下一碗饭的安毅漫步到新安江江畔,蹲在湿滑的石头上,俯视码头上的船只和悄然东流的新安江水,默默地吸着烟,脑子里却满是杨春桥镇南的四公里狭窄通道,以及通道两边白雪皑皑若刀削般的群山绝壁。

不一会儿,探访安毅不得的胡子和杨斌、曲慕辰三人也信步走来,他们都和安毅一样,心中充满了苦闷,都担心自己好不容易拉扯壮大的队伍会被消耗在即将开始的攻坚战中,所以他们深深理解安毅的苦楚,都想和他一同分担这份噬心的痛苦。

三人与站在安毅身后静静欣赏风景的沈凤道点了点头,全都来到安毅身边,谁也没说话就悄悄蹲下,和安毅一样吸着烟,静静地看着下方的码头和来往的船只。

江面上,已被安毅重金征召入伍的十几名船机手开着汽船,反反复复来往于两岸之间,各团后勤军需部门的官兵将一担担粮食和肉类挑下南岸码头,登上汽船过渡北岸,再重新挑起沉重的担子下船,一步步登上湿滑的码头石阶。

就在这时,挑着重担走在最后的那位年轻士兵惊叫一声,随即滑倒,扁担两头的箩筐随即滑出滚下陡峭的石阶,两只装着陶质大油坛捆得结结实实的箩筐越滚越快,一只箩筐冲出石阶,沿着倾斜的堤岸一蹦一跳地滚到码头上,“咣当”一声,撞在码头边的桩子上,猛然弹起飞向斜前方,溅出一片油花后“咚”的一声砸进了江面。另一只箩筐却因为惯性加速度撞下结实的码头石板,再次高高弹起,快速地砸向刚刚离岸的汽船,又是一声“咣当”巨响,箩筐中的油坛应声而碎,飞溅开来的油花洒到两名无法躲避的船机手身上,将船头浸染得全是油污。

惊呼声、叫骂声随即响起,安毅却无比激动地站起来哈哈大笑,让胡子和杨斌三人莫名其妙,心想笑上两声也就行了,这事儿值得这么仰天大笑吗?

就在安毅开怀畅笑的时候,四团的上尉军需官已经冲到摔倒的年轻士兵身前,一把抓住小兵的衣襟,抡起巴掌“啪啪”就是两耳光,打得小兵横甩出去差点儿滚下陡峭的堤岸,盛怒的上尉军需官仍不肯罢休,上前就是一脚重重踢在小兵的肚子上,嘴里骂骂咧咧还要继续殴打。

“住手!”

安毅大吼一声快步赶过去,军需官看到气势汹汹的安毅吓得倒退两步,忙不迭地站稳立刻敬礼:“报告长官,这小子欠揍,足足摔碎两大罐油,属下不得不教训他。”

安毅指指四米外同样装着两坛菜油的一对箩筐,抽出柯尔特手枪缓缓上膛,冷冷盯着上尉军需官的眼睛沉声命令:“你,立刻将这担油挑下码头,然后再挑上来。

你给我记住,最好别摔跤,只要你摔倒,老子立刻枪毙你!”

“安……安长官,你不能这样,我不是你的部下,你不能……等等!等等……属下遵命……”

安毅将黑洞洞的枪口从军需官的眉心上移开,军需官慌慌张张地跑到担子旁边,捞起扁担挑在肩上,在岸上岸下数百名各团官兵惊恐的注视下颤颤悠悠地迈步,挑着足有八十多斤重的两坛油,一步步小心翼翼地挪下倾斜湿滑的石阶。好不容易下到码头也不敢放下担子歇息,喘着粗气再次艰难地挑着重担登上石阶,用了比其他士兵多出两倍的时间才摇摇晃晃登上堤岸,小心翼翼放下担子立马瘫倒在泥泞的雪水中,喘得像狗一样还发出一声声上气不接下气的剧烈咳嗽。

安毅收起枪,冷冷地说道:“你自己试过一回了,你应该知道士兵弟兄的艰难。

像你这样的军官要是在老子的部队里,恐怕你活不下三天。希望你记住这个教训,要善待自己的每一个弟兄,否则你将来死得很惨。”

“是,是,长官教训得对……咳咳……”军需官已经吓得差点儿大小便失禁了。全师上下都知道安毅对待麾下官兵情同手足,他手下那群恶人要杀个人就像割根草一样简单,就连各团营团长都对越来越霸气的安毅惧怕三分,何况他一个小小的上尉军需官?安毅就是杀了他,最多也就被上峰责备几句罢了,和杀一条狗没多大区别。

小兵擦去脸上的泪水和嘴角的鲜血,尽力挺直疼痛疲惫的身躯走到安毅面前,突然号啕大哭,喊出一番令安毅无比心酸的话:“团长,我本来是你的兵啊……在高安……我肚子疼没跑进前三十名,当时你受伤躺着,在将军庙前的高台上……我连你的长相都没能看清楚,就被四团……被四团带走了!呜呜……我当时就是冲着模范营……冲着团长你的威名,才放弃分家的财产,离开就要进门的媳妇儿报名入伍的,可是……可是你不要我了……把我带进模范营没两天,又把我送出去了……团长,我难受啊!龙游被围,你派模范营的弟兄把我们剩下的六个人救出来,这六个人全都是在高安入伍的啊……每次看到模范营的战旗,我们就忍不住流泪……团长,我们镇一百八十多个弟兄,当初全都是冲着模范营入伍的,如今只剩六个人活着了,团长……我难过啊,团长……”

安毅鼻子一酸,泪水夺眶而出,上前一把将小兵搂着怀里,颤声安慰:“老子对不起你,对不起死难的弟兄!对不起……好了,别走了!跟我回模范营,做老子的兵!等会儿回去,你把另外五个弟兄的名字说出来,老子今晚到师部开会,就向四团长要人,我保证把五个弟兄要回来,我保证!跟我回去,这就回去……”

数百官兵无比感动地看着这一幕,看着安毅搀扶着全身泥浆的小兵一步步走向白沙营,全都欷歔不已,热泪盈眶。

胡子和杨斌三人长叹一声,跟随而去,一旁的沈凤道深深吸了口气,抬起头望向雾蒙蒙的天空,心中百感交集,嘴里轻轻吐出一句话:“值了……”

回到团部,安毅让传令兵小杜安顿好小兵张诚,并记下了其他五个高安弟兄的名字,吩咐通信参谋詹焕琪电话通知一营长夏俭、四营长顾长风和警卫连长丁志诚赶来开会,叫上胡子三人围到沙盘周围,将自己在码头获得的灵感详细道来。

胡子欣喜地低吼一声,随即紧盯沙盘,不一会儿就走到另一侧的大桌旁对着详图画线计算。杨斌和曲慕辰的目光跟随着安毅手中的指示棍来回移动,凝神倾听安毅的设想,同时在心里默默计算着。

数分钟后,杨斌和曲慕辰双双抬起脑袋大声感叹,杨斌钦佩地说道:“也只有你才能想出这样的办法,看来我要好好修习工兵课程了。你想出的这一绝妙对策,不管最后是否成功实施,足以令人眼界大开。”

“我估计行,特别是西面的横山,山势虽然陡峭,但不像东面的火烧顶上存在那么多的绝壁,以夏俭山地营弟兄们的攀爬身手来看,爬上横山一线的山梁并不是太难。不过,要攀缘东面的火烧顶就很困难了,哪怕找到好向导,也不一定就能保证成功登顶,那里实在太险峻了。

“再一个,站在三百多米高的山梁上袭击下方四公里关隘的守军,在导火索燃烧时间的把握上较为困难。但只要西面的打击成功,就能为突击部队创造出极为有利的机会,如果有一个营骑兵的话,十五分钟的全力冲刺就能冲过这段四公里的狭道,只需成功地冲出一半,就能一举击穿敌军布置在狭道两边的碉堡和机枪聚集阵地,紧紧堵在敌人的退路之上,四公里关隘中的守敌进退无路,最终逃不掉被我军全歼的命运。”曲慕辰激动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安毅点了点头:“我们拥有六百余匹战马和驮马,从其他三个营以及团属各部挑出五六百会骑马的弟兄并不是难事,何况我们还有几个本身就是骑科毕业的连长。

现在最为关键的是,需要等到警卫连的十二个侦察小组送回的确切情报,虽然他们只是在方圆十公里的大山里转悠,可绝不是轻松的事,往往是望见山头跑死马,弯弯曲曲的道路合计一下里程就能吓人一跳。”

“那么……等会儿在召开的师部军事会议上,你打算将这一计策说出来吗?”胡子算完各种参数返回沙盘旁边,好奇地问道。

安毅摇了摇头:“不,还不到说的时候,至少在今晚十二点以前不能公开说明,今晚十二点是侦察小组返回大营的规定时间,到那个时候我这计划该怎么实施基本上就能明确下来。

“目前,我们只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做得到立刻去做,做不到豁出老命也要去做!否则,我们就只能等着被驱赶到敌人的机枪弹雨里面去送死。

“关于这一点,你们千万别怀疑,师座这人绝对狠得下心来命令我部先去送死,等我们打光了,他会接着将其他各团赶进去拼命,直至我师消耗殆尽,把他自己添上为止。白崇禧长官是有名的军令森严、执法如山之人,他只管下达命令而不管你如何去做,做不到责任在你不在他,到时如有罪名,也只是我们二师来扛而不是他白长官,因为我们做不到的,他通常都能做到,这一点在军中是有口皆碑的。唉,我发现很多将校对白长官越来越敬畏了,包括我自己在内。”

众弟兄听了这番话,心情异常沉重。数月来的几次大战让每一人都看到了其中的悲凉与残酷,深深地体会到无法把握自己命运的惊恐和彷徨,甚至还能感觉到积压在内心深处的那一缕缕怨恨和叛逆,因此此时大家都能深切体会到安毅心中的无奈与愤怒,但是体会最深的,还是安毅身上那强烈的不屈精神和浓郁的忧患意识,同时也在安毅的身上看到了坚定的信念和希望。

“我略微计算了一下,那么大一条山谷,至少需要十五吨炸药以及相应的导火索和雷管才能产生作用,否则不保险。”胡子说完,手指在沙盘上的那条狭道上方轻轻滑过,眼中充满了忧虑。

安毅赞同地点了点头:“不错,回来的路上我也大致计算了一下,确实不能低于这个数,当然越多越好。以我部每一个弟兄背负十五公斤来计算,运送这批炸药至少需一千名弟兄,正好两个营就能办到。但是让这些没有炸药包制作经验的弟兄上到山梁上再紧急制作可不行,不仅会严重地耽误时间,而且一旦出差错就会落得个尸骨无存暴露我军行动意图的风险,因此我们还得必须提前做好才行。

“为了加大爆炸威力,我认为每一个炸药包在二十五公斤左右才合适。这样粗略算一下总共需要三百六十个炸药包,所以等会儿我们就得向师座和参谋长申请二十吨炸药,并且所有的雷管炸药必须使用上个月从美国进口回来的那一种,否则我们很难把握起爆时间和效果。

“这事交给我来负责,我估计只要白长官接到申请电报,就能猜出咱们要干什么,相信他会全力支持的。拿不下杨春桥就不能进逼桐庐,更不用说围城强攻了,白长官的全盘计划也就无法展开。根据我对作战计划的总体判断,白副总似乎比我们还急。”

“我同意你的分析。”杨斌认真在心里盘算了一下,点点头笑着支持。

“老曲,等会儿我们三个去师部开会,你向赶来的弟兄们详细解释一下我们的这个行动计划,一定要注意保密。等打完这仗,我得找个借口把那个总部派来的无线电教官撵走。这人鬼鬼祟祟的,每天都在各营打转,还打听这打听那的,绝对不是个善类。焕琪和剑青他们早就学过无线电收发报和基础维修技术,完全不需要这样拿捏不住深浅的人整天跟随咱们进退。

“我估计今晚这个会开不长,只要我将这一计划悄悄告诉师座并强调保密原则,师座肯定会立刻将与会的各团主官打发回去。待给白长官发完电报我再去四团,把高安入伍仅存的五个兵要回,然后立即赶回来开会商议,估计到时候我们的各个侦察小组也该带着情报回来了。”安毅低声安排完毕,随即便与胡子、杨斌一起赶往城中师部。

当天夜里,天寒地冻,北风劲吹,北伐军兰溪前敌指挥部,白崇禧和张定璠、潘宜之等人聚在一起,潘宜之对刘峙紧急索要多达二十吨的炸药、大批雷管和导火索非常不解:“怎么会一下子要这么多?难道刘经扶想要炸山开路?而且还一再申明国产的不用,这也太挑剔了吧?”

白崇禧反复看了看电报,又对着桌面的地图一再确认,最后从桌面上抬起头来,微微一笑:“估计你说对了,除了炸山开路,根本就用不着这么多爆炸物资,只不过我现在还弄不清楚他刘经扶怎么开路,又从何处开路?这地图我都看了几十遍了,根本就没有着手的地方……要是我的推测不错的话,估计二师确实已经找到了对策,而且我还敢肯定,出谋划策寻出破绽的就是安毅!也只有专业工兵,才能从我们意想不到的地方独辟蹊径,准确地计算出所要达到的效果,从而准确得出各种材料的需要量。”

“又是安毅……怎么样?按照他们的要求发送吗?”张定璠踌躇了一下,开口问道。

白崇禧点了点头:“对,虽然我也想通过这次攻坚战检验一下安毅独立团的实力,但既然他们找出了对策,我也不会枉做小人。这次不但要尽力满足他们的要求,而且要马上派出车队送过去,要是能提前一天到达桐庐城下,对我们的整个江浙战略计划更增添一分胜算———只要刘经扶的二师逼迫到桐庐城下,敌军必然会手忙脚乱地调集重兵驰援固守桐庐,不然千古名城杭州这最后一道护卫的屏障就没有了,孙传芳和孟昭月也就无法保住整个浙江。现在传我命令:立刻按照二师电报要求发货,在明日上午七点之前必须送到!”

张定璠在机要参谋记录的命令上签字,随即递到白崇禧面前的桌面上。

白崇禧签完字微微一笑:“如果我的预计不错的话,最迟后天,二师就会全体发动。明天下午我们亲自到建德前线去走一趟吧,我很想亲眼看看他们是怎么干的。

说句老实话,到目前为止,我依然想不出攻克杨春桥险关的对策来。”

次日清晨,建德城西南五点五公里处的观音山周围一片忙碌的景象,以此为中心,方圆两公里内的所有路口全都被独立团官兵严密封锁。临时组成的五百骑兵配备集中而来的两百支花机关枪和二十五挺轻机枪,背插大刀,腰间披挂着手榴弹和驳壳枪,在南面一条长达两公里的土石路面上来回驰骋,四名保定和黄埔军校骑科毕业的连长、连副,被紧急任命为骑兵营临时营长营副,在胡子的指挥下刻苦练习集团冲锋和马上扫射。

观音山上,从一营、四营抽调出来的一百二十余名班排长身背箩筐、绳索、炸药包、盛满煤油的大陶罐,登上二百八十余米高的山梁,共分成六组,在延绵起伏的三百余米山梁上一字排开,仔细聆听爆破教官韩先楚上尉率领的六组爆破队员的讲解示范,并严格按照教官们的要求轮流进行操作。

教官在一旁大声评点,纠正错误,使得每个参与行动的班、排长都有了亲自动手的机会,弄明白了该如何将炸药包固定在箩筐里、如何点燃导火索、如何投掷盛满煤油的陶罐等操作程序。

一个半小时的训练结束之后,实验性的爆破攻击准备完毕,教官们又再次谆谆叮嘱注意事项,山梁上的六组班排长被严厉命令用湿润的棉球塞进双耳。

观音山南面一点二公里的高地上,刘峙和抱病而来的徐庭瑶听完安毅的行动讲解,举起望远镜仔细观察观音山上下的地形。看到独立二营工兵连弟兄在山脚下构筑的一个个机枪阵地和碉堡边上的异状,刘峙连忙出声提醒安毅:“小毅,你快看,你的工兵连没有仔细检查就撤出了,居然把那么多匹马忘在了那边山脚下,不应该啊!”

“师座请放心,那二十几匹老弱驮马是专门挑出来做试验用的,分别距离山脚阵地各炸点三十到八十米远,全都被紧紧拴在了木桩上,目的是检验爆炸的威力和有效距离。

“今天进行试验的炸药包每个重达二十五公斤,与我们计划中使用的一模一样,如果计算没有出错的话,爆炸产生的强大冲击波将会把炸点周围五十米内的所有人畜震晕甚至摧毁……好了,信号兵用旗语示意还有一分钟试验就将开始,我们还是先把耳朵堵上吧。”安毅说罢,掏出棉球堵住耳朵,全神贯注凝望着观音山方向,显得无比的期待。

周围的十余名各团团长和师属各部主官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切,不少人对安毅的提醒很不以为然,对这种从未有过的往山下扔炸药包的奇特战法是否有效更是深表怀疑。

一分钟很快过去了,随着山梁上一声尖厉的哨音响起,两个盛满煤油的陶罐被率先抛下山梁。陶罐尚在半空中,一个装着二十五公斤炸药包的大箩筐又被接着推下了山梁,带着丝丝导火索的青烟飞快滚下山脚。富有弹性的箩筐越滚越快,下坠速度迅速增加,两坛煤油摔碎的声音尚未停止,弹落在岩石上的大箩筐带着风声高高跳起,直落山底。接着就是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传来,阵地方圆数百米山摇地动,浓烈的硝烟和泥石枝叶在冲击波的击撞下轰然扩大,犹如一朵圆形的黑蘑菇翻卷升腾,山脚、山腰上的繁茂树木剧烈摇晃,大片大片的积雪被卷上天空,与碎石硝烟混杂在一起漫天飞舞。硝烟腾空而去,熊熊的烈火开始逐渐连成一片,猛烈地燃烧起来。

望着前方漫天的硝烟和一片片熊熊燃烧的烈火,安毅周围的将校们脸色发白,目瞪口呆,几匹没有拴住的战马仍在嘶叫着发蹄狂奔,渐渐远去。

被猛烈声响震得跌坐在雪地上的徐庭瑶举起手中的望远镜,双手微微发抖,却仔细观察了好久,直到传令官飞马来报,这才放下了望远镜。得到的实验结果远远超出所有人的预料:十九匹马只有一匹还活着,但已经瘫了!

刘峙脸色发红,无比激动地转向安毅,安毅也正好转向他进行汇报,刘峙突然发现自己的耳朵嗡嗡作响,竟然什么也听不清楚,比划着咿咿呀呀了好一会儿,才猛然记起自己刚才对安毅的警告不以为然没有堵上耳朵。

试验取得了圆满成功,二师将校飞快打马返回城中展开紧急军事会议。在满堂将帅们无比钦佩的目光中,安毅站起来说出一个令人惊讶的决定:“师座、参谋长,诸位,我团警卫连十二个侦察小组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在支持革命的众多山民帮助下,成功找到了登上杨春桥镇南四公里关隘两侧山梁的道路。但令人着急的是,我们从山民那里了解到,今晚这里又将会有一场大雪,我们辛辛苦苦开辟的登山通道和那些沿途标记,将会很快被大雪埋没,明天再次寻找至少得耽误一整天时间甚至更多,所以本人建议,我师应在今晚十点以前发起进攻!否则要是连续几天大雪不停的话,我们现在所做的一切很可能失去意义。”

众将校立刻热议起来,大多数人都认为时间太过仓促,根本就来不及做好准备工作,只有李延年坚定地站起来支持安毅:“我认为安团长的建议非常正确,准备时间也完全来得及,既然独立团的弟兄们有把握潜行十余公里,跋山涉水载荷负重登上两座陡峭大山,能在数小时内做好全体进攻的准备,我们距离战场只有十余公里的各团又为什么不可以?在此,本人谨代表五团全体弟兄表态,坚决支持安团长的意见,如果需要的话,本部甚至愿意担任突击前锋之责!”

“我也支持!这是目前唯一可行的办法,否则战机一过,就得不偿失了!”

二十二师陈继承将军也开口表示对安毅的支持,他非常清楚,安毅提出的计划是目前最佳的方案了。

反对的声音随之沉寂,徐庭瑶总结了大家的意见并郑重表示自己也支持安毅的计划。会议在刘峙的主持下,很快便形成了计划和命令:安毅独立团只需打通四公里狭道并控制狭道北口的敌军阵地。如若独立团的攻击计划顺利进行,穿越狭道乘胜进逼桐庐城的任务交由三个主力团来担当。陈继承的二十二师六十五团也将担任主力进攻任务,安毅团在攻取狭道之后,将自动转而担任预备队,以便让劳苦功高的独立团官兵们能够停下好好喘口气。

陡峭嶙峋寒风猎猎的火烧顶半山腰上,满头大汗气息沉重的顾长风从高坎边上搬起块近两百斤重的石头,一双健壮的手臂因发力而青筋突起,他闷哼一声,原地半转,将大石头稳稳地放置在高坎下。一位身负二十五公斤炸药包的下士随即抬脚踩上石头,顺利地跨上了高坎,头也不回给顾长风留下句话:谢了,二哥!

紧紧跟随其后的四营弟兄们络绎踏上这块垫脚的石板发力登上高坎。放眼望去,五百余人的长队长达两公里有余,前方的队伍已经绕行到了若刀削斧劈般的石壁北侧,后队还在弯弯曲曲的山道下方,顾长风见状连忙大步追赶上去。

“虎头,马上就要绕到正面了,山下三四百米就是敌军阵地,我们所处的位置距离狭道北段的隘口敌军阵地约为一点七公里,距离南面隘口约为二点四公里。其中,中间一段六百米山梁无法上去,只能分成南北两端休息等待。”二十七岁的教导员卢剑桥低声汇报。

顾长风放下望远镜,长长地吐出口气:“还好,终于提前半小时到达了,还是老大眼光高远,今天上午就让我营提前领取炸药,不等师部作出决断就命令我营分批潜入大山深处,否则就算插上翅膀咱们也赶不及了……对了,老吴他们那边怎么样了?”

“陆续到位了,他们那边地势比这边相对平缓一些,只是大多数弟兄都湿透了,要不早点儿发起攻击,我担心会冻死一半人。”高瘦的卢剑桥望向逐渐黑暗的西边天空,神色显得非常担忧。

顾长风伸开手,接住纷飞落下的雪花笑着说道:“没事儿,再坚持三个半小时就行了。老大将进攻时间选择在十点非常合适,雪下得越来越大了,敌军通常是九点左右睡觉,他们绝对想不到我们会在这样的大雪天选择这样的方式发起攻击。他们太自信了,认为只要死守险关不主动出击,就不会给咱们得到任何机会,根本就想不到咱们敢咬着牙绕道十几公里,差不多到了杨春桥镇边上才折回登上大雪覆盖的高山,哈哈!放心吧,等打起来上百坛煤油一点着,漫山遍野都是火,弟兄们就热乎了。美中不足的是咱们下不去,老子估计下面四公里长的一个个机枪阵地上至少有三百挺轻重机枪,这次只能让模范营和二三营那帮孙子占便宜了。”

“任务完成之后,我们可以沿着东北方的来路直接开到山下的镇子东南角,那里不是有个敌军的弹药库吗?我们占下来就是了。让一连的弟兄们快速冲下山,两个半小时应该差不多了。”卢剑桥提醒道。

顾长风无奈地摇摇头:“别提了,轮不到咱们,丁志诚那孙子早就盯上了,只要让特种分队看上的东西,谁还能拿到手?算了,下一仗咱们再想办法吧。走,弟兄们陆续到位了,咱们巡视一下鼓鼓劲,估计夏俭那孙子早就趴在对面的横山上了。”

顾长风说得不错。夏俭的三营由于地利、人和的优势,在横山西麓深处两个土著村落近百名年轻山民的带领下,行军里程大大缩短。他的一营由于需要等待炸药包的制作,等待驻扎在新安江口的二营送来十几桶煤油装罐,比顾长风的四营整整晚两小时出发,却提前一个半小时到达预定位置。大部分弟兄在淳朴勤劳的山民传授下,学会利用地势搭建起简易的挡风避雪掩体,四五个人挤在一团互相取暖啃食肉脯,过得比顾老二的四营滋润多了。

下涯镇北的模范营驻地里,五百匹战马正在美滋滋地享受着丰盛的马料。五百名临时抽调而来的骑兵经过上午的分排编整相互间已经熟悉,所有人静静地坐在被帐篷围起的三十米平房之内,认真地擦拭武器,装填弹药,只等团副胡家林一声令下立即行动。

驻扎于下涯镇东岸的陈志标三营早已悄悄潜行到仙姑庙对岸的下河村。三营工兵连的弟兄撑着三十余艘大木船,在雪夜的掩护下顺流而下,只等战斗打响立即将三营弟兄渡到对岸,占领只有一个连守军的仙姑庙一线,迎头痛击从东面五公里驰援或者逃过来的梅城之敌。因为在同一时间,薛岳的一师将会向梅城发起猛烈进攻,蔡忠笏的半个炮团也将加入第一师的战斗,用炮火掩护一师官兵强渡三江口,严重和陈诚率领的二十一师,也将对无险可守的三都镇发起出其不意的进攻。

前敌总指挥部得到二师的急报之后,在白崇禧的领导下迅速调整战斗计划,全都围绕着二师的行动来打,这也是睿智通达的白崇禧超越常人之处。

下涯镇北的前线指挥所里,发起高烧的徐庭瑶裹着厚厚的棉被躺在太师椅上,坚持审阅各团络绎送来的急报,对全师各团都完成了战前的兵力调动欣慰不已。

看着大火盆边上的刘峙正对着地图与安毅窃窃私语,徐庭瑶微微一笑,低声问道:“小毅,明天的四公里狭道里将会是个什么样的情景?”

安毅愣了一下,随即摇头苦笑:“属下也无法预测,一片狼藉是肯定的,只希望剧烈的爆炸不会引起大面积的塌方或者滑坡,否则我团临时拼凑出的骑兵营五百弟兄,只能下马靠两条腿冲过这几公里狭道。”

刘峙看了看表:“我们也做好准备吧,还有三分钟就会传来爆炸声。尽管此地与战场距离二点二公里,但几百个大炸药包几乎同时爆炸,估计产生的破坏力会很惊人。”

安毅突然意识到头顶是陈旧的瓦房,立刻惊慌地站了起来,扯起徐庭瑶大声喊起来:“快,快,咱们都到院子中间的通信科大帐里去……”

众人顿时醒悟过来,急急忙忙抓起地图和文件跑出大门。徐庭瑶在安毅和副官的搀扶下走在后面,原本还想开句玩笑轻松一下,就听到“轰隆隆”的爆炸声如炸雷般陆续传来,房子的门枢窗棂无风自动,发出刺耳的响声,头顶的瓦片一阵乱响,随即“哗啦啦”掉下来。

三人刚刚冲出大门,就听“轰”的一声巨响,房间的大梁移位之后突然砸下,整座房子顿时垮塌大半,吓得安毅大喊大叫,扯住徐庭瑶拼命冲向院子里的大帐。

所有将校只觉得脚下的大地在绵延不断的剧烈爆炸声中阵阵起伏,不停抖动,足足两分多钟才平息下来。

焦虑的安毅冲出大帐,遥望北方。刘峙和师属各部主官也紧随而出,众人站在安毅身后引颈遥望。只见两公里外的狭道方向浓烟滚滚,火光熊熊,将漫天的黑暗驱散,满山的白雪瞬间被染红,凌厉的北风送来了战马的嘶叫声和阵阵喊杀声,枪声和手榴弹的爆炸声却非常零星,这就意味着爆破攻击达到了预定的目的。

紧接着,模范营弟兄和二师三个主力团震天的吼声传来,大部队已经发起了总攻击,从各个出发地点冲向烧得一片通红的狭道南口,二师的胜利步伐已经势不可挡了。

狭道中段,团副胡家林一马当先,冲在马队的最前方,在高速奔驰中紧张地注视两侧和前方。气势澎湃的马队将道路上魂飞魄散的逃敌撞得像稻草人一般飞起,一支支花机关枪向两旁惊慌号叫的残敌喷出串串火舌,炽热的气流高速流动,发出悠长的呜咽声,漫山遍野回荡着巨石滚落山坡的撞击和轰鸣声。

刺眼的火光中,突击的胡子看到了前方高山上的成片积雪轰然滑落山下,看到了山脚阵地上一挺挺机枪和一片片敌军残躯,一颗颗大大小小的石头、一根根断裂的树干凌空砸来,他却顾不上任何的躲避,只能冒死策马,以最快速度冲向北口。

手中的花机关枪打完子弹再换驳壳枪,将一切挡在前方的敌人尽量射杀,根本就看不到一公里长的马队中一个个官兵被高速下坠的石头砸落马背,看不到一个个摔落马下被一片片铁蹄踏成肉饼的不幸弟兄,胡子只知道领着自己的骑兵弟兄飞速前进、前进!

轰隆隆的骑兵马队终于冲出北口,借助熊熊燃烧的火光分成两队高速冲进道路两旁的敌军营地。胡子大吼一声,拔出宝刀,身后弟兄齐声怒吼,密集的子弹、一颗颗手榴弹飞进疯狂逃跑的敌群之中,成片的爆炸声、密集的机枪声响彻四野,宽阔的敌阵在革命军的铁蹄和刀光之下一片狼藉,面目全非。

紧紧跟随在骑兵身后杀入峡谷之中的模范营六百弟兄,在营副路程光和教导员方靖的率领下兵分两路,冲向山脚的一个个隘口、碉堡和机枪阵地。官兵们呐喊着登上阵地碉堡企图歼灭一切活着的敌人,但遗憾的是官兵们失望了,阵地上全都是一具具七窍流血的敌军尸体,横七竖八地布满一个个阵地,一挺挺沉重的机枪被强大的爆炸力掀翻,落到底部的大威力炸弹将坚实的土层炸出一个个巨大的焦黑区域,从山脚至山腰数十米内所有植被荡然无存,不断出现的大面积塌方和土层滑落露出赤裸的岩石山体,融化的雪水从山上哗啦啦飞溅而下,将炽热的地表浇出片片水雾,浓烈的硝烟味和血腥味充斥数公里的峡谷久久不散……后方十六公里的建德城北风呼啸,纷飞大雪中的浓烈硝烟味扑面而来,白崇禧身披黄呢大衣,站在县衙后院的假山上久久遥望北面通红的天际,任凭大雪附着在他的帽子和肩头上。

参谋长张定璠来到白崇禧身后,低声禀报:“刘经扶打来电话报捷,二师五团率先越过杨春桥镇向北追击,四团、六团和陈继承师六十五团紧随其后,二师师部正在向杨春桥镇转进。另:薛岳率一师强渡成功,正在与梅城顽敌展开巷战,胜利只是时间问题。三都镇两个旅又三个团的守敌正在与严重的二十一师展开激战,估计杨春桥镇失守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到梅城和三都,敌军慌乱之下恐怕全线动摇了。”

白崇禧点点头,抖抖身上的雪花步入下方的小亭之内,摘下将军帽一下一下轻轻弹落上面的雪花:“是啊!没想到进展如此之快,没等我赶到前面,这最为艰辛的一仗已经打完了,这个安毅不得了啊!看来我们的计划已经跟不上他的步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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