弯月如勾,高悬夜幕。
无尽的密林中,一只通体纯白的小狼正惊慌的逃窜着,在它的身后,两个手握染血利刃的猎人目光深寒,冷酷的注视着前方慌不择路的小白狼。
“这小狼崽跑不了多久了,他的灵息已经微乎其微,再过片刻,它的速度就会彻底慢下来。”
另一个猎人也咧嘴笑了笑,“畜牲就是畜牲,哪怕是灵兽也远没有我们人类的智慧。我们杀那条狼王废了不少功夫,这小狼本可以在群狼的掩护下溜走,却是一直流连不去,这倒罢了,小狼而已,就算是有兽丹我也没多大兴趣,可它却蹬鼻子上脸来劲了…啧啧,现在狼王已死,再想逃,可来不及了。”
小白狼一边逃窜也听到了身后两人的对话,它虽然不懂什么意思,也不想懂,可这两人的身形样貌哪怕是此刻的气息都已经牢牢铭记在了它的脑海,愤恨使得它的步伐越加坚定而迅速,虽然是在逃亡,可它的目光却没有半分怯懦与退缩。
为娘亲报仇,为族人雪恨。
这一切唯有等它长大才有机会一一实现。
………
“逃出去,不然我现在就死在你面前!”
不久前,狼王最后的嘶吼声还历历在目,猎人们都以为那是狼王临死前的虚张声势,只有小白狼才能明白,那是娘亲在警告自己,自己再狠不下心舍她离去,娘亲就自断性命来逼它。
“嗷嗷呜……”
小白狼速度不减,仇恨使得它忍不住仰天长啸,却是没有多少狼王的威风,反而还逗得身后两个猎人一阵大笑。
“这小狼哪怕再长个十年也未见得有狼王一分风采,呵呵,它若是往丛林深处逃去,我们还会顾虑其他的众多兽王几分,不过这小狼却是逃往了外界,那就是自寻绝路了。”
小白狼快要逃出密林的时候,正好遇到了儿时的玩伴,小花蟒正缠绕在一只小野猪身上,不太熟练的绞动着身躯,当它看到小白狼急匆匆路过时,小花蟒很开心道,“小白,这是父亲教我的绞杀术,我成功了,要不要尝尝,小野猪这么可爱,一定很美味的!”
小白狼快速的瞥了一眼小花蟒,淡淡道,“不想死就快逃吧,有猎人潜进丛林了,快回你父亲身边!”
小花蟒紧张的缩了缩脑袋,不过很快又高傲的扬起头,“小白别怕,我父王可是族群之主,你跟我一起,猎人不敢怎么样的。”
小白狼却是悲切的一笑,没有片刻停留,只远远的留下一句话,就无影无踪了,“我的娘亲,已经没了。”
小花蟒怔怔的看了看小白狼消失的方向,似乎想起了什么,很干脆利落的舍弃了到手的小野猪,飞一般的钻进灌木丛远远遁去,只剩下不明所以的小野猪大口喘着气品尝劫后余生的喜悦。
丛林外。
大草原,缓缓流淌的小溪两岸开满了五颜六色的小花,一白衣如画的少女面带忧郁,站在小溪边,一边眺望着远处的丛林,一边无意识把玩着手中的太阳花。
夜色中,微薄的月光下,除了些许的轮廓,少女也无法从远处的丛林看到什么。
“唉…”
少女身后,一身穿紫色武袍的威严中年男人轻叹口气,默默守候了许久,挥手让周围的下人退去,放轻脚步走到少女身旁,“萧萧,别着凉了,我们回去吧。”
“爹,就让我多待一会吧。”萧萧抬头看着父亲的眼睛,夜色中她也没有注意到父亲的目光深处藏有的愧意。
“那就多待一会吧。”萧洛轻笑一声,似乎是为了缓和此刻的气氛,他轻拍了拍萧萧的肩膀,“你喜欢这里吗?”
“喜不喜欢对我来说,有何意义呢…整整十年了,十年,我只出过家门六次,最远的地方你也不过带我走到这里,外面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外面的人又如何这些我全都不知道。”
萧萧自嘲的摇了摇头,“不过还好,爹爹你总算也找了些先生教我,书房里也有许多书卷可以阅览,否则我恐怕会以为世界真的就如我所见的这么大,爹,您不觉得女儿这样的生活很可笑么?”
中年男子一言不发,静静听完了女儿的话,却是再也不敢看女儿的眼睛,背过身,许久后才用略微沙哑的声音道,“萧萧,天底下没有哪个父亲希望将自己的儿女囚于笼中,可奈何这个世界便是更大的牢笼…”
“可我在从先生口中听到的不是这样…外面的世界有好吃的,还有好玩的,而且所有人都很自由,大家其乐融融…”萧萧说起这些,脸上的忧郁都褪去不少,向往与渴望浮现在她的脸庞,仿佛这些幸福是她自己切身体会到的一样。
“你错了。”
中年男子苦笑一声,他不愿打断女儿这片刻的渴望和虚假的幸福,可又不得不这样做,否则只会让女儿陷入更深的痛苦。
“这些自由不过是表象,尤其对你来说,萧萧,你永远要记住,一旦你暴露在外面的世界,你连这样虚假的自由都无法再拥有了,这些年你一直都很听话,我不希望你成为…”中年男子顿了顿,似乎有些畏惧,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这是为你好。”
萧萧面无表情点了点头,再也没有说一句话,目光再次转向小溪对岸那神秘的丛林。
十年,萧萧每一次踏出家门都会来到这里,不过更远的地方却是无法踏足。
每一个漆黑的夜晚,除了父亲和几个家族亲卫相伴,再无他人。
不过,相比起身边的父亲,有时候萧萧反而会觉得对面的丛林会更显得亲近,在常人眼中充满危机的的血腥荒野之地,对萧萧来说却是整个世界唯一的天堂。
那里或许有可爱的兔子,也或许有凶猛的黑熊,甚至还有传说中拥有神力的灵兽…
一切的一切都吸引着这个看似无所不知却又什么都没有接触过的女孩。
突然,萧萧的身体有了些许奇异的变化,远处的丛林有些许白茫茫的雾气席卷过来,悄无声息的融入了她的体内,这一切就连她的父亲也没有察觉。
“嗷呜…”
突然,一阵微不可查的低声呜咽传入萧萧的耳畔,不过仅片刻就又恢复了沉寂。
萧萧可以肯定这声音是从对岸传来,而且不知为何,她感觉这个声音的主人和自己有一种冥冥中的联系,在那凄凉的呜咽声中,她感觉心都快碎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