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怪便好，你且仔细挑挑。”
木灵语在一排丫鬟中走了一圈。她们衣服穿得都一样，从这点上看不出品味高低来，但看着装的整洁度却是能看出来平日做事如何，凡是衣裳显得有些凌乱的，淘汰。手都低垂着，木灵语一一叫她们伸出来仔细瞅了瞅，太过光滑细腻的，淘汰。脚上鞋子一致，但所站姿势能间接反映出一个人平常的站姿，凡是脚紧闭或者张得太开了些的，淘汰。木灵语又叫她们一一说了话，声音柔腻的，淘汰……如此一番下来，木灵语倒是有了底，选了一个看上去眉目温柔的女孩子，一个看起来便做事麻利的女孩子，秉了董氏。
董氏叫那两人上前，细细问了几句，又侧耳与自己身旁的人嘀咕了几句，笑道：“倒忘了易嬷嬷了。”说着招了易嬷嬷上前，道：“你看看，这两个丫鬟怎么样？语姐儿自己挑的，你也给看看。”
“那丫鬟还好”，易嬷嬷指着看上去很麻利的女孩子说：“一看就是能做事的，姑娘的眼光不错。”
“哦？那另一个呢？”
“另一个……会不会显得怯弱了些？奴婢觉得她看上去倒像是个病怏怏的富家千金，长得也很不错，可透着一股子傲气，恐怕将来不好驯服呐……”
董氏一凛，细细打量了番道：“嬷嬷说得不错，确实是个美人胚子。”
“夫人眼光也是极好的。”
“行，语姐儿，来，大伯娘把这人给你了，你带回去立立规矩。”董氏拉了木灵语过来半搂着，又道：“至于另一个，大伯娘也是看不起的，还是罢了吧。先用着这一个，改明儿大伯娘再给你挑一个送过来，可好？”
木灵语能说“不好”么？再怎么不甘心，还是乖巧应下了。回去自己的院子后把自己关在房里，连晚膳也没吃。
从头至尾，大伯娘就没搭理过她奶娘，这算是给那个易嬷嬷立威么？奶娘是奶她长大的，虽说不是亲生母亲，但却更像是亲生母亲。特别是娘亲怀着弟弟的时候，陪着她最多的就是奶娘了。如今这府里的人却不把自己的奶娘当回事，怎能不让木灵语觉得生气？还有那个易嬷嬷，自诩是宫里出来的便觉得高人一等了，对着奶娘谈什么“身份”。
木灵语觉得自己压抑极了，压抑地喘不过气来。不论是自己的不受人尊重，还有从挑丫鬟中看出的对仆役的不尊重，还有自己不喜欢却偏偏还得顺着长辈的意思应下……
她快要崩溃了，这京里能继续待下去么？她真的不会提前衰老，英年早逝？
那丫鬟带回来后没多长时间，董氏便又遣人另送了个丫鬟过来，说是她手里调教过的，长得虽然一般，但好在话不多，做事也利索。木灵语躲在自己屋里，是易嬷嬷去接了人下来，打听清楚了其身家、年岁，再细细问了两个新丫头的过往，才算是放了人去休息，再回报了木灵语几句便罢。
第二日一大早，木灵语懒洋洋起了来，易嬷嬷便带了两人来给木灵语请安拜主，算是正式认下木灵语这个主人。木灵语昨晚上也想通了，既然已经接下了这两个丫鬟，就得好好收买人心，让人为她所用，要是憋着气给人脸色看，恐怕她们不会用心做事的。
这样想着，她便细细问了二人的名字，易嬷嬷在旁说：“既是姑娘的人了，当然须得姑娘赐名。”木灵语见易嬷嬷老神神在在，一本正经的样，气不打一处来，深深憋下这口气，道：“既如此，那就由我来想个名字好了。”
起名字这挡子事儿倒是有些为难她的。木灵语绞尽脑汁想了半晌，决定弄一首诗来暗合两人名字，不期然间记起“燕草如碧丝，秦桑低绿枝”之句，觉得很好听，便道：“我这有两个名字，你们听听如何。分别是碧丝、绿枝。”
二人忙跪下应是，木灵语很高兴，瞥了那易嬷嬷一眼，见她眼底也划过一丝赞赏，心里更是得意。便定下了她自己挑的那人名唤碧丝，董氏送的那人名唤绿枝。
“好了，我要出府去，你们收拾收拾也去吧。”木灵语站起来拍拍衣袖，甩手便走，易嬷嬷在后面皱眉道：“姑娘要去哪儿？可给夫人打过招呼了？”
“不曾。”木灵语似笑非笑地睨了她一眼：“易嬷嬷，我在这府中算个半个客人吧？哪有主人家过问客人的事这个理儿的？再者说了，我也不是一个人就出去，不也叫上了你们么？你大可去跟我大伯娘说一声，我并不曾拦你不是？”
易嬷嬷有些尴尬地躲闪了下眼，道：“那奴婢遣人去给夫人说一声。哦对了，不知道姑娘出府去做什么？”
“去见见故人。”
木灵语早就计划着到了京里要去见见岑家耀祖。他这个实心眼的表哥据说在京里请好了武师，每天随着那武师学习功夫，外叫习读兵书。听人说来也是注定了要去考武举，投身军中的。木灵语很敬佩军人，前世的时候就迷恋那些个挺直腰杆目光炯炯的解放军，曾经还想做个军嫂。如今时空变了，崇拜的心却是没变的。
另一方面听说秦慕杉在京里治病也有小半年了，对于那个孱弱的少年她心里一直是同情的，这次来也打算要去见见他，陪他说说话。这个表哥素来寡言，因为身子不是太好，看起来病歪歪的，但木灵语很喜欢他，因为每次见他都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他让人觉得很轻松。
董氏没说什么，只叮嘱了跟着伺候的人要好生照看着木灵语。木灵语收拾妥当后便出了府，照着奶娘打听好的地方去。
先去的是岑家。易嬷嬷极懂规矩地递了帖子上门，也给了银钱打点门房，做事做得滴水不漏。木灵语半眯着眼打量她的一举一动，心里也不得不浮现一丝佩服。等了小一会儿，门便打开了，前来迎人的正是岑耀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