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浩学没想到她会拿这件事情来说,只无奈的张张嘴,“我只是不想让你跟我担心害怕。”
“什么担心害怕,如果你不让我跟着你,我更会担心更会害怕!”她大声的说,小爪子牢牢的抓住他的手臂,再一次八爪鱼似的黏着他身上。“你说,你下次一定不许丢下我。”
“布雪。”
“你说啊!”
“好,我说,我下次一定不丢下你。”
“你说,你以后都不会丢下我。”
“我以后都不会丢下布雪。”
“你说,你以后都不会瞒着我。”
“我以后一定不会瞒着你,不管下次还是以后,都不会丢下你,不管你是喜,是怒,是哀,是乐,我都会陪在你身边,好不好?”
“好……”
清晨的阳光洋洋洒洒的落在大床上,竟然全然没了昨夜的压抑低沉。
时钟停靠在七点一刻,平时,在这个时间他早就醒了,只是昨夜又被身边的这个小无赖懒着讲了大半夜的故事不说,还被她缠着熬到午夜时分。他无奈的掀开被子一角穿好衣服,小心的拉了几下隔在床中间的布帘。
那小家伙还在四仰八叉的仰头大睡,丝毫不在意温煦的阳光洒在毛茸茸的身羽毛上。
浩学好笑的挠挠她的小翅膀,这小家伙睡的可是真香,只翻了个身,又继续睡去了。
看她这样可爱的模样,浩学也不忍叫她起来,毕竟昨晚睡得有些晚,熟练的换了衣服,出门洗脸刷牙。
妈妈已经去上班了,在厨房的炉子上还热着做好的饭菜。客厅里只剩下爸爸坐在电脑跟前敲打着键盘。
“起来了?”爸爸坐在电脑前,没有抬头,又敲了一段话。
“嗯。”浩学有些心虚,昨天听布雪说了那些话,他不知道,若是爸爸知道了布雪可能就是他当初做研究的一个试验品时会是怎样的反应,他不知道,若是爸爸知道了布雪将他那天在电话跟前说的话,几乎全盘复述给他听时又是怎样的反应,他不知道,若果,爸爸有哪一天看到了布雪真实人形的样子,他又是怎样的反应……他会将她当做人,还是继续当做他手下的实验品?只是,这些虽然他都想知道,却不会轻易的尝试,他不敢让任何一种可能来威胁到布雪。“爸爸,吃饭了么?”
“还没,你昨晚做什么了,这么晚起床。”
浩学心中一颤,玻璃杯里的热水顺着杯壁淌了下来,“啪”一声脆响,更多的热水溅到他的身上。
“浩学?怎么这么不小心。”祁远航急忙从电脑前起身,走过来帮他处理脚下的碎水杯。他用手帮他擦着溅在身上的水渍,一面紧张的问他烫的疼不疼。
“没事,我不疼爸爸,”他回答,蹲下身,与爸爸一起去拾地上的碎屑。
“你别动,小心扎着手。”祁远航将他拉到一边,一个人跑到厨房去找来笤帚把碎玻璃扫走。
浩学站在一边,看他弯着腰仔细的扫着,他一眼便可以看到爸爸鬓角的白发,曾几何时,他还是那样的年轻,怎得一眨眼就已染上白发,这几年,他一定很辛苦吧?“爸爸……”
“什么?”祁远航抬起头,慈祥的眼角已爬上皱纹。他撑着笤帚,立在原地,专心的看他的眼睛。
“我,我。”浩学扭捏的说,“我不是有意的。”他说完手指不停的绕着衣袖。
“没事,下次注意行了。”祁远航慈爱的笑了,又拿着扫帚将碎玻璃归拢在一堆,突然他抬起头来,“浩学,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事?”
“什么事?”浩学猛的抬起头来,又低下头,“没,没什么事啊。”
“浩学,你连爸爸都信不过么?”祁远航靠近他几步,上下打量着自己的儿子。
“爸爸,你想多了,本来就没有事的。”浩学别过头,依旧不肯说,刚才看着爸爸的背影时,突然就想好好的跟他谈一谈,就想年前一样,就像从前一样,问问他的工作,问问那个研究所,只是,现在他不能问,更不敢问,他怕一问之下暴露了布雪的身份,他怕一问之下,得到了更加令自己震惊的消息,他还怕,如果问了,爸爸会不会禁止他的所有活动,或者也会像掩盖姥爷失踪的消息一般,将自己隐藏……这些浩学都不敢想,所以,他不能轻易的将心里的话说出来。
见他终究没有说出口,祁远航又问他今天有什么打算。
“我想带布雪出去转转,你知道,他从姥姥家回来就一直在家里呆着,都快闷出病来了,趁着今天天气好,带她在城里随便走走。”
“随便走走?”祁远航意犹未尽的望着儿子。
“嗯,爸爸要一起去么?”
“我就不去了,还要去一个朋友家,你们去玩吧,路上注意安全,记得早点回家。”祁远航嘱咐,一边把所有的玻璃都扫进一个袋子里,扎紧,放在纸篓中。
“我知道。”浩学点头,去餐厅把饭菜一一端在餐桌上。
祁远航好像很忙,连吃早饭都没与他一起吃。
布雪醒来时,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左右扭着从他衣服里钻出个蓬松的小脑袋来。
“你终于醒了,让我来看看时间吧,看看我们的小懒虫睡到几点了。”浩学举起手腕,用手挡着阳光去看上面的时间,“现在是上午九点半,布雪,你可是又创造了新记录了呢。”浩学轻笑,点着她还未睡醒的脑袋。
布雪不爱搭理他,打了一个长长的呵欠,心中腹议,之前你不在家的时候还睡过比这更长时间的呢,只是你不知道罢了。现在她没法说话,也不爱与他顶嘴,便老老实实的呆在他衣服前的口袋里,只露了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在半空中晃来晃去,晃来晃去。
“饿了么?”浩学停下来,把她从怀中抱出,“早晨看你还睡着,就没把你叫起来,这会儿清醒清醒,出来吃点东西吧。”说着他从口袋里翻出一块糯米捏成的饭团。
布雪长长的伸了伸腰,张嘴啄起他递到嘴边的食物,米团里加了糖,那是她喜欢的味道,都说,吃的好了,精神也就好了,直到她意犹未尽的吃完最后一口团子,她才上下左右东南西北的三百六十度扫视着他们所在的位置。这是一处宽敞的大街,路上行人不多,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还是过年期间的缘故。
浩学向他解释,“我们现在刚刚下了公交车,现在应该已经向新路上,这条路是东西向的,我想,就按照昨天晚上说的,从最东边向西边找,先找到52号,我相信,53号肯定就在那周围。”
小家伙用力点头,可能她也没听清楚浩学说了些什么,朝着太阳一个劲的挥着翅膀。
向新路位于南孚市的西南角,这里算是在城郊一代,这里地势偏僻,很少有人居住,这里道路宽阔,更显得人迹稀少,在来这里之前,浩学已经查好路线,这条街与南孚河相交,由一座桥连着,只要找着那座桥,很快就能找到52号。
浩学很快定了方向,朝着西方的方向走去。
天空是蓝的,阳光是明亮的,只是这冬日里的天气是一如既往的寒冷。
浩学在手中哈着暖气,一面扫视着周围的建筑。
由稀稀松松的老店门,到破败的居民区,再到三两层的小楼房,最后直接是一片很宽的空地。尽管这周围如此衰败,可这条宽敞的柏油马路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仿佛沿着这条马路真的能通到一处叫做向新路53号,弄乡院的地方。
又向前走了大约五百米的距离,这里出现了一个修车场,由一个大铁门围着,里面零星停了几辆报废的大头汽车,院子里有一大块地方都结了冰,像是因为洗车的水没来得及引流出去,便冻在院子里了。
祁浩学看了看院子,外面没有人,再看铁门两侧,只挂了一个破旧的木头牌子,用红漆刷了两个大大的洗车的牌子。再旁边是一个地址,这里就是52号,是一处汽车修理场。
院子门口用铁链拴着两只超大的狼狗,听到陌生的脚步声呲着白花花的牙齿狂吠起来。
布雪显然很怕这狼狗,平日里她见到的小动物都是很温顺的,哪里见过这样凶狠的狗,浩学想要安慰她,可是她抖的很厉害,根本顾不得浩学的安慰,浩学再看看院子里,这么大的动静,一件件木屋里依然屋门紧闭,没有人出来的样子,他本来想进了院里去看看问一下,可是现在由狼狗拦路,他真的没法记得了院子里。无奈之下,只得退回到宽敞的马路上,抬头望向一片树木之下,正前方,那里是一条河,顺流而下,便是捡到布雪的那条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