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九
“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呢，为什么一定要说出口呢？”西希说。
方正抿紧了嘴角，有些懊恼，也许他该在微信上或电话里用更加委婉的语气说的，他轻轻呼出一口气，他看着西希，下颚绷紧，目光也冷硬了起来，刚才的柔软神情分毫不见，“说不说有区别吗，裴西希你一直都知道不是吗？”
西希握着球杆的手，指尖发白，不远处还有说话声传来，甚至还听到了袁远昭大笑的声音，西希觉得浑身都在颤抖，她小声说：“可你不是说过，喜欢一个人是我的权利吗，我不要求你回应，但也不要这样好吗？”
西希心中慌乱不已，她甚至觉得等下方正就要删除她的微信，拒绝与她见面，隔断与她的一切联系一般，心脏像是被划了一刀，剧烈疼痛起来，她伸手拉着方正的衣袖，
“我知道你很忙，所以我一直很克制，我克制着不去找你，我克制着一切喜悦都想与你分享的心情，我克制着发一条微信都要反复看几遍，方正，如果你不喜欢，那我可以再克制一点，我也可以不再动不动表白，我可以”
她的眼睛模糊一片，她突然不知道自己还可以说什么，还要如何克制呢，不去见，不去想，还是以一个隐形人的姿态消失呢，她曾经无数次以为自己早已在爱方正的路上筑起铜墙铁壁，她以为自己真的不会哭，她曾经自以为见到方正的几次和颜悦色便可以得意忘形，她从来不曾想到仅仅一句对不起而已，便打得她丢盔弃甲。
“我做不到，方正你还要我怎样啊。”西希喃喃道。
方正看着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霎时清明，他一把把球杆丢了出去，带着凌厉的狠劲，他抬起她的下颚强势的对上西希的眼，“裴西希，你好好看看我，看看自己，看看周围的一切，你不觉得那点情爱太渺小太可笑了吗？，我给了你什么要你堂而皇之的做这样不切实际的梦。”
西希的泪一瞬间掉了下来，她推开方正退后几步，她用手背擦泪，死死地咬着牙，直到脸擦干净了才开口，却又在开口的瞬间决堤，
“很可笑吗，我不觉得，因为你从来都不知道，我决定靠近你需要多少勇气，每一次偶遇，每一条微信，需要花多少时间，反复重复了多少次，你从来都不知道，你都不知道，你凭什么觉得渺小可笑，它在我的心中那样盛大。”
方正愣住了，手在口袋了握成拳，身体挺得笔直，西希的身体摇摇欲坠，他突然肩膀一动，却在一瞬间又把手收了回来。
他说：“西希你还小，或许你认为的的感情，纯洁，兴奋，坚定，奋不顾身，但是这世上大多数的事情，大都复杂，善变，无定性，你怎么知道它一直延续下来，就一定会带给你想要的东西呢，你怎么知道你这样坚持的东西，最后到了你的手上一定会如想象般美好呢，你怎么知道随着时间的推移，你还会不会这样脱口而出它的盛大呢。”
他走近西希，低头拍拍她的头，平静，甚至带着温柔的口吻说：“对不起，别哭了好吗？我送你回家。”
西希猛的推开他，这是她第一次不贪恋他的温柔，如刀割般残忍的温柔，她理智回归了些，突然笑了，“你终究是不相信我的感情，我不要你送。”
她把手中的球杆轻轻放下，转头就走，走了几步又回头，泪水已经被擦干了，妆也花了，眼睛周围都是红红的带着金色亮片的眼影，却显得脸蛋更加秀美娇气，西希平静的看着方正，看了很久，像是要记住他的脸，
她说：“我说过很多次，我很早以前就长大了，今年24，研究生毕业，我经历的东西，并不一定比你少，我懂得的道理，你也不一定看得透，身边的人常常夸我聪慧，只有你当我如不谙世事的孩童，方正，不管你信不信，想不想信，我都必须说，我喜欢你，是难以言喻的冲动，是向阳而生的避无可避，可也是一个成年人理性思考后的奋不顾身。”
她说：“其实我不能为你放弃的也有很多，我在你身上得到的也不少，所以你不用愧疚，不用担忧，不用承诺，不用说对不起。”
方正捡起地上的球杆，身上的运动服袖子一只提到手肘，一只停在虎口，在不远处目睹一切的袁远昭拉下他的袖子，心虚的看着方正，讪笑，“那个那个，你别这样，我错了我错了。”
方正目光收了回来，早已没了西希的身影，他平静的看了一眼袁远昭，推开他，“和你没关系，我先回去了。”
袁远昭心里叫苦不迭，却又看见走过来的黎向，他们一群吃瓜群众，都站得不远，虽不能听到全部，可大概也可以知道些，他正想拦住黎向，对方就已经开了口。
他的声音沉稳有力却带着浓重的讽刺，“哟，还是这么不解人情啊，我看那小姑娘挺喜欢你啊，我要是你啊，收了她玩玩又怎样。”
方正目光一凌，嘴角到眉梢都带了些阴冷气息，他没有转身，语气极度不耐烦，“闭嘴。”
说完便要走，黎向跟了上来，并不在意方正的语气，嗤笑一声。
“向哥，不要说了。”袁远昭低呵一声。
“啧，刚刚那小姑娘虽平凡了点的，表弟，你也不要要求太高了，姑姑不正催你找女朋友呢嘛？”黎向笑道。
他眼中漫不经心，还要开口，却见方正突然转过身来，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时，一拳砸在了黎向脸上，黎向瞬间翻倒在地，他扶着脸，眼中的惊愕还未散去，只听方正又道：“我叫你闭嘴，你聋了吗？”
严肃而冰冷的语气，方正走近黎向，眉眼阴冷，眼中不屑，“你有什么资格拿她来说道。”
袁远昭追着方正走了，其他人走过来拉起地上沉默不语的黎向，一个头发卷黄的人看着方正的背影愤怒道：“他也太过分了，你好歹是他表哥。”
有穿黑色运动服的人却说：“方正不是随便动手的人，你们发生了什么？”
黎向叹口气，有些哀怨，“没什么，可能心情不好吧，没事的。”
他拨开众人，摸着青了半张脸：“我先走了，伤需要去处理一下。”
“我和你一起。”有人道。
黎向摇摇头，温和开口：“不用了，你们好好玩，我不扫你们的兴了。”
说完抬步就走，背对着他们后，脸上的温柔骤然消失，眼睛突然锋利起来，缓缓勾起嘴角，眼神中带着笑意与阴狠，从容的走出球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