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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蛤蟆初次历险记(2)

蛤蟆穿着洗衣妇的衣服,好像是通过各个栅栏门和可怖大门的通行证。即使他迟疑了一下,不确信该转哪个弯,也会受到下一个门的看守的帮助和解围,看守正急着想下岗去喝茶,就招呼他快些走,不要让他整晚等在那儿。那些他不得不迅速给以有效反应的玩笑和俏皮话确实很危险,因为蛤蟆是有强烈自尊的动物,而这些玩笑大多数(在他看来)都很低劣,俏皮话也全然没有一点幽默感。可是,他还是耐着性子扮演着他的角色,实际上他做得很好。

蛤蟆觉得时间像停住了一样,好久,他才通过最后一个院子,谢绝来自最后一个哨所的恳切邀请,躲过最后一个看守张开的双臂,装腔作势②地请求只给一个告别的拥抱,终于,他听到外大门中的小门在身后哐当一声关上,感觉到外部世界的新鲜空气接触到他那渴望已久的额头上,意识到——他自由了!

他成功了,现在有点发晕,他快步向镇上有灯光的方向走去,对下一步该干什么一无所知,只有一件事是肯定的,就是他必须尽快从这个熟识洗衣妇的地段撤出,这一带,她的人缘实在是太好了。

他一边赶路,一边想心事,注意力被不远处红红绿绿的灯光所吸引,那是在镇子的一侧,他的耳朵里则听到了火车头喷气呼叫,车辆转道的哐当声响。“啊!”他想,“我今天太幸运了!火车站正是我急需的,更重要的是,我不用穿过小镇去赶火车,更不用再去扮演那个丑陋的角色了。”

更幸运的是他去查了一下时刻表,发现有一班火车开往他家的方向,半小时之内就发车了。“真是运气多多啊!”蛤蟆精神大振,旋即来到票房买票。

他向售票员订了所要买的票,然后,他的手指开始机械地摸索必要的钱款,背心里本该有这点钱的。可这是条棉步长裙,已经堂皇地与他相伴到现在,而他却糟糕地忘记了这回事,令他伸手无门,徒劳无益。

无可奈何啊,他在这件怪模怪样的东西里挣扎了半晌,那衣裙像是把他的手给缠住了似的,把所有肌肉的努力化为了泡影,还从头到尾在嘲笑他;其他旅客这时已经在他身后排起了长队,等得不耐烦了,提些有价值、没价值的建议,发表些有用或没用的评论。可是,他越是着急,越找不到,在身上摸了半天,连个装钱的口袋都没摸到!

身无分文的他,只好冷静下来,以一种绅士的风度说:“不好意思,我发现我忘带了钱包。就把这张票给我,好吗?明天我就把钱送来。我在这一带还有些知名度。”

卖票的用瞧不起的眼神瞪了会儿他,然后大笑起来:“我想你是常玩这种把戏才出名的吧?如果您不想买票,请您走开,行吗?别耽误其他旅客!”

这时,在他后面的老绅士毫无顾忌地把他推出了队伍,而且,更差劲的是,称他为他的好女人,这比那晚任何一件事都更让他生气。

他一点儿办法也没有,漫无目的地走下月台,眼泪沿着鼻子两侧滚了下来,那火车正停在月台边呢。他想,真够受的,眼看就平安无事,快到家了,就因为缺了几个破铜板,要受那些吃公粮的官员的阻挠。

他很清楚,他的越狱很快就会被发现,追捕马上就会开始,他会被抓住,被辱骂,被铐上镣铐,又一次拖进监狱,啃面包就冷水,睡干草;对他的看押和惩罚力度会变本加厉;最使他感到羞愧的是,那姑娘会怎样讥笑他啊!怎么办?他的腿脚不快,不幸,他的身材也很好认。他能挤在马车的座位底下吗?他见过学童把考虑周到的父母所给的路费挪作他用,然后用这个办法实现旅行。

边走边想,不知不觉,他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火车头对面,仔细的司机正在给火车头上油,做全车身护理。这是一个强壮的男子,一手拿着油壶,另一只手捏着回丝。

“你好啊,大妈!”火车司机很有礼貌地说,“出了什么事,你看起来不太高兴。”

“噢,好心的先生!”蛤蟆又哭了起来,“我是个可怜的、不幸的洗衣妇,我把身上所有的钱都丢了,连一张车票都买不起,我今儿晚还一定得赶回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噢,天哪,我该如何是好呢!”

“这可实在太糟了,”火车司机若有所思地说,“丢了钱,回不了家,还有小孩在等你,我有没有说错?”

“我那些可怜的孩子啊,”蛤蟆抽泣着,“他们一定会饿坏的,会玩火柴,会弄翻灯具,这些不懂事的小孩!噢,我的天,我的天!”

“大妈,您先别伤心呢,”好心的火车司机说,“你说,你是个洗衣妇。很好,就是洗衣妇吧。我呢,我是个火车司机,你也看得出来。我从事的活很脏,所以我的衣服不得不天天换洗,但是,时间一长,太太就不愿管我了。假如你回家后肯帮我洗几件,然后替我送过来,我就让你在火车头里搭一程。虽然这么做是违反公司规定的,但是在这种冷僻地段,也不算是太特别。”

蛤蟆此时真是高兴坏了,他赶紧爬进机车驾驶室。当然,他此生从没有洗过一件衬衫,假如想试也不会,不管怎样,他也不打算洗。可是他想:“等我安全口到蛤蟆府,又有了钱和放钱的口袋,我就会送这位火车司机足够的钱,够他在相当长时间里支付洗衣费,这也差不多,或许更好。”

在站警挥动旗帜与司机打招呼的合理配合下,火车开始前进。随着火车的加速,蛤蟆能在两边真切地看到田野、树木、篱笆、牛马——所有这些都从他身边飞驰而过,他想,每分钟都将他更加拉近蛤蟆府了,他离他的朋友们越来越近,离能在口袋里叮当作响的钱而更近了,离安睡的软床、好吃的东西更近了,离对他的历险和超人智慧的赞美和仰慕更近了。想到这些。他开始上蹿下跳,又嚷又唱,让司机惊讶不已,他当然不知道这位洗衣妇的高兴了。

车就这样地跑着,蛤蟆也越来越得意,这时,他发现司机一脸狐疑,一面倚在机车边上,一面费力地听着。接着,只见他爬上煤堆,从火车顶部望出去,然后,他回来对蛤蟆说:“很奇怪,咱们这班车是今晚去这个方向的最后一班,可是我敢发誓,我听到还有火车在跟着我们!”

蛤蟆突然想到了什么。他又变得惆怅沮丧,脊椎下段有隐隐的痛感,开始传递到双腿,令他只想坐下,竭尽全力不去想任何可能发生的情况。

这时天色渐晚了,月亮出来了,火车司机在煤堆上站稳后,可以看到身后很远的轨道。

他喊道:“现在我能看清了!是辆机车,在我们的轨道上,跑得很快!像是在追我们!”

可怜的蛤蟆越听越害怕,他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他们快赶上我们了!”火车司机喊,“会有什么事情呢?机车里挤着一群奇怪的人!像是古堡里的卫士,挥着矛戟;还有戴头盔的警察,他们在挥舞警棍;还有戴硬礼帽,穿着寒酸的汉子,哪怕这么远也不会看错,显然是便衣侦探,他们在挥舞左轮手枪和文明棍。”

这时,蛤蟆实在是忍受不住了,他跪倒在煤堆里,他向司机苦苦哀求道:“救救我,救救我,好心的司机师傅,我什么都坦白了吧!我不是什么单纯的洗衣妇!也没有等我回家的孩子,我是个蛤蟆——有名的、讨人喜欢的蛤蟆先生,有地产,刚刚逃出来,用我的过人胆识和智慧从讨厌的地牢里逃出来,是我的敌人把我投入了监狱。假如那辆机车里的人再把我抓回去,我又得戴镣铐、啃面包、喝冷水、睡干草,吃苦受罪了!”

司机十分严厉地俯视着他说:“现在,说实话吧,为什么把你关了进去?”

“我真的没有犯什么罪,”可怜的蛤蟆说,脸红得厉害,“我只是趁车主用午餐的时候借用了一下小汽车——他们在那个时候也不用。我并不是有意要偷,真的,但地方法官对我的这种行为判得太过分了。”

司机表情非常严肃地说:“恐怕你真的是个罪恶的蛤蟆,按理说,我该把你交出去的。但是,我还是很想帮助你。其一,我不赞成汽车;其二,我在自己火车上的时候,是不赞成被警察呼来唤去的。还有,看到动物流眼泪总是让我感到奇怪,让我心软。所以,打起精神来吧,蛤蟆,我会尽力的,而且我们还有可能打败他们!”

他们又添了煤,狠命地铲煤,炉子呼啸着,火星四溅,火车飞驰着,有些摇摆,可是追踪者还是渐渐地赶了上来。火车司机叹了口气,用一大把回丝擦了擦额头说:“蛤蟆,我们现在很危险,机车马上就会追上来了。我们只有一个办法了,那是你唯一的机会,所以听仔细:前方不多远的地方有一条长长的隧道,在另一头,铁路会穿过一片茂密的树林。现在,我要在过隧道时全速前进,那些人则会将速度减慢一点,自然是怕出事故。我们过隧道以后,我会关掉蒸汽,尽可能刹住车,一旦安全,你就要跳车,在他们穿过隧道,发现你之前躲进树林里。只要你跳下去了,我就没什么事了,即使他们追上,也没什么关系!”

他们又添进了许多煤,火车射进了隧道,奔驰着,呼啸着,哐当作响,直到他们从另一头冲入新鲜的空气和宁静的月光中,看到树林森森然铺在前方,在轨道两侧都可以提供很好的掩护。司机关掉蒸汽,开始刹车,蛤蟆走下踏步档,待火车几乎慢到步行速度的时候,只听到司机喊:“现在,跳!”

蛤蟆配合得很好,他跳了,滚下短短的路基,毫毛未伤地站起身,连滚带爬地进了树林躲好。

这时候,他看见火车又在加速,很快就消失了。接着,隧道里又冲出一辆追车,轰鸣着,鸣着汽笛,上面各色人等挥动着各种武器,他们过去了,蛤蟆不禁开怀大笑——自入狱以来,他从没有这么高兴过。

正当他得意时,他突然想到现在已经很晚,很累,也很冷,笑声马上就止住了。他在不知名的树林里,身无分文,还没吃晚饭,离朋友和家园还有很长一段路,火车呼啸而过之后,周围一片死寂,这情形的确可以让人发抖。他不敢离开树林的荫蔽,所以就往林子里走,他认为离开铁路线才是最安全的。

在这里呆了些日子后,他仍然感觉这里很不友好。夜鹰机械地叫唤着,令他觉得满林子是找他的看守,正向他逼来。一只猫头鹰悄声向他飞过来,翅膀刷过他的肩膀,吓得他跳了起来,以为是只手;然后呢,那像蛾子一样掠过,“嚯嚯嚯”低声笑着,在蛤蟆听来趣味很低下。前些天,他又遇到一只狐狸,狐狸竟然很瞧不起地把蛤蟆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说:“你好啊,洗衣妇!这个礼拜少了一只袜子和一个枕头套!下次不许再发生这种事啊!”然后窃笑着,昂首阔步地走开了。

气得要命,该死的狐狸竟如此跟他说话,要是在他的地盘上,看他不好好收拾那狐狸一顿。最后,他又冷又饿,累坏了,才找了一个树洞休息,用树枝和落叶为自己尽可能舒服地铺了张床,一觉睡到天明。

想一想:

1蛤蟆先生是怎样逃出监狱的?

2蛤蟆先生是怎么摆脱追捕的?

知识链接——脑筋急转弯:

老师在给学生讲动物的特征,如骆驼的驼峰,大象的鼻子……小约翰呆呆地望着窗外。

“小约翰,”老师喊道,“你说长颈鹿为什么走不进这个房间?”

“老师,因为长颈鹿没有钥匙。”

注释:

①一针见血:比喻说话简练而能说中要害。

②装腔作势:故意做作,装出某种情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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