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出,但同学们大多也都不会回到这座小城,回来的也不热衷于聚会。
聚了两三次之后,富也倦了,他常说“做人做事,我不管别人,我自己先做到了,别人怎么样对我,那是他的事。”
峰很津津乐道于富的经历,他曾南下开过大车,有过几天几夜不下车的经历,也曾为了生意舍下脸来求人,同时操持着几份买卖,媳妇年轻貌美,只是没有工作,但富图的就是她的外在,养家对他也是小事。
峰不大喜欢求人,这一次也是逼到了极致,考虑到富在当地的影响力,和公安系统也很熟,就试着跟他联系了。
“行,你啥时候回来考?我给你找找人,完了驾校那边你也正常去找他们,正常练着车。”听了富的话,峰才去找的程。
从过年的时候,到现在也有将近一年的时间了,峰也很不好意思,虽然在家里也曾招待过富,那也是一年多的事情了。富很顾念同学之情,峰去他的办公室聊了一上午的时间,刚一进屋,富便拿出手机打通了交警队朋友的电话,问了一下峰考试那天的考官,说是能给予“关照”。
峰的心里马上有了底,但富也说,现在挺严格的,谁也不敢明目张胆地作弊,说到底还得靠自己,找人只能是提示提示。
富说,你别把这个当回事,还是当没找过关系自己认真去考。
没有钱的作用,自然也只能这样了,科三第一次,考上就好,考不过去也罢。峰这样想着。
和小昭一说,她也觉得这次肯定能行,因为那个富提到的考官,她也听说过,交警队的确是有这么个人,而且是个老警察。过两天,峰想着请富吃饭,富推辞。峰又找了他两次,当天过后,峰的心里还是渐渐少了些底气。
考试这个东西就是这样的,没到出结果的时候,谁也说不准,你没见:谦虚的说自己考得不好的,成绩都不错嘛,而自信满满的,往往会受到“当头棒喝”?没有人敢打包票的。
第一次科目三,仿佛一切都是向着好的方向的,考试当天的天气也不错,即将进入十一月,还是很温暖。想着考过了科三,一切就大功告成了,峰的嘴角不由得上扬起来。
和科目二考试时一样,上午九点一切才刚刚开始,科目三的考场在离家很近的地方,峰没有急于去,在前一天他去看过其他学员的考试,将近十点才开始考第一个。不知道什么原因,这么慢,下午三点多,就有了日薄西山的意思,驾校却不紧不慢。还是考试的人不多吧,他们有自信,在太阳落山之前“收工”,更何况要顾及“考官大人们”的作息,他们可都是“现管”啊。
虽然相对来说气温较高,在外面待久了还是觉得不舒服。峰和早到的几个学员进到了旁边的工商所里避寒。九点半了,峰在办事小厅的长条沙发上坐着,心里打鼓,其他学员或坐或站,有的小声说着话,有的看着手机上的科三操作步骤,有的坐着发呆……
不一会,进来了一个类似教练的人,问是参加驾考的吗。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又说,你们都去**路的候考大厅啊,都去那儿等着。
去几公里之外的候考大厅?原本以为冬季那个候考大厅废弃了的,而且昨天也都是在考试这条路边等着的啊?要怎么赶过去呢?对方好像很急。
峰走在路上,几个学员出来后,有的招手打车,有的骑着摩托,还有自己开车来的。峰和几个落后了,走了几步路之后,不约而同决定拼车,一个女生抢先付了钱,峰有些不自在,下车欲跟她分摊,又觉得几个人算下来没两块钱,人家不好收,只好作罢。
世间就是有这样的萍水人情,很让人尴尬,无力或者不需偿还,却又有那么一丝温暖。
到了候考大厅,看到有教练在叫名字,峰赶紧凑了上去,那是看到自己的名字签到呢。峰看到了自己和小昭的名字,可是小昭已经听了驾校的“劝说”取消了考试啊。峰打电话告诉了她,让她跟驾校联系一下,别再被坑,搞成缺考,就算作挂科了,麻烦!
这个顺序不是考试的顺序哦,一会儿我叫道谁,谁再去考试。
好嘛,科二还透明一些把顺序表打在电子屏幕上,科三直接由他们来决定顺序,谁知道是不是随机抽签呢?事实证明完全不可能是随机的。
网连不上,上午够呛能连了,大家先回去吧,下午网好了,我给你们打电话,挨个通知。
第一次科三,峰便遇到了这样的事情,这时候外面下起了小雨,因为太阳被乌云挡住了,还有些冷了。峰很沮丧,给小昭打了个电话。
你说我怎么这么倒霉啊,这要是考不上,我不是白请假了?下次还不一定推到啥时候,万一它能考了,我又没有假咋办啊,算挂科吗?还没考就挂?衰死了。
你先别急啊,兴许下午网就通了呢。
这一下午能考完嘛!哎,算了,我先回去了,中午吃了饭再来。
刚到家,峰的母亲以为又没考过,也没问,峰这样默不作声,母亲都已经习惯了。只是默默地去给他做饭,她知道儿子做点事总是很坎坷,也就不去问,徒增她的烦恼了。
“吃完饭在家等信儿,可能下午考,上午网没连上。”
峰跟母亲交代着,但没过午,驾校便来了电话。小昭恰好来找他,听到电话,便对峰道,“没事,你慢点吃,吃完我骑摩托送你过去。”
真是连个饭都不让人吃好。
“放心吧,不用着急,他们不可能把我排到前面的,我看两点去都行。”
“要不你给你同学打个电话,问问他能不能帮你排到前面些。”
峰打了电话,富表示爱莫能助,这个都是驾校自己排的吧。
当然是驾校排,但是车管所之类的“权力机关”也可以授意啊,这个也是听那个叫“潘”的女生说的。峰记起第三次考科二的时候,潘和自己是同一天考,她和另外一个女生一起,就是那个炎热的午后抢在峰前面练车的女生。当天,她们一直有说有笑的,相比之下峰表面镇定的样子,内里却在翻江倒海了,她们的教练一直陪着她们,而峰的教练除了挖苦,除了敲竹杠的时候似乎是不会说话的。眼见着,潘和那个女生进入考场,不多时便蹦跳着出来,兴奋得像小姑娘一样的,这其实引起了峰很强的不适,毕竟都是三十来岁的人了,再像少女一样地,显然很不合适。峰不由得怀疑起她们的人生:一个驾考,至于嘛!然而后来,第四次考过之后,峰的表现呢,只是稍微内敛一些罢了。让他们做出这样幼稚可笑的举动,只能证明一件事:考驾照这个事情是错的,至少在这个驾校,这个“集中营”里考,是个错误。
峰还回忆起,当天也排得很靠后,有充足的时间其实可以去练习场上练车,第一次考的时候,他就利用等候的时间去后面的练习场练了两圈,那个时候还有教练跟他说“祝你一次成功”呢。那天,他踱步到练习场,幻想着和上次一样,李的车上没人或者其他教练,这样他就可以去练车。他找到了那个车,熟悉的车牌号码刺入眼帘,里面分明坐着一个女的。
“你给他打个电话吧,他让我练得,我也不敢随便给人。”很不客气的语气。
峰拿起手机,犹豫着,终究没给那个李打。
“你打了吗?我真不能给你,他说了不让我给别人。”
峰不认识这个人,对于她这样的语气也懒得和她对话,只好悻悻地走开了。
说到底,还是那个李最可憎。
到了驾校的科三候考厅,已经开始考试了,前几个已经去了考场那里。坐着厅里的学员分坐在两排,在狭小的厅里挤了三四十人,不时地有人说着话,房间不冷,但心里却都打着颤,这是大规模的紧张吧。
小昭陪了峰一个小时,到两点多不得不去上班了。而中间,来接学员考试的教练拿来的名单里,峰分明看到自己是排在倒数第三的。
真是倒霉的一天啊,本想着坐下午的班车回去上班的,无奈只能是错过了。
这才叫“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呢。
为什么每次都排得那么靠后,因为越到后来越紧张啊,这个是峰通过驾考认识的另一个老哥的经验教训啊,一个老司机,科二没能通过,排在最后一个,下雨,看不清后视镜,也是挂科,毫无商量余地。一件事,按概率也不可能每次都摊上,只能证明一件事——人为操作。
无能为力,是一种对现实的无力感。这种无力感主宰了峰的这两年,带来的就都是不幸福感。
那天还意外地遇到了峰的初中老师,这么大年纪了也来考驾照,真是不容易啊。然而,老师还是考过了的,老头儿考了两次,第一次沮丧地和通过后高举的双手庆祝,像个孩子似的。而峰在车里分明听到教练们在议论他老人家:“这老头子没少被你折磨吧,哈哈哈!”
教练们开得玩笑,笑声是那么刺耳,而峰只能默默忍受。
还有这位老师的另一个学生,就是那个上午打车付滴费的女生,不停地在说笑着,显然她也是紧张的。她向别人学着自己姑娘的话“……我妈妈去考科三了,人家问她科三是啥啊?哈哈,她哪知道啊……”
这是个乐天派,听话里的语气,也是第二次考了,也说再考不过就不考了。
终于轮到峰了,考官一瘸一拐地走过来,目光由于酒精的作用有些发直。峰唬了一跳:考官难道中午喝了?这能当安全员吗?
峰愣愣的,在另一个人的引导下完成了“绕车身一周”。一坐进车里,峰安稳了下来,灯光测试顺利完成——这是峰在毫无半点实践只是前两天看了小昭给自己发的步骤和自己网上搜的视频教学情况下,完成的。
面对车里的安全员,峰马上意识到这个人能提示自己是很有限的,因为不能说话。
说起来,峰还是在这条路上练习了的,只是没在任何一辆教练车上而已。这一次他惊动的是自己的三舅,而三舅找来朋友的车让峰去练,前两天峰在考场的这条路上是跑了半个小时的,当天早上峰也在这里跑了一个多小时,直到有些累了。所以,峰当然不是裸考,在某种程度上也是有备而来。
第一次没跑出多远,就被一瘸一拐的考官带了回来。
“直线行驶的时候别太靠中间黄线,往右靠一靠啊。”不知是谁提示了一句。
峰看到那仿佛是个教练,看来富的招呼还是管用的。
按理说,这也算是天时地利人和都具备了,峰重新鼓起勇气,又开始“绕车”、“灯光测试”。
“那天,我真的世界崩塌了,末日到来一样。我不是说说,真的是绝望得不想活了。你可能觉得可笑,可是这大千世界,为了什么而死的都有,哪里就能证明哪个原因值得或不值得呢,也许就是某个事件触动了对这个世间绝望的神经呢?”峰诉说这个的时候,我无力再劝说。
他说得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