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
岳氏蓦地停下，那声威严的厉喝却不是来自她的丈夫，她的公爹婆母，而是来自刚好到了门外，冷硬这一张脸，拳头攥地死紧的男人——秦慕枫。
“大哥……”
“慕枫哥哥……”
秦慕枫没有看两人，只直直盯着屋内的岳氏。按理说晚辈不该这样不敬长辈的，但岳氏却是被他的眼光看得发毛。仗着这是在木家，她又是正经的夫人，岳氏略微提了胆，故作强硬地道：“秦大少远道而来，本、本该招待，但我们家现在有事儿，秦大少还是去、去宴客厢房待着……”
“二夫人刚才说的话晚辈可听见了。”秦慕枫语气森然，态度冷冽：“我家杉弟是否有得罪二夫人的地方，竟让二夫人如此诋毁他？”
“没、没……”
“那二夫人为何那般说我家杉弟？”
“我、我……”岳氏想说她说的是实话，却也的确是实话，但对着秦慕枫那张冷酷的脸，她就是憋不出半个字儿来。场面一阵寂静尴尬。
秦慕枫跨进大门，木灵语的眼睛追随着他的身影，竟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她和秦慕杉两个人这才出现在了大厅之中众人的面前。
大厅里站着、坐着木家的人，本是有些空的大厅这下显得热闹很多。木家老太爷夫妇、大老爷夫妇、二老爷夫妇、三老爷夫妇聚集，小辈的木诩谨、木诩讵、木诩诰、木诩谈也是端端正正地坐着，有夫人的携了夫人，没有夫人的木诩谈乖巧地倚在木载梓身边，左望望岑氏，右望望木载梓，却不敢多言。
秦慕枫本来是在府门口遇上了大老爷一行人的，因他算是客，所以先去了整顿了一番才来这儿，却不想一来就碰见有人在说秦慕杉，言辞里尽是讥讽他的意思。
这段日子他一边要忙着处理长沙郡的事情，一边还要不断探听京城里的消息。听到她拒婚、又嫁给秦慕杉的时候，他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
难过？会有一点。难堪？也会有一点儿。但更多的，却是难受。
他想拥在怀里一辈子的女孩子，嫁给了他的弟弟。给予她幸福的人不是他。
他不知道她心里会是什么想法，也不知道她拒婚的时候会有多么刚烈，但是他能体会她嫁给秦慕杉的理由，也能感受她的无奈和委屈。
但他竟然没有办法帮她排解，即使是一星半点儿的安慰他也给不了她。
因为她嫁的，是自己的弟弟，是自己从小就呵护着，保护着的弟弟。那个一身清冷，凡事看淡的男子总是会信任地唤他“哥”，如今，这样的关系叫他如何不难受？
直到张端睿匆匆赶来了长沙郡，见到他时还没有喝下一口解乏的茶水，便急切地说：“语语跟秦小二成亲是演戏，他们说回平原郡就和离！慕枫，语语没有抛弃你！秦小二也没有对不起你！实在是当时……情况不受人掌控……”
他悬着的心，揪着的心顿时便放下了。回头看那一路风尘而来的张端睿，他只记得自己当时握住了他的肩，猛地将他抱住，狠命拍了他的背，哽咽地说了三个字：“好兄弟。”
午夜惊醒，他反复拿着她那时在讲学斋里写的那张纸，“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然后摩挲着那封历经千辛万苦才到他手里的她临去京城前给他写的信，那句“你等我回来，隆冬的时候，我就嫁给你了”一直暖到了他的心里。
便是从那时候起，他不断告诉自己，来日方长，来日方长……
可是骤然见到她的时候，却是在这吵闹的前厅外面，她和自己的弟弟两个人相依站着，相互搀着，竟像极了一对恩爱伉俪，蓦地便有些刺痛了他的眼睛。于是他扭过了头，冷语喝住了那诋毁自己弟弟的二夫人，抬腿迈进了大厅。
却还是能感觉到，女子胶着在他身上的眼神。
那般专注和感伤。
秦慕枫跨进门，木灵语和秦慕杉也进了前厅。老太爷忙招呼秦慕枫和秦慕杉坐着，木灵语自动站到了秦慕杉身后。岑氏一见到木灵语他们三人一起进来，顿时脸色便不好看了，低声喝道：“你来这儿做什么？这是木家的事，你现在嫁了人，不要来掺和……”
“三弟妹这话可没说对。”果不其然，岳氏看到木灵语似乎见到了同盟军，说话的底气也硬了起来，凉凉讥讽道：“再怎么说，语姐儿不还是咱们木家的女儿嘛，来听听有什么不对？正好让她也评评理，看老祖宗做地上不上道。”
“二嫂！”岑氏冷笑道：“老祖宗的私产分了十份，两份与爹娘，两份与大哥，两份与你们，两份与我们，另两份给了两位姑奶奶。纵使是分得有些不公平，但那也是老祖宗的意思。老祖宗分这些东西的时候可没有糊涂，脑子清醒得很。二嫂现在找我说茬是什么意思？明里暗里瞧不起我女儿又是什么意思！”
“我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岳氏见她和岑氏说了那么久，老太爷等人都没有出言反对，甚至是三弟木载梓也没有吭声，便以为大家都觉得老祖宗的决定有失偏颇，不过是岑氏舍不得银钱逮着不放罢了，所以声气又硬了几分：“三弟妹也不看看咱们各房人有多少。三弟只有谈哥儿一个儿子，女儿又是出了嫁的，不像我们房，可有好多人口呢！妾啊通房的不说了，就是那两个庶子也还得我们养着，你们人少还占着多份，不觉得很惭愧？”
岑氏“嗤”了一声，言道：“照二嫂这样说，那大哥他们才该分大头呢。”
岳氏的话被她一梗，顿时失了声气。大老爷木载朴还是气定神闲地端坐着，只朝自己老妻使了个眼色。董氏沉吟一番，开口道：“我们这房早早地就去了京里，没有侍奉老祖宗，也是没脸拿老祖宗留的银钱。不过是老祖宗的一份心意，给我们，我们便留着，不给我们，我们也没有什么怨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