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的百姓已经将朗明寺围了个水泄不通,珑真教的教众们全部都站在了门外,一个劲地解释与安抚百姓群众,沈恩慈被沐山清与李念挡在门内不论他怎么费口舌,两人就是不肯放他出门。
“沈教主,阳前辈说了,您还是留在寺里面吧……”李念死死地挡在门前,双手从背后紧紧抓住们把手。
“是啊沈教主,您出去也不顶什么作用,现在百姓已经彻底失了心智,阳前辈是考虑到您的个人安危才不让您出去的,希望您理解阳前辈。”沐山清也站在李念身旁向沈恩慈劝到。
沈恩慈十分焦急,两条卧蚕眉紧紧缠在一块,他不停地搓着手心的汗水,在门前来回渡步。“二位少侠,鄙人理解阳公子……但是不让鄙人出去好好解释一番,城中百姓们哪里能够知道事情的真相啊!”
阳远山与其余人坐在内殿之中,他两手撑着膝盖坐在椅子上,身子稍稍向前倾,一条腿不停地抖动着。红叶心烦意乱,一巴掌拍到阳远山的大腿上,“你别抖了!在这儿一个劲地抖什么!?”
“看看能不能抖出几百两银子来,分发给百姓们做安抚费。”阳远山死死地按住抖动的腿,顺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
“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思开玩笑?你说说该怎么办吧!”红叶朝阳远山抱怨到。
“我要是知道怎么办我就不会在这里抖腿了!”阳远山本就心中一团乱麻,让红叶一通说,便忍不住朝红叶发作。
“行了行了,一人少说两句!”庄一寒朝二人训斥到,他一只手托着腮,脸上的表情同样纠结,看来他也没有想到什么好办法。“你说你怎么能遇上这事儿?”
“肯定是想多和人家漂亮姑娘走走呗,这下惹大祸了吧?”红叶本就心生醋意,加上这一担子事情,让她的心中极为不快。
“碍着你什么了?还不是你让我去护送人家的?”阳远山见红叶没有要停歇的意思,又鼓起劲来与红叶斗嘴,“是她拉着我进寺庙中的,我不也是考虑到她可能被那蒙面人跟踪才跟进去的么?”
“你怎么那么好心肠呀?当时就该让那蒙面人一刀把你脑瓜开个瓢!”
“他要是那一下过去说不定整个寺庙中的百姓都要被我宰了!”
“行了行了!”庄一寒一把拍在桌子上站起身来,将桌子拍得粉碎,“现在全城百姓都误解了珑真教与沈教主,沈教主多年心血可能在此毁于一旦,你们两个还有脸在这吵些有的没的!”
“还不是怪他!”红叶小声嘟哝到。
“行行行,怪我怪我,我现在自己出去解决这事情去!”阳远山说完站起身来,庄一寒实在是忍无可忍,一个翻掌将阳远山以掌压按回到椅子上。
“你出去解决?你怎么解决?你让百姓拿刀杀了你么?”庄一寒向阳远山训斥到。
“又不是我杀的人,他们杀我干什么?杀人的是一个蒙着面的人!百姓们可是看着我站在一旁的!”
“等等。”沐山清走进了内殿中,听到阳远山说的话好像想到了好办法,两眼忽然放出光来,“百姓们知道那人是蒙面人杀的?”
“是啊,大家都看到了!”阳远山一副不耐烦地样子回沐山清的话。
“那就好办了,找个人装那蒙面人不就成了?”沐山清双手一拍说到,“然后当着百姓的面将‘蒙面人’送到官府,先把百姓这一关瞒过去,剩下的事情就好办了……”
“你这小子脑袋挺灵光啊?”庄一寒笑着对沐山清称赞到,“那你说剩下的事情是怎么办?”
“嘿嘿,以我们几个任何一个人的身手,还担心逃不出官府大牢么?到时候逃出来便是,让百姓知道这个人逃之夭夭了。”沐山清竖着食指向庄一寒说到。
“脑子转的是很快的,但是这个办法不够周全,就这样逃走了太过于牵强了,还不如放一把火烧了官府,然后找机会从里边逃出来。”庄一寒替沐山清补充到。
“庄前辈这个办法也很好,就按庄前辈这个办法办!”沐山清得意的搓了搓鼻子。
“好,好个屁!”庄一寒一巴掌拍到沐山清的脑袋上,“你有没有去看到门外的情景?空闻教的人带着兵刃守在门口,一定要让我们给个说法,若是装成蒙面人出去,他们一定施压要在百姓面前将蒙面人斩首!”沐山清悻悻退到一旁。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真的是没辙了……”阳远山一拍脑门,沮丧地低下了头。
“还是……让鄙人出去向百姓们解释吧……”沈恩慈走进内殿,抓着庄一寒的双臂,向庄一寒低下了头。
“沈教主,现在情况非同寻常,如果您出去的话保不定会发生什么事情,您可千万要慎重啊。”庄一寒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让沈恩慈出去尝试平息民愤。
“庄公子放心,现在毫无对策,还是鄙人去试试吧。”沈恩慈拍了拍庄一寒的手,走到阳远山身边,将手扶在阳远山的后背上,“阳公子,千万不要过于自责,空闻教打算扳倒鄙人也许预谋已久,只是这机缘巧合之事给了他们加快步伐的机会,鄙人曾经帮助过多数百姓,相信百姓们还是会给鄙人一点薄面的。”沈恩慈安慰了一下阳远山,转身便朝大门走去。李念一脸无奈地看了看庄一寒,只得将大门打开。
沈恩慈跨过门槛走向门外,空闻教教众手持的火把与百姓手中拿着的灯笼排满了整个街道,从朗明寺门口的台阶下,两排灯火一直排到了街道远处。灯火映照在百姓们的脸上,多数百姓的脸上闪烁着两道泪光,他们看到沈恩慈之后,哭得更加剧烈,手中灯笼随着身体的颤抖不停摇晃,街道之中微风吹起,吹动火把上的火苗,在这夜晚之中,仿佛奈何桥两岸摇摆的火光。
沈恩慈站在朗明寺的门口,伸出双手向下轻轻地摆动,微笑着面对所有百姓。
“鄙人,对不起大家。”沈恩慈说完跪在地面上,向台阶底下的百姓磕了三个头。“鄙人四年前初到塔孜游历,看到城中父老乡亲们秉承信仰,在艰苦恶劣的环境之中依旧快乐的生活,让鄙人对塔孜十分神往。于是鄙人三年前再次来到塔孜,变卖所有家当,创立珑真教,为的是替塔孜万万百姓某幸福。没想到今日……居然发生了这等悲剧,鄙人万死难辞其咎,父老乡亲们,请再受鄙人一拜!”沈恩慈再次连磕了三个头,他的前额都磕破了。
“请沈教主不要蛊惑人心,在感情上做文章。”一名空闻教众走出来对沈恩慈高喊,他的身后,四名空闻教众抬着一个硕大的棺材,棺材之中放着白天被蒙面人杀死的那名百姓的尸首。“沈教主,请下来,下来看看这位无辜的小伙子。”
“沈教主,不要下去啊……”李念在沈恩慈身旁小声说到。
“无妨,一定要去。”沈恩慈说完大步迈向台阶之下,走到了棺材旁边,双手紧紧握在小腹前,看了一眼棺材中百姓的尸首,闭上了双眼,深深地叹了口气。“这孩子下辈子一定会大富大贵,享尽人间幸福……”
“下辈子的事情下辈子再说,咱们先说说这辈子的事情。”又一名空闻教走到沈恩慈的旁边,从身后拿出日月双轮握在手中。
“妈的……这群卑鄙的家伙!”阳远山看到此情景不由得向前走了一步,一旁的端木岚挡在他的身前向他摇了摇头,同时亮出了藏在手掌中的飞刀。“那你看好了,要是这家伙敢有什么动作,就将他的手腕刺穿让他一辈子拿不起刀!”
端木岚点了点头,活动了一下手腕,悄悄跨出了朗明寺门外。
沈恩慈站在原地没有说话,只是闭着双眼口中念念有词地吟诵着经文,在替死去的百姓超度。空闻教众看到沈恩慈这等反应,便集体转向百姓,不断地煽动百姓向沈恩慈施压。
“请沈教主给我们一个交待!”众百姓高喊到。
“交待……”沈恩慈睁开了双眼,转身面向百姓,他清了清嗓子,开口说到:“鄙人今日得知此事,十分悲痛,但是鄙人可以诚实地告诉大家,我珑真教决不会这么做,教中若有此残暴之徒,鄙人决不姑息!”
“沈教主这可是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啊,大家觉得这算不算交待?”空闻教众朝百姓高喊。百姓面面相觑,私下议论纷纷,却没有一人表态。空闻教众实在是忍不了,一名空闻教众穿着百姓的衣服藏在百姓之中,举起手大喊起来:“这不算是解释!请沈教主将凶手交出来!”
“凶手?哪有什么凶手啊!我们可是冤枉的啊!”索朗格来也许是无法忍耐了,忽然朝那名百姓大喊到。
这一下子空闻教众可来了劲,一把将索朗格来擒下,将他的头按在棺材边上,日月双轮架在他的脖子上。
“休要伤我教众!”沈恩慈急忙冲上前想要制止,却被空闻教众拦住。沈恩慈再次面向百姓,他看了看所有百姓的脸,看着百姓们赤诚的双眼,他焦虑的表情渐渐褪去,换上了一副大彻大悟的表情来。他走到一名小男孩面前,伸出手轻轻握住那名小男孩的手掌,小男孩的父亲在小男孩的身后哭泣不止。“孩子,告诉鄙人,今天真的是向鄙人来讨一个说法的吗?”
小男孩不知道沈恩慈的意思,抬起头来看着自己的父亲,男孩的父亲看了看沈恩慈的脸,抬头又看了一眼空闻教众的脸,哭着点了点头,眼泪洒在了沈恩慈的手背上,沈恩慈看着男孩父亲的眼泪,叹了口气。
“孩子,你觉得鄙人像一个残暴之人吗?”沈恩慈带着温和的笑容,摸着那小男孩的脸颊问到。
“不像。”小男孩摇了摇头,这一次,他没有抬头看自己的父亲。
“真的不像吗?”一名空闻教众走到沈恩慈身边对小男孩说,语气之中暗露威胁之色。那小男孩惊恐地看着空闻教众凶恶的眼神,轻轻地摇了一下头,有使劲地猛点了好多下头,转身抱着自己的父亲哭泣起来。
阳远山在朗明寺的门口看着发生的一切,气得咬牙切齿,“我他妈算是知道了……这帮兔崽子就是趁着这机会来要将沈教主逼上绝路的!”
“那我们……见机行事吧。”庄一寒心中也是极为恼火,他开始后悔自己同意让沈恩慈出来解释,他的决策失误极有可能导致沈恩慈丧命。
本来坐在门内听热闹的红莲站起了身来,将系着头发的绳子解了下来,招呼明文若前来,将红绳放到了明文若手中。
“莲儿姑娘,你这是干什么?”明文若不解。
“我每一次发脾气,头发就会着火,待我气消了呢这系头发的绳子就烧成灰了,你帮我拿着它,省的我气消了又得到处找绳子了。”红莲说完走向朗明寺的大门。
“莲儿姑娘你要去干什么?”明文若追上红莲问到。
“我要看一看……”红莲的表情变得凝重而冷漠,“看看你们人类的内心到底懦弱到什么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