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下雪。世间最纯洁无暇的便是那短暂美好的雪。
整个无忧国,被洁白无瑕的雪覆盖了去。沐绫丧期已过,整个頔妧殿又复往日生机。
竹勉扶着菊凛,坐在长廊座椅上。二人皆穿十分严实,尤其是菊凛,披着件黄灿灿的披风,怀里揣着小毛毯。
“阿姐,我不冷。”菊凛把毛毯往竹勉怀里塞。这些日子,阿姐为了她日夜操劳。
“盖着。想想我的外甥儿。”竹勉又十分细心把毛毯盖上菊凛腿上,再轻轻抚摸菊凛肚子——里面有个小生命。
菊凛张口,闭上,复又张开,最后想了句她此刻最想说的话:“阿姐,谢谢!”
竹勉莞尔。纵使外界百般责怪,我毕竟是你阿姐。只是可怜这孩子生下便没了父亲。
“阿姐,我想他了。”
菊凛手指轻轻一点,地上白雪聚成一团,幻化出人形,似皇帝,很快便散去。
是我不对,本以为你年纪尚小不懂情为何物,连我尚且不知。看到你和那皇帝眉目相对,我为何不及早控制。竹勉灵石幻光,又将那堆散落一地的雪聚集起来,变幻出一堆堆可爱雪白的兔子。
“你是何时与他在一起?”竹勉站起来,在雪地中抱起一只兔子。
“在去华阴的客栈。”
怪不得上了车就恶心得厉害。竹勉抚摸兔子耳朵处,另一只手被狠狠咬了一口。菊凛走过来握住她的手,边吹气。她忍着疼。盯着兔子留下的咬痕。脑海中浮现蒙面人的模样,和他手腕上的咬痕。他或许会很疼。
今日是例检日,梅瑛当了国主,同国师到街市检查。
冬日是梅花盛开季节,也是梅瑛所生之季。
“阿姐自从当上国主,便少了笑容。我们为她做花都饼罢?为她庆祝生辰。”竹勉提议。
“你来做?”
菊凛弱弱地回应。二人相视,都开怀大笑。
母后不在了,你们二人便是我最最重要之人。
说来奇特,整个无忧一片白雪皑皑,只有花都城摒弃了银装素裹,还是保持一贯的五彩缤纷、百花齐放。
竹勉摘下一枝梅花、一朵兰花和一簇菊花,满意地点点头。菊凛以前到这花都来,总是活蹦乱跳,现在走起步来十分笨拙,她左采采又摘摘,捧着一大束花来,各种颜色眼花缭乱。
在花都炊房折腾了一整天,竹勉和菊凛做了一大盘花都饼,而且事先尝过,十分甜腻可口。
“我们小点声进去,给阿姐一个惊喜!”菊凛已为人母,还是那样天真无邪。
竹勉赞同。二人小心翼翼,脚下仿佛垫了层棉花,慢慢走进頔妧殿。
梅瑛处理国事,甚是疲惫,躺卧于床上。
梅瑛眉眼像极了沐绫,浓眉,睫毛微微弯起,长且密。她听见二人笑声,被惊醒。
“阿姐,生辰快乐!”二人异口同声。
梅瑛展颜一笑。不论多忙,多累,两个妹妹就是她“开心果”。笑容足以令她面对一切。面对,一切。
她被二人拉至桌旁,桌上摆着一盘色彩斑斓的花都饼。她盯着那盘花都饼出了神。末了,脸色一变,手一挥,将整盘饼打翻。悉心做的,散落一地。
二人期待转为惊愕。
“阿……”
“出去!没听见吗?!给我出去!”
梅瑛指着殿门,方才的笑容消失不再,留下的是令人恐惧的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