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大夫在嘛？”何野叩了叩门，轻声道。带着眼镜的老头子抬起头看了何野一眼，有些惊讶。但还是放下手机，一溜小跑的跑到何野面前，抖抖脸上的褶子，温和的笑了笑，道：“你好，请问你哪里不舒服嘛？”说着还向门外看了看。
何野也看向门外，不过什么也没看到，然后转过身来，指了指后背，道：“麻烦你帮我包扎处理一下伤口吧。”
老头看到伤口顿时一愣，端了端眼镜，眯着眼仔细打量了一下，缓缓道：“小兄弟，你这是遇到脏东西了？”
何野闻言一惊：“可以啊，老大爷。你也遇过？”
“老夫年轻时贪玩，也就见过的东西比较多而已。小兄弟你且先坐着等等啊，我给你拿药去。”老头嘿嘿笑了笑，说着又一溜小跑，跑到后屋里。
何野四处打量一番，诊所虽有些旧，但看起来很干净，显然是常有人打扫。片刻后，小老头抱着一个黑坛子，从屋后跑出来，坛子乌黑一片，被块红布封住，老头将坛子放到何野身边，又跑到门口将门关，而后又跑回来。
折腾了好几个来回，老头居然连口粗气都没喘，最后在何野疑惑的眼神下，将红布解下，顿时一股醉人心腑的香味传来，令何野神清气爽。“老大爷这是酒酿吧，好香啊。”何野笑着道。
“这可是好东西。”说着挖了一小勺，抹在纱布上，对着何野招了招手：“过来，会有些疼，你忍着点啊。”何野也爽快直接将上衣脱掉，露出了乌黑的伤口，伤口已经结痂，周围发紫，看着都痛，可何野居然只觉得有些痒。
“老大爷，我皮厚，这点小伤能有多痛啊。回头你那酒酿给我整点，我原价买你的。”何野背对着老头豪爽道。
老头摇了摇头，意味深长的将一块毛巾塞到何野嘴里，还不等何野反应，就一巴掌将纱布拍到何野的伤口上。
······半晌后，何野坐在旁边的板凳上，眼眶微红，刚才他感觉仿佛有块烙红的铁块映到他背后了，猝不及防下痛的他眼泪都冒了出来。“老大爷，你这没什么破伤风嘛，给我来一针也好啊。”何野红着眼道。
“店小，见谅啊。”老头笑呵呵道，同时擦了擦勺子，准备将坛子收起来。“诶诶，老大爷，那酒酿给我整点，一口，就一口。”何野见老头要收起坛子，赶忙道。
“小兄弟，时候不早了，我要打烊了，你也赶紧回去吧。”老头指着墙上的钟，缓缓道。
十一点五十六分。何野一愣，没想到时间这么快，寻思着现在回去学校也关门了，去陆离那打扰也不好，于是道：“老大爷，你们这哪件宾馆便宜点啊。”“这条街不是你能待的地方，付了钱赶紧走吧。”老头说完也不理会何野径直走进了后屋。
何野有些纳闷道：“老大爷，你总得跟我说多少钱吧。”
“两百。”老头从屋里钻出来，身上还套了一件白大褂。
“手机支付行吗？”
“也行。”何野干脆利落的付了钱，正准备离开时。
“等等，你别走了，今晚先搁我这住一宿，明早再走吧。再加五十中不中？”老头看着墙上的钟，皱了皱眉，无奈道。
“嗯？也行。”何野看了眼时间，已经十二点了。“还有，她是你带来看病的吗？”老头指了指何野身后。何野闻言心中一紧，要知道他可是一个人来的啊。
何野猛地向前跳去同时转头看向身后，顿时头皮发麻。只见，一个头颅和一堆残肢断臂静静浮在空中，瞪着满是血丝的眼睛，嘴角开裂，露出细密地牙齿道：“亲爱的，你要去哪？”
“卧嘈！”何野感觉自己的嘴连话都说不利索了，他怎么都没想到离开那见鬼的学校后，居然这么快又遇到了。你这女鬼得有多爱我啊，多想我死啊。
“她不是你带来的？”老头缓缓道。
“我？······”何野被老头噎的不知道该怎么说，那是鬼啊！大爷你不要一副看路边狗狗的眼神啊。
老头没理手足无措的何野反而对着女鬼道：“那么，小姑娘你是来看病的吗？”
女鬼望着老头，咯咯笑道：“有劳老先生了。”
“老大爷你不会也是？”何野咽了咽口水，脑子有些转不过弯来。
“小兄弟，老夫是人，你把心放肚子里吧。”老头端了端眼镜打量着女鬼的伤势，对着何野缓缓道。
女鬼任由老头检查她的残肢断臂，一直盯着何野不放，眼中满是疯狂，看的何野一阵不适。“小兄弟，帮我把台子里的小盒子给我。”
老头对着何野使唤道。何野迟疑了一下，在柜台中摸出了一个古朴的小盒子，盒子散发着淡淡的香味，打开盒子，盒子里有着两卷针线，以及几张不知是什么材质做成的皮，其中还有两张比较干瘪，何野愣了愣，随后递给老头。
“你是怎么打开的？”老头见状一惊，脸上的褶子都抖了抖，道。
“盒子没锁，然后，就打开了。”何野摸了摸寸头，有些疑惑道。
老头随即暗叹一声，熟练地穿针引线，替女鬼将身体缝合起来。
“小姑娘啊，你有什么放不下的吗？”老头双手麻溜的将女鬼的头和身子缝在一起，然后突然问道。
女鬼闻言一愣，连何野都不看了，将头扭向老头，幽幽道：“老先生要管我们小两口的家事？”
老头像是没看到女鬼那恐怖的表情，反而在何野惊恐的目光下将女鬼的脖子扭正，然后接着为她接右胳膊笑呵呵道：“老头子我都半入黄土，人老话多，喜欢拉家常。不喜勿怪啊，毕竟能交流的恶鬼，老夫我都没见过几个。”
女鬼目光闪烁，渐渐变成原来的样子，面部不再狰狞，重新变得秀丽起来，撅了撅嘴，两眼盯着何野幽怨道：“老先生你来评评理，这个臭男人，他先是追求我我姐姐而后又对我表白，之后，还找了个人把劈成这副模样。”
何野闻言半天没缓过神来，愣愣道：“额。哦。你不是雅琳？”
“小兄弟真是傻人有傻福啊，两姐妹都争你嘞。”老头缝好右胳膊后又接着缝左胳膊，对着何野打趣一句。
何野被看得鸡皮疙瘩直起，但却依旧不解道：“不是，我又不知道，雅琳说过她是独生子女啊。”
“姐姐就是个贱人，她当然不会告诉你关于我的事情，因为就是她连同那个贱男人一起害死了我。我成了鬼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那个贱男人大卸八块，但是后来碍于父亲的哀求，我无法将那个贱人一并杀死，所以啊，凡是敢靠近姐姐的男人都被我吓得屁滚尿流。”女鬼表情不停变化，时而狰狞时而恬静，有些癫狂的笑着道。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你根本就是一副要吃了我的样子。”何野一根筋拗不过弯来，和女鬼争论道。
女鬼敛去了笑容，目光幽幽的看着何野，脸上的黑色筋络扭曲起来，狰狞的嘶吼道：“你最该死，先是对我那么好不说，还对姐姐也那么好，你向我表白，你就只能是我的，只能和我在一起。可是到最后你居然还找来个人将我劈成人棍，你简直比鬼还恶毒。”
“欸欸欸。别又把线崩开了。”老头见状一阵手忙脚乱。
“你讲不讲理啊!是个人突然见到你那副样子都会害怕啊!而且你后来明明要杀了我，要不是小陆子，我估计都已经死你手里。”不提陆离还好，一提陆离，何野顿时火就上来了，要不是因为他，陆离今晚也不会受伤，于是粗着脖子对着女鬼吼道。
女鬼对着何野一阵龇牙咧嘴，可是一根筋的何野这次根本不买账，怒目以对，一副要跟女鬼干架的架势。
老头像是看傻子一般的看着何野，接着给女鬼缝合下半身，有些无语道：“小兄弟啊，你是怎么想到和女的讲道理的，尤其还是跟一个女鬼讲道理。”
“我······老大爷你到底是帮我还是帮她啊？”何野被老头堵得一时间不知该怎么说，顿时一滞，脸憋的通红道。
“我？我就是一大夫，自然是帮助患者喽。你呀，赶紧认个错，再哄哄她不就算了嘛。”老头缝好女鬼下半身，然后缓缓道。
女鬼先是对老头躬身一谢，然后立于何野面前冷冷的看着何野，老头见状又道：“你别搞大动作啊，会散开的。”
何野望着面前这个又变的恬静美丽的女鬼，皱着脸，觉得对方既可恶又可怜，于是缓缓道：“你如果不害我了，我就道歉。”
但紧接着何野脑子犯浑，又蹦了一句出来：“不对啊，你又不是我女朋友，我道啥歉啊。你顶多算是勾引我失败的小姨子。”
老头眉头一挑，扶了一下眼镜，咂了咂嘴道：“小兄弟还真是作得一手好死啊。”然后收起盒子，坐回前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