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我面临着人生的转折点，为了改变命运，为了不辜负父母殷切的期望，我用布满血丝的眼睛，夜以继日的埋头在黄卷青灯之下。深夜常常和我做伴的只有两只小流浪猫。那时候的月光，真的很冷，穿过破旧的玻璃，冷冷地光投在全是补丁的棉被上，让被子看上去好像厚了一点儿。
当我拿到重点中学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刻，眼泪便如火山爆发一样再也控制不住，在一个没有人的地方，把一个少年十六年来内心所承受的心酸、痛楚，凭借着一张轻薄却又沉重的录取通知书，狠狠地哭了出来。
那一年，他在太阳的轻抚下揉着惺忪的睡眼，不愿从漂亮而温暖的被子里起来，听着窗外嘈杂的汽笛声，让他感到一丝烦躁。餐桌上摆着的豆浆油条还有煎鸡蛋，他却没有一点胃口，没有收到重点中学的录取通知书，他也没有一点感觉。
那一年，我们都是十六岁！
人们说十六岁的天空很美。我抬头看了看天，湛蓝、深远，真得很美。
一直向远看，好像可以看到未来的样子。我用手指比划着，把天上的云朵连成一张笑脸。我们同样生活在一这片天空下。
那一天，我拿着一张薄薄的录取通知书，还有临走时父母塞给我的皱巴巴的一摞零钱，骑着单车来到学校。他拿着今年新款的书包，从父母的小轿车上下来，我看见他爸爸腋下夹着一个鼓鼓的包。我们走进同一所重点中学。我的衣服朴素暗淡，他的衣服光鲜亮丽，但我们都同样接受阳光的洗礼。迎面吹来一缕微风，我微笑地抬头向前。
校园很漂亮，这是我曾经向往的美好生活，在这里，我就像干涸的小树苗，接受的知识和雨露带来的润泽。在这个大城市里，我看到了他在灯红酒绿之中穿梭，也看到了他们西装革履奔波在城市之间。我站在教室外的走廊上，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还有红绿灯下的车来车往，然后抬头向天空深深往了一眼！
那一眼，我看到了一个深邃的、十六岁的天空！
下在夹道上的雨
你有没有倾心一个人，直到你不知道为什么就可以毫不犹豫地放弃这份最初的萌动，任心里思念伤痛的海洋波涛翻涌，惊涛拍岸处，石礁为之开裂，留下细长的伤痕？
你有没有抚摸过这片伤痕，在花开漫天的季节里，馥郁的花香由此渗入肌骨，你是否嗅到，一种向上的力量？
当莫然在黄色的书页上写下这些文字，窗外的阳光恰巧落在上面，那些符号和线条在明媚的天光中愈发生气蓬勃。莫然放下笔，眯起双眸，对着阳光绽开一个大大的笑脸。
莫然是一个平凡的女生，没有倾尽整个学校的天姿容颜，不是众多男生追捧心动的女神，没有身家不菲的父母，她唯一可以说予人听的便是在全年级还算优秀的成绩。在这所私立中学里，她有的只是这些，但她喜欢这样的自己，感恩而且知足。
直到有一天，秦君身披万丈光芒向她走来。莫然像一颗夏末的果实，伴着心中的悸动，把目光投向了他。可是莫然没有想到秦君的光芒太过于炫目灼热，伤了她，也伤了他。
高三最后一学期，一切变得紧张，时值春季，清明将至。南方的小城，桐花烂漫，艳杏烧林，缃桃绣野，芳景如屏，倾城的景色。春风暖软，却在归零的暮霭中风云突变。电闪雷鸣，骤雨哗哗，似在葬送这一段青涩的岁月，祭奠流水般逝去的美好华年。
莫然说：“如果可以，我愿从未见过你。我愿以一个简单的角度，审视这一路的深深浅浅。”
她还是想起了那一天，大约半年前，回家的途中有一棵梧桐，叶子开始发黄，还未凋落。街道上灯火昏昏，人声嘈嘈。那是一条约百米长的夹道，两侧长满了绿草。那晚，莫然和秦君顺路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刚走了一半，秦君突然对莫然说：“你闭上眼睛，左手搭在我的肩膀上。”
莫然不知为何自己会这么听话，真的就把手放了上去，触碰到的那一瞬间，她觉得这世界一下安静了。秦君慢慢向前走，她就跟着移动，隔着眼皮的视线依然能感觉到光，那光一会儿乖巧，一会儿跳动。过了好久，秦君说：“好了，睁开眼睛吧。”
眼前是一面从未见过的朱红色墙，莫然回头，看见秦君正站在橘黄色的灯光下，露出好看的笑。她看了看周围，正是自己每天都要经过的地方，可为什么对这面墙没有一点印象呢。秦君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说道：“我们平日里行走匆匆，错过了很多美丽的风景。有些东西，只有静心的时候才能看到。”
莫然的内心像冰雪开始融化，视线里仿佛下起了五彩缤纷的花雨。
任何一个班级，都是八卦的滋生地，班里渐渐传起了两人早恋的消息。
当然，也传到了班主任那里，再后来是各自的家长。短短几天，莫然就觉得身心俱疲。可是秦君却恰恰相反，各界的目光和压力对于他来说好像根本不存在，他依然会在放学后等莫然，然后与她并肩走出校园。有时候他会骑车带着莫然，飞快地在车水马龙的街上穿梭。每每如此，莫然都会把所有烦恼抛在脑后。
那是莫然与秦君在一起的第十五天。莫然在信笺上写下了一句心情：是他，牵着我走过了人生的一段黑暗。
某个冬日，暖阳盛放，是个天气晴朗的周末。莫然约秦君出游，去湖面泛舟。两个人的话都极少，满目淡烟衰草。莫然偶尔想，很有惯看秋月春风的味道。可是，秦君却突然说：“我不喜欢不说话的人。”
莫然终是没了游乐的兴趣。这一次，是什么悄悄在二人之间筑起了一道墙？
往后，好景亦常在。因是年少风流罢，磕绊过眼即忘。时光总是匆忙，寒冬过半，春节将至。半个多月的寒假，万水千山总是情。每日的思念，终日的问候，所有的笑语，在今日看来，莫然只觉恍然。
是距离放大了当初的情愫吗？
中学时代最黑暗的半年来临时，细雨霏霏，新芽茸茸，清风韶光，正是奇葩艳卉深红浅白千娇百媚时，莫然再度与秦君走在熟悉的小道上，尽管占得人间多情温柔处，却仍是隐约间模糊了彼此心中的执念，渐行渐远。
开学伊始，全年级便投入了更加紧张的高考复习。莫然放学后兴冲冲地拉着秦君来到那条百米夹道，寻了一个隐秘处，莫然从书包里拿出一条灰色围巾，踮起脚尖，笑着给秦君围上。秦君眼里的笑意忽明忽暗。
后来的几天，虽然秦君很少再对莫然温暖地笑，很少再去擦拭她因成绩下滑而被老师和父母训骂的泪水，但莫然还是很高兴，因为秦君依然每天陪着她。
只是，一个傍晚，秦君带着莫然来到夹道上，他递给莫然一张纸，莫然觉得很是眼熟。打开细看，入眼处是自己的笔迹，“是他，牵着我走过了人生的一段黑暗。这曾是让秦君很感动的一句话。
满天的暮霭突然消散，转而电闪雷鸣，天空竟下起了瓢泼大雨。纸上的笔墨在雨水中氤氲开来，模糊了字迹，也模糊了莫然的心。
秦君说：“莫然，对不起，我要去欧洲留学，我爸爸，希望我可以继承他的产业。”
莫然没有说话，手里攥着那张纸，不置一词，只是往前走。
终于，路的尽头，显现眼前。莫然回头笑着说：“好。”一切便终结。
莫然想起柳永有一首词《尾犯》：
夜雨滴空阶，孤馆梦回，情绪萧索。
一片闲愁，想丹青难貌。
秋渐老、蛩声正苦，夜将阑、灯花旋落。
最无端处，总把良宵，祗恁孤眠却。
佳人应怪我，别后寡信轻诺。
记得当初，剪香云为约。
甚时向、幽闺深处，按新词、流霞共酌。
再同欢笑，肯把金玉珍珠博。
柳永的词动情，动了莫然的情。别后的当晚，莫然在床榻上辗转难眠，又负夜晚。想当初，秦君与她也曾执手相看，立下誓约。而在日后，他们终将形同陌路。
一夜的萧索凄凉，莫然努力睁开双眼，已是崭新的一天，春风照样吹得暖软，黄鹂的歌声依旧婉转，红楼深雨下草木愈发青绿，生机盎然的春天呵。
她告诉自己，你不坚强，谁替你坚强。她始终隐忍着，不肯把自己脆弱的一面展现在人前，倔得像头驴。莫然在日记中写道：
经历了才懂成长，经历了才懂生存，活得更好；感谢生命中的每一场际遇，不管它是让我惊艳倾倒，还是让我忧愤难平，总能帮助我在人生的道路上受伤更少，成就更多。
正如某君在微博上的一句话所说：
少走了弯路也就错过了风景，无论如何，感谢经历。
放下包袱，整理好心情，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莫然想，或许当自己走得更远，回首这一段岁月时，可以在流光中看见他的笑脸，听见他的温言，那过去过不去的终会成为过去，逐渐沉淀，酝酿出一坛窖藏老酒。或许，当自己于迟暮之年过滤掉残渣，于午后暖暖的阳光中细细品尝它的芬芳，还会不由自主地在嘴角噙一朵鲜艳的花，眼里荡漾着温暖的波光，在盛世如画中负手看天地浩大，那时，希望自己可以像个仙人，飘逸潇洒。
莫然还是会在每日的傍晚走过学校的百米夹道，轻松愉悦，她的成绩进步很快，而且很稳定。莫然在心里许下一个愿，愿自己破茧成蝶。而她也一直在努力。
一种向上的力量在支撑着莫然。回望一路的深深浅浅，原来那只不过是人生组图中的一部分，莫然在这张图中勾画了一张笑脸，莫问佳人因何笑，笑意盈盈自倾城。
给我一盏小橘灯
你说灯代表了光明，它能照亮黑暗，温暖人心。所以你亲手做了一个小橘灯，当你不在我身边的时候，它可以温暖我。
这盏灯真的陪了我好久，后来你离开了我以及小橘灯，于是它也再无法温暖我。橘色是你喜欢的颜色，你说它像太阳，如同我的笑容。可是为什么，在我依旧将灿烂的微笑投向你时，你却转身离去。
还记得我们初遇时那辆拥挤的公交车吗？我晕车，然后你给了我一个橘子，你说：“给，吃了它就会好很多。”
我记得当时的我表现得很呆，因为我们根本不认识，所以最后，我没有接你的橘子只是对你说了一声谢谢。被我拒绝后的你笑笑，没有再说什么，你收回了拿着橘子的手。到站时我下车，没想到你也跟着下车了，我有些惊讶，于是看向你，你再次向我走来，手里还拎着整整一袋橘子。
你走到我的面前，嘴角轻轻勾起，一副见到熟人的自在模样，你向我打招呼，这次我回应了你，通过短暂的聊天，我知道了你的名字与你的班级学校。瞧，世界真小。我们竟然在同一所学校，那天你还半开玩笑地说：“你看我们像不像电视剧《向左转向右走》的男女主人公，他们只隔了一堵墙，却迟迟才相遇。”不可否认，当时的我听完，心里马上闪过一丝羞涩。每个女生心中都有一个白马王子，也许，我偷偷地看了看你，我的白马王子也可以变成橘子王子。
这次的短暂相遇让我懵懂的心开了窍，我开始像故事里的女主角一样期待爱情，我的心在蠢蠢欲动。
后来，我们在校园里又遇见了几次，每次都只是简单地问好。我心里有点失落，一直想再跟你聊聊。可能是上天眷顾，没过几天我就再次遇见你。
那一天的晚自习是我一生中最开心的时刻，晚上突然停电，让我们原本紧张的学习突然放松下来，终于可以放松一下了。同学们纷纷来到走廊，喧哗不已。就在这时，我看到了你，端着一盏橘子灯的你，那朦胧的黄色灯光就如黑夜中的一点星光，照亮了你的四周。
我看呆了，狂烈的心跳几乎把我弄晕，我知道我中了丘比特的箭，我近乎贪婪地看着你在窗边移动的身影。慢慢地，你离开我的视线，只余下那一抹烛光。我还是忍不住主动约了你，怀着忐忑的心向你诉说了我对你的喜欢，谁知我刚说完，你就告诉我你也喜欢我。
你知道我也喜欢橘子灯，便在我生日时做了一个给我，真的很美，像极了你眼里的光。
暖暖的清凉感，轻轻地一触即开，我害羞了，你没有说话，只是用温柔的可以腻死人的眼神看着我，那一刻，我想到了永恒。
不知怎么，班主任知道了这件事，她把我抓进办公室狠狠训斥了一顿，劝我停止和你的交往。我硬着头皮说不要。我之所以如此决绝，是因为以为你也会和我一样的，可是没想到，我想象中的爱情是那么脆弱，脆弱得不堪一击。
你找到我说：“雯雯，我想我们还是暂时先分手吧，这个时候，还是应该以学习为重。”看着你那愧疚的眼神，我的心里很不好受，可是我心软了，我同意了，因为你说了只是暂时，于是我开始满心期待。
接下来的日子，我不能见你，不能和你说话。我将这些无奈和难过化作努力学习的动力，我的成绩突飞猛进，老师们笑开了花，只是他们不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时间很快过去，转眼间已是六月，考试来临了。考试前我特地去找你，问你想要考哪一所高中，你说：“县一高”。听完你的回答，我沉默了，我知道虽然我的成绩进步很多，但是对于县一高这个重点高中还是有不小的差距。
而你，并没有问我想要考哪一所高中，只是看着我说了一句“加油”，然后就匆匆离去。那一刻我觉得好陌生。中考如期来临，那时我依旧相信，只要熬过这几天，我们就会重新在一起。我出乎意料地考上了县一中，而你，竟然落榜了。我想要安慰你却不知该怎么办。看着一脸失落的样子，我走过去轻轻抱住你，可是你却冷漠地推开了我。
我终于离开，知道你不再需要我了。
我们再也没有见过面，曾经的誓言都化为了飞灰消失在空气中，只余那盏橘子灯。后来的后来，我带着你送给我的那盏橘子灯进入了县一高，我知道我们这两条交叉线已经延长得越来越远。
自由的绽放时代
“苏星，你是个好学生，好学生就要有好学生的样子。别想着玩，只要你好好学习，考上重点高中不是大问题。”
“苏星，你怎么能出去打篮球呢？你的书看好了？你看你，又浪费时间了，今年你要是考不上重点高中怎么办！”
“苏星！记得别辜负老师和家长的期待，你要是考个好成绩，多光荣啊。”
“苏星……”
苏星觉得自己快疯了，一闭上眼，无数的唠叨就在他的脑海中嗡嗡作响。只要一翻开书，眼前的五号宋体的墨字就化成了一个个小小的虫子，从书本里跳出来，耀武扬威，随时可能咬他一口。他手中的钢笔，经常突然就变得有千斤重，非要他狠狠地摔在地上才能恢复过来。
然而苏星还是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将所有的时间都放在读书上，这是他父母和老师所要求的，他们说，只要这样，就能有一个好的未来。从小到大都很听话的苏星自然不可能违逆父母的意愿，于是，想要更好成绩的他，只能放弃掉一些什么了。
“苏星！我也会三步上篮了！下午有体育课，好好较量较量怎么样？我就不信了，我还能总是输给你。”说话的是连海，是他以前篮球上最大的对手，两个人技术相差无几，常常凑在一起拼个痛快，这曾是他们最大的乐趣。
“我不去了。”苏星推开书，无奈地耸了耸肩，“还有两个单元没复习，改天再说吧。”
“改天改天，又是改天。算了算了，看你的书吧。”连海摇头叹气地离开了，苏星清楚地听到他隐约的嘀咕声。
“看书都看傻了。”
苏星能说什么呢，他只能自嘲地笑笑，他何尝不想去痛痛快快地打一会儿篮球，哪怕只是站在操场上看一会儿也是好的，可是，世上哪能事事都如他意？深吸一口气，他又低下头，让自己陷进题目泥潭里去奋力挣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