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得轻，可她听到了，然后不可避免地瞪大了眼，手僵在半空不得动弹。
“杉哥哥，你、你说什么……”
“我说，我来做那个男人。”
“不可以。”木灵语死死咬了下唇，缓缓摇头：“可以是任何人，但绝对不能是你。”
他是秦慕枫的亲弟弟，他们是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一家人。若真的如他所说那般做了，将来三个人相见，情何以堪？
“语儿，端睿哥没有消息，耀祖哥也没有回音，能办到这件事的人，只有我……”
“不、绝对不行！”
木灵语坚决地摇头，甚至站了起来不打算再与他谈下去。秦慕杉拉住她的手拽了下来，紧紧锁住她的肩，一瞬不瞬地望着她说：“语儿，除了我，你还能找谁？”
“随便哪个男人……”
“那才是不可以。”秦慕杉顺着她的手臂滑下，紧紧握住她的手。女子指尖的颤抖传到他的手指，四肢百骸都仿若能体会到她的抗拒和恐慌。他坚定地禁锢住她，只问了一句话，却让她挣扎的动作霎时停下。
“你是想要他生不如死吗？”
如果大哥知道她如此不爱惜自己，不将自己的贞洁当回事，会是什么反应？他不敢想，也不愿想。大哥拜托他来是要想办法阻止纾王的计划的，如果结局变成那样，那所有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大不了、大不了……我去死好了……”
木灵语喃喃地念叨，不过是一句无意义的嘟囔，却被秦慕杉当了真，骇到了心里：“语儿，你万不可以有此念头！”
二人僵持着，在这片荷花池边彼此静默。
“我很贪生怕死的……”木灵语苦笑：“我也想，要不然就死了好了，可是我怕死，不想死，也没有勇气去死。所以我嘴上老是挂着死，却根本不会去尝试……”
前世是做着噩梦死的，这辈子，难道还要因为现实的噩梦去死？
当然不可以……
秦慕杉松了口气，却还是不放心。这个计策他刚才听木灵语说宁愿嫁个贩夫走卒的时候忽然福至心灵地在脑海一闪而过，到现在成型不过才半柱香不到的功夫。“我们作假，一则保你不入皇宫，二则避免你遁入空门或悬梁自缢。”
木灵语紧随其后启口而问：“我们？”
“为今之计，也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冬日已至，不久便是严寒。泱泱大兴的君王身体不适，朝政只托于膝下成年四子共同监管。后宫品秩最高的宸妃终日伴帝左右，嘘寒问暖，不管其他。在这种萧索的氛围下，二子纾王展现出其独有的政治手腕，刚柔并济，双管齐下。
而过了一个冷彻骨的夜，木灵语终于是点头答应了秦慕杉的提议，扯乱了自己的衣衫靠在他怀里，两人共拥着一条大氅，亲密无间。
说了会儿话，木灵语因不堪疲惫和心情起伏太大，竟挨着他睡着了。
“小时候，你最喜欢唱曲儿逗我开心。”秦慕杉一手握大氅接缝处，另一手轻轻环在她肩胄处，不管女子是否有听，自顾说着：“我最喜欢你唱的那一句，‘湖水是你的眼神，梦想满天星辰’。你唱的时候，我觉得仿佛你的眼睛就是一汪湖水，那么亮闪闪的，狡黠、聪颖地不似孩童，比夜间星辰灿烂夺目不止十倍。”
怀中女子变换了下姿势，在他肩窝处蹭了蹭，然后再沉沉睡去。
“大哥喜欢你，我很早就知道。不过他因为那名声，人变得寡淡，也不喜与人谈心。他好不容易可以拥有渴求已久的幸福，绝对不能被毁，让他心口再添一道伤疤。”
荷花池边渐起寒风，吹过池面更显冰凉。男子将大氅拉高一些盖住女子的头，免得她被寒风吹了。
“本来可以到屋里去的，偏偏你睡着了。也罢，置身天地之间，自由才是无垠，心才是宽广。陪着你疯狂一回又有什么不妥？”
冥冥中，是谁操控了命运，让相爱的爱侣分离，让嫌隙的怨偶结合？又是谁，左右了时间和空间，导演出一幕幕本不该有的悲剧？
初雪下了。
冬，也到了。
冬日的清晨，太阳一贯是懒散的，迟迟不肯露面。一向浅眠的秦慕杉早早地就清醒了，只是不愿意叫醒怀里紧锁着眉头犹不自知的女子，就那般看着她沉静的睡颜，想着必是如昨日她守着他醒一般，安静地仿若是不存在。
另一方面，她的毫无所觉，更能造就出这戏的逼真。
事到如今，可还能想这件事做得对、还是不对？
怀中的女子沉沉睡着，秦慕杉的手茫然伸出，想要触摸一下她凌乱的鬓角，终于还是缩回了手。
两个人衣衫不整，在这荷花池边抱成一团，这等情景，怕是再过不久就会有人来看到的吧。
秦慕杉苦涩一笑，又想起自己来不及知会的大哥，既觉得愧疚，又很是庆幸。
如果一切都要有人来承受，那么就由他来吧，让他守护着他在乎的人，让他在有生之年能好好地将这些人庇佑在他怀里。不管外面风雨如何，他总能替他们遮挡住一点阴霾，即使只是暂时的。
只是希望，那阳光能够来得快些，再快些。
“二……二少爷？”
起早打扫的小厮惊诧地望着那朦胧黑暗中相拥着的二人，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一贯的伶俐口齿不再，竟是哆嗦着结巴。
秦慕杉淡淡瞟了他一眼，轻声“嘘”了下，下意识地就将怀里的人搂地更紧了些。
小厮僵着不敢动，却不待他有所反应，已有两人先后赶了过来，一个呆滞在原地，小腿开始打颤；另一个直接瘫在了地上，全身抖个不停。
“何事？”
灯笼提来，四下大放光芒。不堪这光线和四周的嘈杂，沉睡的女子终于缓缓张开了星眸，懵懂一闪而过，随即了然。瞬间僵直的身体柔柔地靠了过去，一副依赖的样子，让那两人更是巨骇。
“姑娘！你、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