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看着空空如也的房子,我怔了整整三十秒,到客厅时才瞧见一张纸条。
“夏天,我和你爸回杭州去看你爷爷奶奶了,桌子上给你留了早饭,记得吃。”
转眼望去饭桌上,一杯牛奶和一个牛角包就放在上面。我边吃着边刷着今日的微博热搜,看到“春节扫墓”突然想起了和白煜约好要去公墓的事。
罗阿姨的墓座落在上海郊区的公墓园里,附近寂静空旷,除了时不时不知从何处传来的鸟鸣,也就只有扫墓的时候有些人气。
不巧的是遇上了下雨天,本就有着有些抑郁的心情,看着这压低了的灰蒙蒙的天空更是沉重不已。
这地方我也是第一次来,在白煜被带走的两个星期后罗阿姨才去世了的,那时她已经放弃了治疗,一个人回家去了,说是凌晨突然犯病,救护车赶到时都已经心跳停止了。偷听我爸妈聊天时说的,罗阿姨走的时候很安详,像是没有了任何的遗憾。墓地不知是谁买的,也不知是谁通知了大家罗阿姨的死讯,只是举行葬礼的时候角落里站着个不认识的男人,戴着个黑色的墨镜,脸被遮住去了大半,穿着一身像是参加晚宴的燕尾服,手里捧着把蓝色的鸢尾花到墓前,仿佛是在对爱人在耳边的呢喃,轻声地念到:“晚安,晚吟。”
白菊沾染上雨水又划落到黑色花岗石的墓碑上,不着任何痕迹,我举着伞站在白煜身后,看着他微微颤抖的肩,说不出一句话。
墓碑上的罗阿姨还是回忆里的那个笑脸,只是我们再看她时已再无笑意可言。
不禁让我想起纳兰性德的《采桑子.而今才道当时错》。一别如斯,落尽梨花月又西。
回到市区后雨正好停了,车内电台及时准点报时下午三点整,我一路上听着电台里的历史单口相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了过去,醒来发现身上正搭着件夹克外套,白煜只穿了件高领毛衣站在车外,起风了他的右手周边有烟雾飘渺。
我悄悄地下车接近到他的背后将衣服搭在他的肩上训斥他说道:“不好好的把衣服穿好,就出来吹风,你以为感冒药不要钱啊?”
他听见我的声音后拿烟的手一愣,往后背藏了去,转过头来看着我说:“看着女朋友在自己旁边毫无戒备的睡着了,我想没有哪个男的能不吹冷风就能克制住自己的欲望的吧?”
“……”
我锤了他几下手臂,尴尬地掩饰了过去,眼里的余光打量了一下周边,有种说不出来的熟悉感。
车停着的地方是个水泥地和红砖砌成的临时停车场,出去往前走就是一条小吃街,五花八门的门面招牌吸引着过往人们的眼球,摆在门口当街烹饪的小吃味道飘香,那香味隔了几条街都能闻的到。
沿着这条小吃街走到头,左转再向前几步,就到了我和白煜以前住的地方了。
白煜跟我说,这条小吃街是老城区里唯一会保留下来的地方,而我们住的那个小区再过几个月就会被拆了。
我和白煜一起穿过以前嬉戏打闹过的街道,转过熟悉的街角,看到了被蓝色塑料布包住的居民楼,看着和自己小时候不一样的光景,心里有一种排斥感和陌生感在搅合。
小区对面那家阳春面馆还在营业,进去遇上了老板的赵爷爷,那个以前我吃面总会给我多加一个煎蛋,从未离开过自家厨房的老顽童,如今也因上了年纪的缘故隐退厨房,身居外场。
赵爷爷认出是我和白煜激动地的一时都说不出话,赵爷爷虽然面容上多出了一些皱纹和花白的头发,但精神劲还是有的。闲谈中他抱怨道,要不是他做了一场白内障的手术,之后老伴死活不让他去煮面了,他现在还是赵记面馆的第一把手!
我询问着赵爷爷为什么周边的饮食店都关了,您的面馆还在照常营业呢?赵爷爷一脸骄傲地回答我,因为他是在这里开店时间最长的人,当然得见证了最后一刻才能搬走,能在这儿煮大半辈子的面是他人生的一大幸事。
他在这家店里遇到了陪伴他一生的老伴,还得了一个孝顺的儿子,他的人生已经过的足够精彩了,现在是时候把这个店交给年轻人去打拼了。
我抱着那碗热气腾腾的阳春面,里面依旧有个多出来的煎蛋,之前的情绪都一扫而光,只觉着心里暖暖的。
时间会带走我们很多珍贵的东西,但曾经感受到的温暖,它会一直存在于你的心中,伴你同行。
我盯着对面正在吃着面的白煜,不经意的扬起了嘴角。
那束光,现在依然在我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