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人一副“与有荣焉”的表情，脸上的得意和傲慢彰显着无比的尊崇。木灵语心里微缩，下一刻却明白了过来。
当今皇上膝下几子，成年的不过四人。除了予王慕容漓的王妃有孕，即将临盆之外，端夫人这胎，算是第二个小皇孙了吧？
若是予王妃产女，而端夫人这胎是男胎，那么皇长孙……便出自慕容清的膝下。
这无疑为他的夺位增加了一分胜算。毕竟在皇家，多子多孙，才是多福气。帝王考虑继承人，看其子嗣多寡也是考量的一大方面。中国历史上盛传的，清康熙帝立四子胤禛，不就是看重了那皇孙爱新觉罗·弘历，即后来的乾隆帝么？
看着那个即将为人父，脸上笑容恬淡的男子，木灵语原本微酸的心蓦地就没了那种心情。
看，他要当父亲了，他还有什么理由箍着她呢？
“王爷，木小姐到了。”
雕花软榻上坐着的女子闻言立马站了起来，腼腆地红了脸，细细地说：“王爷，既然木、木小姐来了，那妾身就先告退了……”
曾经她是慕容清贴身侍读，见了各个夫人都要行礼问安的。如今慕容清要纳她为侧妃的事情清心宫早已盛传，端夫人见了她难免会不自在。
木灵语却是罔若未闻，直直地跪了下去，以往的宫廷礼仪行得端端正正。
“民女木灵语，拜见纾王爷，拜见端夫人。”
端夫人颇有些不知所措，望了眼浑身陡然闪现凌厉之气的纾王，咬了咬唇福身离开，而慕容清，也未有拦阻。
“都下去吧。”
随着端夫人退出后殿，慕容清驱赶了所有殿内服侍的人，令人关了殿门，步履缓慢地踏上了那后殿最高座，撩起衣摆坐了下去，高高俯视着阶下垂首跪地的女子。
“我说过，我会让你哭着回来求我。”
他神情冷冽，她却只是跪着，没有启口请求，也没有反驳。
“你倒是沉得住气？”没听见她的反应，慕容清心里拱起的火再次燃烧起来：“那么，我就把婚期定地近些，再近些，可好？”
曾经彼此心仪的两个人走到这一步，是命运捉弄，还是性格使然？他爱权势，因为种种复杂的关系，憎恨他的父皇，想要取而代之的愿望强烈；而她爱自由，被困宫中之所以能尽心周旋，不过是为着他一记如花笑容。
当笑容不再，她的坚持也没有了意义。
木灵语陡然抬起头来，直射慕容清。猝不及防之下，他狼狈地与她对视，竟然有点儿不敢望她的念头。
“王爷，你说的，并没有做到。”
木灵语一字一顿地清晰吐露：“我回来，是因为你的诡计，并不是我的初衷。况且，我没有哭，也没有求，我只是想试试，我们数年的情分，能否敌得过你一丝半毫的怨憎。”
“你来，就一定会求我。”
他言之凿凿，被她的话激地没了理智：“以你的骄傲，绝对不甘心屈为侧妃。你是来求我许你正妃之位的，对吧？”
木灵语闻言一怔，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眼里闪烁着奇特的光。慕容清自顾自地说着：“你逃，不过是生我的气了，希望引起我的注意。你与秦家大少有意联姻，也不过是为了激怒我而已。但是语儿，你要知道我的耐性是有限的，你的所作所为确实刺激了我，但是，也真的惹怒了我。”
女子玩儿手段不就那么几招？欲擒故纵这一招，兵法上并非没有。他慕容清，堂堂纾王，可会上了她的当？即使当初怒火攻心未曾想到这点，但时间一久，却也足够他看明白。
他是那么笃定，她不过是为了进一步套牢他，制造些刻骨铭心的事情好让他一辈子放不下她。他跟她玩了一把猜心，他故意不写明真实的意图，引她回来，也不过是为着照顾她那微薄的虚荣心。或许她心里还在猜着，是不是他想了法子让她回去？所以一路上并没有丝毫担忧，就那么高高兴兴地回来了。
这一仗，他是胜者。
但是他留了一手，他要让她明白，女人，永远只能待在男人身边，太多的心思，只会招来厌恶。
可能最后他会改注意让她成为正妃，但教训，总要给的。
木灵语无法置信他口中所说的话，这段话，竟是如此这般让人可笑。他以为她在跟他闹着玩？他以为她的离开只是耍小性子？
慕容清，我们那么多年相知，你却一点儿都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
而那个男人，却在第一眼就看明白了我的彷徨和无措，给予我帮助和慰藉。
相比之下，你幼稚地可笑啊……
“王爷误会了。”她笑得悲凉：“民女此番前来，是告知王爷，侧妃之位于民女而言太过贵重，民女负担不起。还请王爷收回好意，允许民女回乡嫁人。”
“又是一记欲擒故纵？”慕容清也笑，笑得得意和危险：“我说了，不喜欢女人跟我玩儿心机。你很聪明，但是不够明智，使过的招数，最好不要再使，否则，很让人起疑。”
“我没有使任何招数，我很清楚明白自己说的是什么。”木灵语背挺得笔直，泠泠语声好比殿外絮絮飘下的初雪洁净。“归乡之前，民女就跟王爷说过两字‘再见’，这‘再见’，不是再次相见，而是，再也不见。”
再也不见，就不会心伤难过，不会激烈冲突。彼此心中保有那份记忆不是很好？为什么一定要让两个人成为仇人，势要兵戎相见才肯罢休？感情的战场，从来都是输不起的啊。
“王爷请收回成命，民女贤惠不足，貌丑无盐，担不起侧妃之位。”
“哼！”慕容清只当她还在矫情，语气也冷到了冰点：“如此违心的话你也能说出来？贤惠不足？那这清心宫里的事务为何处理地如此井井有条？貌丑无盐？你若当得起‘无盐’二字，那恐怕全天下没几个女子能成为貌美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