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尔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不知自己究竟是怎样就做了神仙。天地间,万事万物皆有根源,待到生命终止,一缕灵识尚有归处,神仙也不例外,可是寻尔却不知自己为何而生。每每问起师父,他老人家就会说,“缘起即缘灭,缘灭即是缘起!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总是那样日复一日,倒不如顺其自然。”时间久了,寻尔也就不再问了,因为问来问去,还是那一句话。
依稀记得在自己幼小时,师父牵着她的手在浮海边上散步,两人一走便是好几个时辰,走累了,师父便背着她去浮海泛舟,摘星踏月,那荒凉之地,满是欢声笑语,无忧肆意,那个时候师父还不那么爱饮酒。
浮海的尽头在哪里,无从得知,万里柔波,缥缈神秘。有一次,寻尔乘着小舟,想看一看这浮海的尽头,一路前行,走了很久,直至不见星月……若不是师父发现的早,怕是回不来!
浮海没有四季,凄冷异常。没有花,没有草,没有风霜雨雪,也没有电闪雷鸣,寡淡平常,重复乏味。白天的时候被轻薄的雾气所盖,如同一块玉晶,水面银光闪烁。太阳落下去后,整片浮海耀眼夺目,可与那银月争辉,光彩更甚。
天色渐渐褪去昏黄,深蓝的云慢慢压了下来。这会子儿寻尔得开工了。
寻尔望着这墨蓝色的天空,离得的她那么近,触手可及。可她不爱这时的天色,总感觉乌压压的,让人喘不过气来。寻尔伸出食指往那天上轻轻一点,天上便长出了一颗星星。那一颗颗星星,立马让整片天空都不一样了。寻尔再随意点了那么几点,看着天上零零散散的粒粒繁星,顿时觉得活泼可爱!这时,寻尔右手轻轻一挥,又多了许多星星,这下,连她自己都数不清了,人家是墨撒白纸,寻尔是点星嵌墨玉。
星星有大有小,有璀璨夺目,让人挪不开眼的,也有如萤火虫一般昏昏暗暗,淡淡火光一般的,也有几乎看不见的、似有似无的,像是各有性格的人物一般。看着这满天繁星,寻尔还颇有几分骄傲,虽不能与月亮媲美,倒也各自精彩,看上去有种清冷的美。
“嗯,不错!”
布完星,寻尔还有更为重要的事情要做。
夜寒料峭,寂静无声,寻尔已是习以为常。踏上小舟,坐在船头,寻尔摇起船桨,这些动作一气呵成。小舟在这浮海之上慵懒地向前移动。在她看来,这小舟是很特别的存在,因为自己大部分的时间是在这小舟上打发的,那些个星星还有这小舟,更像是寻尔的知己老友。小舟推开一层层细小的波纹,越往里面划去,雾越浓,寻尔又划了一会儿,浓雾被甩在了身后,里面有不大不小一块地方,与别处不同,亮如白昼,覆满了如同星星一般的光点,一粒粒的挤在一块儿,在小舟的撞击之下,发出清脆悦耳的“叮叮”声,这就是天籁吧!这拥拥挤挤的小光点像是漂浮在浮海上的珍珠,跟天上的星星一样,也是有大有小,有明有暗。
这些个便是“梦”了!
凡有灵、气者,也就是活的,都会有所思、有所想,这万千思绪,心心念念,会结化为“梦”!就是一棵草,一棵树,也会有梦。梦,有灵,有气!所有的梦都聚集在浮海。
寻尔一边摇着桨,一边寻觅着那些光亮异常的梦,那些个不同寻常的梦就像快破壳而出的小鸡,摇晃得厉害,寻到一个后,寻尔会拿起来看上那么一看,毕竟这漫长岁月无聊得很,偷看他人梦境,也是一种消遣,寻尔一直认为只要不同旁人讲便好,再者,也无人听它诉说。
“这个乞儿,梦想能当皇帝,衣食无忧,逍遥快活!”寻尔看了眼这梦后,将它轻轻一点,这光点幻化成一朵好似逐渐盛开的花朵,从中间飘出一道淡蓝色亮光消失在浮海上空,
“去找你的主人吧!”
寻尔继续寻找着,又陆陆续续发现了好些,看着那些千奇百怪的梦,寻尔若有所思,她知道,那些个,都跟自己一点关系也没有。自己要做的,就是守着浮海,布星点梦,潜心修道!这便是天星司的职责所在。寻尔不太喜欢自己这个头衔,因为整个天星司就她和师父两人,其它司职少说都有十来号人,况且天星司还是师父自己给起的,寻尔从未到天宫述职,没领过官服,没给封个云台,啥也没有,啥也不是!
过了许久,寻尔有些乏了,趴在身子,小脸贴着船头,轻轻拍了拍小舟,
“今日手摔伤了,疼得厉害,划不动了,你送我回去可好?”
寻尔说完,小舟便缓缓调过头来,往回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