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辩论赛结束后,温笃行吃过午饭,就直接去参加了下午的面试环节。
出了考场之后,温笃行看到刘梓轩正和他打招呼,还没等温笃行反应过来,刘梓轩便迎了上去,主动问道:
“你这次面试抽到的是什么题目?”
温笃行回答:
“如何看待一些夫妻通过离婚的方式获得政府优惠贷款。”
刘梓轩继续追问道:
“那你怎么答的?”
温笃行笑道:
“我就利用政治大题的常规思路,怎么看?怎么办?先说原因,再说影响,再说改进和解决方案。在此特别鸣谢我们班孙建国老师的共有产权房专题。”
刘梓轩啧啧称奇道:
“你这迁移能力也是绝了,秋大这次不要你都是他们的损失。”
温笃行一听这话,一把搂过刘梓轩,用额头顶着他的额头,眯起眼,皮笑肉不笑地问:
“是我多虑了吗?我怎么感觉你在讽刺我!”
刘梓轩一把推开了温笃行,接着嫌弃地掸了掸衣服,幽幽地说:
“我觉得你这么理解,也不是不可以……”
温笃行白了刘梓轩一眼,然后问:
“那你这次的题目是什么?”
刘梓轩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
“我的题目是对比高考和科举异同。我说科举不封卷头、可以通过字迹认人,皇帝有私心等等,结果同场的人毫不留情地用封卷头的封弥、专人抄写考卷的誊录和皇帝亲自考试的殿试给怼回去了。”
温笃行有些疑惑地问:
“常言道’以己之长,攻彼之短’,你拿的这个题目明显就是为历史爱好者准备的。我记得咱不是有一次换题的机会吗,你咋没想着换一个题目呢?”
“我换完的题目就是这个啊!之前的题目我也记不得是什么了,反正感觉不太好说。”
刘梓轩带着哭腔道。
温笃行拍拍刘梓轩的肩膀,安慰道:
“没事儿,你不是说你作文写得还不错吗?那个占大头,其他的都是浮云。”
刘梓轩似有所悟地点点头,然后话锋一转,感叹道:
“话说你今天打辩论的时候,真是绝了!”
“哈哈,是不是秀到飞起?”
温笃行的眼睛笑成一条缝,得意地问道。
刘梓轩却好奇地问:
“不过门修斯和桑卒都是谁啊?”
温笃行强忍着笑意,解释道:
“门修斯的确是对孟子的错译,桑卒是对孙武的错译,所谓《战争艺术》,其实就是《孙子兵法》。”
“你可真是9倒过来,6翻了!”
刘梓轩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朝温笃行竖了个大拇指。
温笃行笑了笑,关心地问:
“对了,今天是冬令营的最后一天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回西虹?”
说起这个,刘梓轩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道:
“明天早上五点,我想在秋大的校园里看一次升旗,然后我就回家了。”
温笃行抿着嘴,拍拍刘梓轩的肩膀,略显伤感地说:
“不管你最后在哪儿上大学,有空常来玩儿。”
两人说话间,葛淑雯从两人身边经过。温笃行跨到葛淑雯面前,略带歉意道:
“那个……今天上午打辩论的时候,我可能太凶了一点儿,我这个人一和别人辩论起来就容易忘乎所以,还请你别往心里去。”
葛淑雯却以轻松的语气十分理解地说:
“没关系,都是生活所迫嘛,大家都希望能拿到一个好成绩。”
两人正聊着,温笃行又看到了不远处的周思琦,便赶紧招呼她过来。
“什……什么事?”
周思琦半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躲在葛淑雯身后,望着温笃行,怯生生地问。
温笃行见状,赶忙摆摆手,道:
“没事儿,没事儿,我就是正好看见你了,跟你打个招呼。”
听了温笃行的话,周思琦稍稍松了口气,和三人打了个招呼后,就离开了。
周思琦走后,温笃行让刘梓轩先去吃饭,然后趁机问葛淑雯道:
“我从认识周思琦的第二天起就感觉她有些怪怪的,她好像每次和我说话的时候都特别紧张,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葛淑雯谨慎地观察了左右,然后神秘兮兮地对温笃行道:
“这事儿我告诉你,你可不许跟别人说啊!”
温笃行笑着拍拍胸脯,保证道:
“你放心,从来只有我卖自己,我不卖朋友的。”
葛淑雯抿抿嘴唇,然后道:
“其实……周思琦有恐男症。”
“你是指,周思琦和任何男生接触……都会不自在?”
温笃行试探着问。
葛淑雯点点头,老实地回答道:
“差不多是这样。详情我也不是很清楚。”
吃完晚饭,温笃行赶到了结营仪式的阶梯教室,坐在了刘梓轩的身边。
温笃行屁股还没坐热,一旁的刘梓轩就迫不及待地凑过来,眯着眼睛,笑问道:
“哎,你小子是不是对葛淑雯有意思啊?”
温笃行莫名其妙地看了刘梓轩一眼,摇摇头,反问道:
“你这都听谁说的啊?没这回事儿。”
“那你今天特意把我支开,都和葛淑雯聊什么了?”
温笃行隐去了前半部分和葛淑雯聊到的有关周思琦的话题,只是将两人后续谈论的内容和盘托出:
“我就问了问葛淑雯拿的题目是什么,她拿的题目是大学应更重视通识教育还是专业教育。葛淑雯觉得通识教育有助于发掘兴趣,拓宽知识,但我觉得现代社会很难出现类似达芬奇那样的博物学家,因为知识的总量在增加,获取知识的门槛再降低,因此大家都处于一种不求甚解的状态,人人都是博物学家,人人又都不是博物学家。所以与其让大家花很多精力去各个学院凑学分,倒不如让他们把必修的专业课分都拿到,在此基础上辅以少量的通识课,我觉得才更有利于大家的发展。与其考虑增加通识课的负担,不如提高专业课的质量,降低转专业的门槛,增加院系资源的流动,来得更实在。”
结营仪式结束后,众人三三两两地走出了阶梯教室,在空旷漆黑的校园里游荡,温笃行和刘梓轩身在其中,安享着夜幕下这份难得的宁静。
一排排路灯在温笃行和刘梓轩的身后飞驰而过,令温笃行有感而发道:
“大雨里百鬼夜行,我们混在其中,比鬼还高兴。”
旁边的刘梓轩却打趣道:
“我的天,你这一句话把整个学校的人都给得罪了……我连墙都不服,就服你!”
温笃行朝刘梓轩撇撇嘴,不以为然地说:
“你懂什么?人间不值得!”
刘梓轩哭笑不得地点点头,赞同道:
“彳亍,今夜我们都是李诞。”
接着,刘梓轩忽然露出一副浮夸的笑容,问道:
“不过你刚才在阶梯教室的那句话可太强了,一句’高原老师的笑容由我来守护!’,好好的送别会整得跟当场出柜似的……当时嫂子也在现场,就问你尴不尴尬?”
就在温笃行苦笑着思考该如何回答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他的身边一闪而过。
“董晓峰?”
温笃行看着那个不远处的背影,不太确定地喊了一声。
听到温笃行的声音,那个背影定住了。
那个背影转过身来,果然就是董晓峰。
“没想到能在这儿遇见你。”
董晓峰大方地和温笃行打了个招呼,仿佛温笃行和他的妹妹董晓倩的过去种种全都未曾发生过一样。
刘梓轩指着董晓峰,有些惊讶地问温笃行:
“你朋友?”
“对。”
温笃行简短地回答了刘梓轩,一时不知该作何表情。
刘梓轩看看一脸窘迫的温笃行,又注意到对面的董晓峰眼神有些慌张,感觉气氛不太对。于是,刘梓轩主动说道:
“那你们先聊着,我先回去了。”
刘梓轩走后,温笃行也不含糊,马上开了个话头:
“董晓峰,好久不见了,我听说你换了新班主任,还习惯吗?”
“都已经换了一个学期了,怎么样也习惯了吧。”
董晓峰笑着道:
“我听说张梦老师以前教过你们文科班,你还有印象吗?”
“那可真是不可磨灭的印象,那老师上的化学课,啧啧,真是一绝。可惜她只带了我们高一上一个学期就去教理科班了。”
见董晓峰神态自若,温笃行的语气也轻松不少。
董晓峰双手插兜,踮下脚,抿了抿嘴,然后道:
“那……没什么事儿,我就先走了,咱回了学校再聊。”
“那个……关于董晓倩的事儿……我……我很抱歉……”
温笃行深吸了一口气,支支吾吾地说。
董晓峰无言地盯着温笃行看了一会儿之后,才叹了口气,无奈地说:
“咱们三个从初中玩儿到大,晓倩是我的亲妹妹,你是我的好哥们儿,手心手背都是肉,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董晓峰盯着温笃行又看了一阵儿,继续补充道:
“我认识你快六年了,我和你打过球儿,也打过架,你是什么人,我最清楚。在情感问题上优柔寡断是你一贯的作风,不过,你不是那种会玩弄别人感情的人,就算你想做这种人,你也狠不下心来这么做。”
听了董晓峰的话,温笃行相当动容,他右手拍住自己的胸脯,激动地说:
“晓峰,还是你最了解我,我……”
“但是!”
董晓峰话锋一转,语气也变得比之前严肃起来:
“我还是希望你能离我妹妹远一点儿。因为很多时候,态度远比动机更重要。我相信董晓倩并不喜欢你现在的态度,所以如果你不能改变的话,那最好不要靠近她。作为董晓倩的老哥,我必须说这番话,作为你的兄弟,我也应该说同样的话。我希望你能理解我。”
“我理解。”
见董晓峰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温笃行也郑重地回应道。
听了温笃行的回答,董晓峰的神情明显有所缓和,他一把搂过温笃行,提议道:
“今天咱哥儿俩把话都说开了,也算了却了我的一桩心事。你我兄弟一场,不必那么见外,趁着夜色如许,我们不如找个地方小酌一杯,权当为解开咱们彼此的心结庆祝一下!”
“大金链子小手表,一天三顿小烧烤!走着!”
温笃行也搂着董晓峰的肩膀,喜笑颜开地赞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