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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咫尺的距离

他只是太久没滑雪,想重温雪上速度感而已。对,一定是这样,才不是因为什么“伊千黛”。

“丁零零——”尖锐的电话铃声炸开,撞击到客厅的墙壁上,反弹回来,消逝在冷冷的空气中。

客厅里没有人,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地板上,反射到大厅一角的一个三层铁质置物架上。置物架的下两层摆满了药品,最上层并排码着透明塑料密封袋,隐隐散发着中药的香味。

电话在置物架中层放着,不停地响着。这时,楼上的门打开了。“吱呀”一声,停顿了一秒钟,响起了“笃”的一声。

一根铜拐杖出现在大理石的楼梯上,拐杖末端敲在楼梯上发出冰冷的声响。

铜拐杖的主人走得很慢,借助拐杖的支撑走下楼来到客厅里。顿了顿,这双一瘸一拐的脚走向置物架。拐杖的主人拿起了话筒,并没有说话,只是等待。

“先生,我可能找到钥匙的下落了。”那边传来一个女人低沉的声音,被称为“先生”的人依旧没有出声,“是一个叫伊千黛的女生,钥匙应该在她的手里。”

“确定吗?”“先生”的声音苍老冷静,没有一丝温度。

“百分之八十,我还需要确认一下。”

“多久?”“先生”的手不耐烦地在拐杖上摩挲着。

“我尽快。”电话那边的人毕恭毕敬地说道。

“先生”问道:“这伊千黛是什么人?”

“目前还没查出来,也许有背景,我还在调查。”女人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先生”抿了抿嘴:“很好,继续盯紧。”

“对了……”女人有些犹疑。

“讲!”“先生”皱了皱眉头。

阳光打在铜拐杖上,金属光反射在他的脸上,逆光下,这一道犀利的光芒仿佛一道刺目的刀疤令人胆怯。

电话那头停顿了一阵,似乎在斟酌该如何讲述。半晌,女人说道:“这个叫伊千黛的人最近和……和凌迦枫走得很近。”

听到这里,握着话筒的手颤抖了一下。

“先生,您认为……凌迦枫是不是对他父亲的死觉察到了什么?不然钥匙怎么会凑巧落在伊千黛的手里,凌迦枫又和伊千黛关系密切呢?”

“你透露了消息?”

“绝对没有,先生!”女人立即说道,声音决绝又惊慌。

“先生”沉默了一会儿,对着话筒说:“先确认钥匙在哪里,把钥匙拿到手。”

“好。”

“有事再联系。”

“先生……”

“你今天的题外话好像很多。”

“先生,是这样……”电话那头又踌躇了,但很快下定决心似的说道,“先生,如果我能拿到钥匙,我的任务就全部完成了,对吗?”

“对。”

“也就是说,只要我拿到钥匙,我就完成了自己的全部任务……我们之间的协议就终止了,对吗?”

“是,你已经做完了你分内的事,只要你拿到钥匙,再帮我一个小忙,你就自由了。”

“什么小忙?”

“到时我会告诉你。”

“啪!”电话挂断了,那双爬满皱纹的手将话筒按在了电话机上。

卢森堡餐厅外,一排排高大的行道树笔直地站立着,绿色的冠顶飘过一层阳光。餐桌周围的空气十分沉闷,悠扬的小提琴声显得格外附庸风雅,令人不堪入耳。

辰浚雅放下茶杯,对着坐在对面的崔秀娜露出一个礼貌性的微笑。这是一场枯燥乏味的约会,尽管如此,辰浚雅还是很绅士地找着话题,希望能借此消磨这漫长的时间。作为儿子,他认为自己有必要遵守父亲的嘱咐。

“浚雅,你约秀娜出来,好好陪陪她。她的母亲刚过世,心情肯定很不好。她也没什么朋友,一个人待久了会胡思乱想的,她太内向了,你得耐心一点儿……”

耐心……是的,“滥好人”辰浚雅从不缺的就是“耐心”。

“还要加一点儿香草汁吗?”辰浚雅轻声问道。

崔秀娜摇了摇头,脸颊又红了。

辰浚雅发现她窘迫的时候就容易脸红,可能她自己也克制不住。她很像一个五岁的小女孩,见到生人会害怕、会躲藏。此处无处可躲,所以她只好红着脸逼迫自己面对他。

想到这点,辰浚雅的心里涌起一丝同情。他把声音放得更加柔和,不想吓到对方。

他曾听父亲提起过,据说他们俩小时候的关系不错。有一次在崔永英的家宴中,他和崔秀娜失踪了,大人们惊慌地找了两个多小时,最后在花园深处找到了他们俩。有趣的是,他们俩居然头挨着头在紫丁香花丛间睡着了。

父亲常提起这件事,辰浚雅却一点儿印象都没有。此刻,他望着害羞的崔秀娜,难以想象她的头会放松地靠在他的肩膀上。面前这个她,恐怕和她开一句过分的玩笑话,她都会哭。所以,辰浚雅不得不怀疑这桩童年趣事很有可能是父亲捏造的,想以此来暗示他与崔秀娜青梅竹马的关系。

“政治婚姻”这个词不止一次在辰昌南的眼前跳动,却始终无法跳进辰浚雅的心中。但是他也无意抗拒,对于婚姻,他没有任何想法。父母并不相爱,但是他们也过了一辈子。既然婚姻生活能够容纳不相爱的夫妻,那他或许也不例外。何况,他的婚姻生活并不一定那么可悲。

他会试图爱上崔秀娜,最好的情况是崔秀娜也爱上了他。这样,他既可以完成父亲的心愿,也能得到幸福。

这次约会是他主动提出来的,崔秀娜答应了,也许是崔永英向她下了命令。总之,他们背后各有一只大手,把他们俩往一起一推再推,最后推到对方面前。辰浚雅清楚地知道那两只大手推动的方向:约会,牵手,拥抱,亲吻,最后……订婚,结婚。

辰浚雅突然感到一丝冷意,他看了看对面娇小的女孩,自问:难道是她要与自己共度一生吗?

“您的德国奶油烤甜杏。”侍应生甜美的声音在辰浚雅的身侧响起。侍应生放下一只精致的瓷盘,辰浚雅拿出钱包,抽出一张纸币,放在侍应生的盘中当小费。

一瞬间,仿佛有什么不对劲儿。崔秀娜扫了侍应生一眼,身穿黑白套裙的女侍应生突然飞快地拿起盘子挡住脸,匆匆说了一句“谢谢先生”,转过身疾步离开,朝楼梯口小跑过去。

辰浚雅有些疑惑,女侍应生奔到门口,突然脚下一滑,朝右边餐桌前的小提琴手身上撞过去,两人摔倒在地上,狼狈不堪。餐盘飞了出去,“哐当”一声砸在了栏杆上,提琴声戛然而止。

“对不起对不起。”女侍应生连声道歉,扶起恼火的小提琴手,蹲下身去捡地上的餐盘。

“伊千黛?”辰浚雅突然喊了一声。

女侍应生的肩膀颤抖了一下,她飞快地捡起餐盘,站起来冲下楼梯。最后一刻被辰浚雅拽住了。

“千黛,你周末在这里打工?”辰浚雅诧异地问道。

“是的,辰社长。”伊千黛的声音极轻,没有抬头。

几张餐桌前的客人们朝他们望过来,小提琴手重新摆开架势,拉动琴弦,音乐声再次响起。

辰浚雅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想说的话一句也想不起来。他看着狼狈的伊千黛,心莫名抽紧了。他想不到她在一周五天的工作日后,周末还在打工赚钱。

“我该去工作了。”伊千黛说道。

辰浚雅如梦初醒,“哦”了一声,只好松开手。

伊千黛匆匆走下楼梯。辰浚雅一阵怅然,看到地板上落着一张纸币,是他给的小费。他的脸颊一阵火辣,将钱捡起来,走回餐桌坐下,对崔秀娜笑了笑:“我的一个下属在这边打零工。”

说完,他朝阳台的落地玻璃窗望去,眉头紧锁起来。

他从未问过伊千黛的薪酬,但他设定的员工福利待遇都是不错的,还不至于要出来打工,更何况身为助理的伊千黛。但是现在看来,她在“多维利亚”的付出与回报是不成正比的。

他的脑海中无时无刻不在回放着之前那一幕——伊千黛狼狈的脸,那双充满委屈的黑色眼眸,还有那张小费。

这时,崔秀娜不知道说了什么,辰浚雅回过头含糊地应了一声,装出一副充满兴趣的样子。然后看了一眼手表,大为惊讶,这漫长的约会才过了十五分钟。

崔秀娜在讲述她对古典钢琴大师的见解,那些外国名字十个有九个他没听过,更别提那些事迹和代表作品了。他希望赶紧凑够一个小时好提出离开,他得回公司问一下财务部伊千黛的薪酬到底是多少。

自从发布秀结束后,他就再也没见到过她,组长说派她去其他项目组了。她看上去精神不太好,脸色也很苍白,像生病了似的。

“我觉得自己很幸运。”崔秀娜突然说道。

辰浚雅抬起头,“嗯”了一声。

“我是说……”崔秀娜见辰浚雅注视着自己,脸又红了,她低下头把玩着杯子,不敢看他,“我是说,我觉得比起勃拉姆斯,我很幸运了。”

辰浚雅一阵茫然,他不了解勃拉姆斯,不知道该怎么去回答崔秀娜。他满脑子都是离开的念头,又不想让崔秀娜察觉到他急于离开,那样会伤害她的。是的,他会承担一切后果,对一切负责,他生来就是一个滥好人。

滥好人……

他想叹一口气,却觉得心头压了一块石头。但崔秀娜似乎并没有发觉他的不耐烦,继续说下去:“我一直以为爸爸跟我说的是假的,他说我们小时候就认识,我们还在花园里……”她停了下来,脸又红了,“我一直以为你会讨厌我,这是第一次有人肯听我说心事。”

“我一定让你很闷吧,真是对不起。”崔秀娜脸上的潮红还未退去,新的一波浮了上来。

辰浚雅以为对方将自己的心思看透了,顿时有些慌乱。

“怎么会呢?我很乐意听你说这些。”他急忙否认,对方却报以温和的微笑。

气氛十分尴尬,两人都默不作声,不知该从何说起。这时,一阵手机铃声打破了尴尬的气氛,辰浚雅急忙抓起手机,向崔秀娜欠了欠身表示歉意,然后起身推开阳台的玻璃门,走到阳台上接起了电话。

“你好。”辰浚雅深呼了一口气,一阵轻松,暂时能呼吸了。

他回过头,看到崔秀娜低着头,慢条斯理地用勺子搅动着茶杯里的茶,侧影显得是那样落寞,他又为自己的喜悦感到内疚。

“好什么好?你在哪里呢?”凌迦枫的声音将辰浚雅的视线拉回来。

“原来是你这个臭小子,我刚才没来得及看手机,你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辰浚雅十分欣喜地问道。

“想你不行吗?就想见见你。”凌迦枫有些玩世不恭地调侃道。

“呵……”辰浚雅顿时被逗笑了,“行倒是行,但是我现在……呃……有点儿麻烦。”

“出什么事了?”凌迦枫的语气紧张起来。

“别激动,别激动。”辰浚雅把自己目前的处境大概讲述了一遍。

电话那边突然发出一阵狂笑:“哈哈哈,你在相亲!辰浚雅,你终于走到了这一步!怎么样?这次你老爸给你安排了什么样的美女?”

“你现在有时间吗?”辰浚雅用余光扫了崔秀娜一眼,转过身,背对着她。

“干吗?要我去救你?”凌迦枫调侃道,拖长了尾音,“哎呀呀,我好忙啊——”

“不来算了。”辰浚雅佯装要挂断电话。

“好好,我来我来。正好我也见识一下名门闺秀是什么样,我一个人待在家太闷了。”凌迦枫笑嘻嘻地说道。

辰浚雅朝餐厅望去,崔秀娜端着杯子喝了一口红茶,然后用叉子叉了一块烤甜杏放进嘴里,她的优雅与宁静让辰浚雅很放松。她的性格温柔顺从,也许不介意见见自己的朋友。而且,他也需要凌迦枫这样健谈的人在一旁帮助自己脱离这种尴尬的境地。

“那你过来吧,不过事先说好,这个女孩比较腼腆,你的行为不要太夸张,吓到她的话,我没法向我老爸和她老爸交代。”

“知道了知道了,不用你废话,和女生相处可是我最擅长的,只要你别在背后说我的坏话,我一定会让你们的气氛变得很和谐……”

“是‘我们的’。”辰浚雅加重了语气,“你到了卢森堡餐厅后直接上旋转楼梯,我就在靠近阳台的这边。”

“好的,待会儿见。”

挂了电话后,辰浚雅推开阳台门走回餐厅坐下,喝了几口茶。

“那个……秀娜……”辰浚雅喊出崔秀娜的名字。

崔秀娜愣了一下,猛地抬起头,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地,有些惊慌失措地看着辰浚雅,白皙的脸颊上又飞过一抹红晕。

“嗯……待会儿我有个朋友会过来,我本来是要拒绝的,可这家伙是我的死党,说什么一个人很无聊,非要过来找我。这人真是太烦人了……”辰浚雅边说边观察着崔秀娜的表情,做好对方拒绝的准备。

崔秀娜善解人意地微微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乌黑的睫毛扇了扇,小巧的嘴唇轻轻张开:“没关系,人多了也热闹一点儿。你不介意就行。”

辰浚雅的心里闪过一丝感动,为这个女孩的柔顺和体贴感到欣慰。

“谢谢你。”他真诚地说道。

“该说谢谢的是我,谢谢你陪我。”崔秀娜害羞地笑了笑。

辰浚雅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叉起一卷面送进嘴里,心里的负罪感更强烈了。什么叫“左右为难”,他此刻略有体会。

凌迦枫到达卢森堡餐厅前,特意在旁边的花店买了一束粉玫瑰。在侍应生的指引下,他在餐厅最东面的一面石壁后找到了辰浚雅说的旋转楼梯。

“凌迦枫?”他的脚刚迈上台阶,背后一个声音叫住了他。

凌迦枫下意识地转过头,看到来人后微微一怔,顿时有些懊恼。但此时想假装没看到对方已经来不及了,他只好停住脚步转过身,微笑着和对方打招呼。

“嗨!”凌迦枫挥了挥手,在这个场合,他本来应该喊出对方的名字以示亲密,但是他早已将对方的名字忘得一干二净。

“嗨!”狄梵妮朝他莞尔一笑,快步走了过来。

“好巧。”凌迦枫一边说一边朝她背后张望,希望看到她是和朋友一起来的,但是他大失所望。

“是啊,好巧。下午有个发布会,我想趁着空闲来喝杯东西,没想到居然在这里遇到你这个大设计师。”狄梵妮拨了一下耳边的长发,一股香气扑面而来。她含笑的媚眼瞟了瞟凌迦枫,嘴角勾起一丝魅惑的笑容。

看着狄梵妮如此自作高雅,凌迦枫忍不住想笑。

“今天真热啊,你这段时间都在忙什么?”狄梵妮随意地问道,目光也“随意”地落在了粉玫瑰上。

凌迦枫按捺住心中的急躁,保持着微笑,对她说:“还不是和之前一样每天吃饭睡觉,无聊地活在世间。”

“你真幽默……”狄梵妮“扑哧”一声娇媚一笑,“上次在秀场聊天的时间太短,倒没看出来呢。”

凌迦枫的心一沉,话题还是引到了上次的秀场,想必很快会引到那张名片上,他将再次听到一句已经在他的生命中出现过千百次的话——“为什么你没有给我打电话呢?”

不行,得赶紧找机会离开。

凌迦枫左顾右盼,想找机会脱身。狄梵妮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一个劲儿东拉西扯,根本不给他说出“再见”的机会。

凌迦枫一边“嗯嗯啊啊”地应付着,一边频频看手表。

“看来我耽误你的时间了。”狄梵妮微笑着却不离开,语不惊人死不休地说,“反正我也没事,不如我在楼下等你,你办完事我们一起去喝点儿东西怎么样?”

凌迦枫听到这句话,只差没有一口鲜血喷出来了。

他哭笑不得地看着她,真没看出来。这个女人还颇有几分黏人的功夫,如果不是碍着这是公共场合,他根本不想和她多说一句话。

凌迦枫抱歉地说道:“恐怕我要很久才能办完事,怕耽误你的时间,再说了,你下午不是还有发布会吗?”

“没关系,我可以请假。”狄梵妮的笑容十分甜腻。

凌迦枫心里越来越急躁,脸上的笑容却依然迷人大方:“怎么能让你为了等我而耽误工作呢?要不我晚上给你打电话好吗?”凌迦枫以为自己亲口许诺要给对方打电话,可以成功将她摆脱,可是没想到——

“我还是喜欢抓住眼前。我就在这里等你。”狄梵妮噘起鲜红的嘴唇,娇俏一笑。

凌迦枫左右为难,突然看到了一线生机——在他的视线中出现一双黑色高跟鞋,顺着鞋子往上移,视线停留在一张脸庞上,那是一张熟人的脸。

凌迦枫回过头看了狄梵妮一眼,心一横,不管了,先渡过这个难关再说!于是他绽放出最灿烂的笑容,热情地喊了一声:“亲爱的,你怎么才来?”

正在下楼的伊千黛微微一怔,当她看到凌迦枫绝美的笑容时,整个人茫然地定住了。

“我让你多等我一会儿的嘛,我才迟到几分钟而已,别生气了,亲爱的……”凌迦枫几步迈上楼梯,不给伊千黛开口的机会就拉住她的胳膊,一副哄小孩开心的语气,“是我不好,让你等我。看,这是给你买的,喜欢吗?”

他不由分说地将粉玫瑰塞进伊千黛的怀中,双眼紧盯着狄梵妮,那目光意味深长。

伊千黛慌乱地将玫瑰推回去,几步冲下楼梯,消失在拐弯处。

“亲爱的,等等我!是我错了……”凌迦枫喊着追了过去。

伊千黛疾步绕过一条走廊,推开后厨的门走了进去,然后将门关上。凌迦枫转过头,见狄梵妮依然站在原地一脸狐疑地看着他,于是他打开门,走进了后厨。

后厨分为两部分,分别在两座配餐室中,两座配餐室的铜门在同条走廊相对而望。凌迦枫站在门后拉开一道细缝朝外看去,狄梵妮撇了撇嘴,皱起眉头转身离开了。凌迦枫暗自窃喜,知道自己成功地摆脱了她。

“哎呀,千黛!你做事总是这么慌慌张张的。”一个责备的声音从一道敞开的铜门处传来。

“对不起,领班。”伊千黛垂着头低声道歉。

“好了好了,你收拾一下你的随身物品,后天离开这里。”

“什么?”这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她紧紧地抓住领班的手,“领班,你不要开除我,我以后做事会注意的。我很需要这份工作,求求你了……”

“你在乱想什么?是星梦雪场需要人手,要我们这边安排几个服务生过去帮忙。至于你具体做什么工作,那边的领班会安排的,而且在那边工作工资会翻倍,这是个好机会。”

“星梦雪场?”虽然这听起来是个不错的差事,但是她对雪场一点儿都不了解。

“对啊,星梦雪场的西餐总部和我们有业务往来。好了,你去通知主厨把西冷牛扒的肉煎嫩两分。”

“是……”伊千黛一边答应一边后退,当她转身时,正好和站在门口的凌迦枫四目相对,两人一时都愣住了。

“呃……谢谢你了。”凌迦枫摊了摊双手,咳嗽了一声。

“看来伤女人心这套你还真拿手,凌大设计师。”伊千黛面无表情地讽刺道。

凌迦枫有些尴尬,朝手腕上的表瞥了一眼:“我本来应该请你喝点儿东西感谢你的,不过我约了人……”

“请便。”伊千黛说完,转身推开另一扇铜门离开了。

凌迦枫愣了一会儿,自嘲地笑了笑,然后离开了后厨。

崔秀娜收到花时意外又惊喜的表情令凌迦枫很得意,他冲辰浚雅眨了眨眼睛,无声地问:如何?我比你更懂得讨女生欢心,不是吗?

辰浚雅只是笑了笑,凌迦枫会讨女孩欢心这件事他早已心知肚明。让凌迦枫来果然是正确的,现在的气氛好多了。

凌迦枫的话题广泛,语言幽默,从文艺复兴聊到流行歌曲,从宇宙秘密聊到植物生长周期,天上地下,他似乎无所不知,无事不晓。崔秀娜好几次被逗得抿嘴而笑,甚至呛到,咳嗽了好几声才止住。

辰浚雅递给崔秀娜一张纸巾,崔秀娜擦了擦嘴角,脸颊涨得通红。

凌迦枫饶有兴味地看着辰浚雅帮崔秀娜倒茶水、抽纸巾,眯着眼睛,神游天外。他早已预料到,他这位朋友的爱情生涯将是奉父命行事。如今他“接洽”这位富家千金,两人必然要深入发展,朝着结婚的大路狂奔。

学生时期,辰浚雅的身边有很多女孩,他却一个都不交往。别人不了解,到处宣扬辰浚雅自命清高、性情孤傲,只有凌迦枫明白,辰浚雅是不想伤害任何人,他知道家里迟早会安排某个女孩给他。

他为辰浚雅感到不值,他明白这位好友心地善良、性格温柔、才华横溢,而且对生活宽容,任他跑到世界哪个角落,都能开创一片自由的天空。但是他被亲情羁绊,无法逃脱。他身上与生俱来的顺从和自我牺牲精神令凌迦枫又恨又敬,又怜惜。

三人聊得很愉快,等崔秀娜提出要回家时,大家这才发现太阳早已偏西,整个下午就这么溜走了。

辰浚雅提出要送崔秀娜回家,崔秀娜有些迟疑,似乎想说什么却又难以启齿。

“你该不会有什么悄悄话要和浚雅说吧?那我先走好了。”凌迦枫调侃着佯装要走。

“不是的,不是……我是想说……”崔秀娜急得一边摇手一边否认,脸红得像个番茄,“那个……城外有家星梦雪场,挺好玩的。我有那里的贵宾卡下周到期,今天谢谢你们陪我,我是想说,如果你们有兴趣,我们可以去那里玩几天……”

星梦雪场……

凌迦枫眼睛一亮,想起了刚才在后厨听到的话。

“星梦雪场需要人手,要我们这边安排几个服务生过去帮忙。”

“滑雪吗?我没问题啊!”凌迦枫伸展开胳膊,摆出一个花样滑冰的姿势,优雅地在原地转了一圈。

辰浚雅诧异地望了他一眼:“咦?你念书时不是说滑雪是小儿科游戏吗?”

“呃……好久没滑了嘛,不去算了。”凌迦枫欲擒故纵。

崔秀娜一听,目光转向辰浚雅。辰浚雅犹豫了一下,微笑着点点头。虽然他对滑雪没什么兴趣,但毕竟是内向的崔秀娜主动开口,如果拒绝,她一定会很伤心的。说到底,与崔秀娜亲近也是他的任务。

“太好了,我还担心你们不会答应。”崔秀娜腼腆地看着他们,“如果你们想邀请朋友也可以,这张贵宾卡不限客户名额。”

“你真体贴。”凌迦枫瞥了辰浚雅一眼,笑了笑,“如果不是某人介意,我真想用我骑士的权力郑重地吻一下您的手背。”

“我倒不介意你吻自己的脚背。”辰浚雅故意板着脸说道。

崔秀娜被逗得笑了起来。

三人在餐厅门口道别后,辰浚雅与崔秀娜结伴离开,凌迦枫看了一会儿他们的背影,也转身离开了。

星梦雪场……听上去不错,好久没滑雪了,不知自己为何突然答应了崔秀娜,是因为伊千黛那个女人吗?

一个细小的声音在凌迦枫的心里说着,他停住脚步,甩了甩头,将那个声音赶走。开什么玩笑,他只是太久没滑雪,很想重温雪上速度感而已。对,一定是这样,才不是因为什么“伊千黛”。

说服了自己,凌迦枫的心情变得愉快起来,哼着曲子朝车库走去。他并未察觉,在卢森堡餐厅门前浓密的垂柳后面,一双眼睛正注视着他。

那双眼睛专注严肃,充满奇异的亮光,眼角的鱼尾纹呈发散状,显示这双眼睛的主人的苍老。那灰黄的脸上透着青白,薄薄的嘴唇紧抿。衣着简单,面容饱经沧桑的他身材干瘦,一眼看上去已经年过六十,实际年龄却只有五十出头。

他右手拄着一根铜拐杖,浑身散发着与年龄极不相称的机警灵敏,仿佛随时准备逃窜。这个苍老的男人一直看着凌迦枫的背影,直到背影被一片茂盛的丁香树遮挡,才转过身一瘸一拐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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