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幼金循声转过身,只见有一位也是坐东洋车的女子,白衫黑裤,梳麻花辫,扬着手绢呼唤蓉姑姑。
车夫已经给她掉回头,往这边拉过来。
这是幼金初次见的玉雪姑姑,人坐东洋车,两旁男仆走,后面还追着一枚驼背老汉,每人手上都抱着两三匹料子。
幼金还以为,她是一位小姐。
她和奶奶、蓉姑姑相见重逢,可是激动得很。两家人连主带仆,还有车和轿子,全部停落在马路中央。
旁人经过,倒是会纷纷自避三尺,绕道来往。
这位小姐,还第一句就上前拉奶奶的手。
“芝幼小姐,玉蓉。五年不见了,你可是几好?”
“托赖。谦文、谦武,过来见过玉雪姑姑。”
奶奶也是眼红红,但也没忘要求少爷们遵守礼教。
幼金听说在冯家,身为晚辈的小主人,也要和年长仆人打招呼。
幼金又忍不住看看女子,真没想到,她竟然只是一位姑姑?
这么多人伺候,冯家的姑姑,好威风……不过很快,幼金又被一些玩意吸引住。
前面有一个人,身上挂了弯弯大尾巴的公鸡套,看上去好好玩!
他手里抛啊抛的,不知道在抛什么……哎!
辫子又突然被捉了一下,有点痛,幼金差点没叫出声。
可恶。
幼金忍不住转头,两眼不欢地看卢学成:奶奶和蓉姑就在旁边看着,少爷你闹什么。
想想怕了他,幼金就自己移开一步,却发觉已草蜢不在手上。
准是刚才痛,想反手摸住辫子,不小心弄丢了。
哼,幼金又忍不住瞪一眼卢学成:少爷真坏。
小孩儿在暗暗耍闹,大人也没太理会,玉雪看在眼里只一笑,又继续和冯淑宜说话。
“芝幼小姐,你们是回来参加老太爷的八十贺寿宴?”
“是,绮莲……给我们打了电报。”
“嗯,七十古稀,八十确是要大贺。只可惜,我们大人过些日子就回来,这时候都赶着买绸子做点马褂、夹子,也只能遣人提早抬一些礼去。”
“哦,那是姐夫回来的事要紧了……这些年,家姐也过得几好?”
幼金见主人都热乎叙旧,不太留意其它,小心思就开始使动眼珠,左看看,右看看。
草蜢会掉在什么地方呢。
可是甫一低头,手里又突然被塞来个东西。
幼金松开小手,看清楚后差点没狠丢,卢学成噗的捂住了嘴。
卢学轩就在后面,看着这两只儿暗暗的,玩来闹去,终于忍不住,别开脸去看风景。
这时候,有几个垂头佝偻、瘦骨如柴的人,歪歪斜斜地走过。
卢学轩上一次来外公家,听人说过,这都是些抽禁烟的痨鬼。一旦抽了洋人走私的夺魂烟,他们就无法回头,家财万贯也只有死路一条。
卢学轩实在是难以想通。
明明就是禁烟,明明就会害死自己,为什么广州府还有如此多的人去抽食?
“喂,遮喂呼仁,以得呀土跑喽!”
卢学轩还在想事情,突然就听见玉雪姑姑的老仆,朝他们喊了起来。
呀土跑喽?这大概是京腔话,卢学轩不太听得懂,可是一回头看,就知道糟了!
那新来的丫头阿满,不,宛晴,竟然盯住个身挂鸡公套、口吹唢呐的人,已经走出了十几步远。
“宛晴……”
~~~~~~~
托赖:过得好。
喂,遮喂呼仁,以得呀土跑喽——喂,这位夫人,你的丫头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