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的人自然是欢呼雀跃地下去做事了。木灵语望着半躺在床上害羞地抚着肚子的碧丝道：“可有哪儿不舒服？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
碧丝摇摇头，抬眼看秦慕杉，细声道：“我、我想吃酸枣……”
“酸儿辣女，看来是个小子了。”
木灵语笑起来，眼睛弯成了月牙形。她招来一个丫鬟去看看厨房里有没有酸枣，说：“要是有就取一罐来，要是没有，你给管事说一声，让他记着去采买。”
“是。”
“好好歇着，你现在可不比寻常了。”木灵语给她掩了掩被子，兀自嘀咕：“现在怀着孩子，孩子出生该是在明年夏天儿了……”
“别忙活了，你今天没吃什么东西，不饿吗？”秦慕杉拉了她坐下，自己也坐了下去，柔声地对她说了两句话后转向碧丝，道：“想吃什么就说，府里不缺东西的。你日后好好注意身体，要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可别憋在心里。”
碧丝忙要起身道谢，木灵语连忙止住她：“都是要当娘的人了，可别那么冒失。”
碧丝红了脸，垂着头笑。
这种一夫一妻一妾的相处模式竟然相当的和谐，木灵语就算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会有这样的一天。但是她心里确实是欢喜的。她占了秦慕杉嫡妻的位子，却不能给他孕育子嗣，现在碧丝肚子里有了他的孩子，秦家有了后，她的负罪感就减轻了许多，人便是更加爽利了。
“碧丝啊，这孩子真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生辰礼物……”
一个未出生的小生命，已经承载了她多少的感情。木灵语笑着，却觉得自己有些想哭。若是当初没有慕容清和木灵词的横插一杠，她会不会已经嫁给了秦慕枫，甚至现在都有了孩子？
“少奶奶，燕窝粥来了。”
木灵语端过递到碧丝面前，说：“来，吃点儿这个，补身子的。”
“再去拿一碗来。”秦慕杉接过木灵语手里的碗说：“我来，你去等着，你也喝一碗燕窝粥垫垫胃。”
木灵语无可奈何地坐到了另一边的绣墩上，前面一男一女的影子几乎重合。男子细致地喂着女子喝粥，而女子一脸的幸福满足。
她就开始想，要是那两个人变成了她和秦慕枫，会不会是这个样子？
自从秦慕枫去了陇西郡，便再也没有回来，到如今只写了两封信。一封是问候长辈身体的，另一封是单纯为告知他要往更西边去而写的。他在信上说要再往丝绸之路前行，上次到达的地方还不是真正的西边，跨过一个湖泊，他的商队或许还可以到另一个世外桃源，他想试试，所以，他就去了，说可能要个几年的时间来回。
秦啸收到信，闷了一天，老太太锤足钝胸地嚎，说他不孝，老太爷却是鼓了眼骂道：“妇人之见！男儿志在四方，闯荡天下怎么了？你别跟哭丧似的……”
“谁哭丧了？谁哭丧了！你再敢诅咒我孙子，我跟你没完！”
老太太扬手劈了老太爷几下，老太爷假意躲了躲，哼了声不理她。
在秦府这简单的，没有什么纷争的大宅子里，木灵语像一只蜗牛一样地活着。不怎么理会外边的风风雨雨，不听朝堂国家的大事大计，每日只掂量着做吃的，列膳食方子。府中的事务木五姑奶奶也是有所放权地交给她做，见她处置事情没什么不妥，更是大胆地把采买和置办的事情交给了她全权负责。
碧丝的肚子渐大，季节也往返交替，在不知不觉中就又是翻了一年。
将入夏的时候，碧丝生了个大胖小子，重六斤六两。老太太高兴地合不拢嘴，抱着孩子就不愿撒手。木灵语望着孩子笑，学着自己刚出生时，木老太爷抱着她弹舌的样子逗他。
碧丝孕期被照顾地很好，可能也是以前做过重活，锻炼出了身体底子，生孩子没受什么委屈。再加上月子里养得很好，所以恢复地也极快。做完月子，木灵语把孩子交到了她手上，望着她说：“他小名叫赳赳，因为老是哭叫，声音太响，所以给他起了这个小名。”
碧丝逗着他的小手叫他，赳赳闭着眼憨憨睡着。
木灵语看着他们母子俩笑，轻声问：“奶奶说把孩子记在我名下当嫡子养，这样的话，他就得唤我母亲了。碧丝，你介意么？”
“啊？”碧丝正逗着赳赳，听闻这话立马摇头：“小姐糊涂了，他本就是小姐的孩子啊。”
碧丝不习惯唤她姐姐，一直以来都叫她小姐。木灵语纠正了几次她也不改，索性也不强求了。此番听碧丝这样说，木灵语叹道：“他是你的亲生孩子，却要叫我为母亲，即使你不委屈，他也委屈。”
碧丝摇头，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这自古以来的规矩，小姐从来就没放在心上过。正当她胡想乱猜的时候，木灵语忽然道：“他叫我娘，也叫你娘，你看这样好不好？这也是……唯一的折中办法了。”
老太太即使是喜欢孙子，却也只限于孙子而已。对于从来就没有妾跟她争抢的老太太来说，妾就相当于是一个不稳定的因素。就算她稀罕孙子，却是不稀罕孙子的生母的。妻、妾的身份有多大的差距，从这点儿也可以窥见。
木灵语提议要抬碧丝做平妻，这是碧丝开脸的时候她亲自宣布了的。却没想到府里的人除了木五姑奶奶以外其他的人都反对。
木五姑奶奶自是知道她心里的苦。作为她的姑姑，木氏既是疼惜她，却还是埋怨她的，对于她已经嫁给了自己的儿子却迟迟不愿跟儿子同房生个孩子，心里惦记着前面那夫人的儿子的事情终究是介怀的。但她也知道这个甥女的心善，从那个妾怀孕到生孩子，再到如今她要抬举那个妾做平妻就可见一斑。她也是女人，看得出甥女眼里的祈求，知道她愧疚，所以她闭了口，不出言反对，却也不热衷于赞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