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太阳高高的挂在天上,阳光闪得人睁不开眼睛。
秭归一如既往的好天气。
可在晏蕲,晏安平,大元的柱国将军看来,今天尤其糟糕。
他不过趁着休假期间回趟家乡,他一向“嚣张”的女儿,竟主动温温和和地与他讲话。
晏蕲受到了很大的惊吓,捋了捋他的胡子,看着讨好地望着他的女儿,没出声。
作为父亲,晏蕲十分了解自己的女儿。
晏明,她从小到大没有向晏蕲要求过什么。
一方面是因为她自小聪慧,学业不成什么问题。
一方面她为人待物,温和有礼。
所以,晏明也无什么特别要求。
唯一一次例外,晏蕲叹了叹气,那次自己却没法达成她的愿望。
晏蕲想到此处,便首先败下战来,和蔼地问道:“明儿,怎么了?”
晏明心虚地,别开正对着晏蕲的眼睛,低下头来。
晏蕲看着女儿这少见的软姿态,内心暗笑。
晏明暗自鼓足勇气,缓缓地讲自己的想法:“父亲,我想去求学。”
晏明望了望刚才还一脸笑意,现在却一脸寒意的父亲,内心发苦。
但她知道,此事已不能再拖,自己已经十六,去年还能用尚在孝期来推迟婚嫁。
可,今年,明年呢,她不想匆匆嫁人,不想生活在另一个“晏府”。
晏明苦笑,她想看看书中所绘的锦绣山河,想去看看她表弟所说的文人墨客,翩翩才子,想去看看那些她即使很努力却依旧够不到的外面。
晏明一动不动地注视着此时沉默的晏蕲,仿佛要他给出一个判决似的,这一判决不关乎生死,但,关乎幸福。
晏明苦中作乐地想,我也算是给父亲出了一个大难题,一向镇定的柱国将军也眉头紧皱。
晏蕲少见地严肃:“你决定了吗?”接着他缓缓说道:“你想好了吗,你如今16岁,已经算得上婚嫁晚的了,虽然现在比较开明,可,你也会受到众多非议的啊,再觅良人,实属困难,况且,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啊。”
晏明心头一暖,知道父亲已经同意自己的举动了,但也对父亲能够这么轻易地让自己离开感到十分的惊讶。
大元宣武三年,相较于以往年间,政治没有那么清明,甚至转向黑暗,官员的腐化程度也不堪入目,即使身为柱国将军的晏蕲,也无法去进行有效的变革,反而不得不与奸人进行斡旋。这个时候离开,晏明明白自己是在给父亲添麻烦。晏明,有些哽咽:“父亲,女儿不孝,但我实在是不甘心,多谢父亲成全。”
晏蕲长叹一口气,而后说道:“你是我的女儿,我还不了解你吗?如果我不同意,你也会找其他办法出去的。”
晏明一愣,而后一脸赞同地说道:“父亲,还是您了解我。”
的确晏明的离经叛道可是赫赫有名的,她曾经孤身一人,一匹快马,去百里之外的寺庙,也曾在诗会语不惊人死不休,彻夜不眠,也曾将教她女戒的夫子气的拂袖而去。
晏蕲生气地敲了敲晏明的头:“你还真敢那么做啊,你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晏蕲委屈地揉了揉头,而后讨好道:“父亲,你这么善良,仁慈,怎么忍心打断我腿呢?你放心吧,我此去只是见识一下颍川的山川风物,民俗风情,绝不惹事生非。”
晏蕲翻了翻白眼,而后没好气地说,“得了吧,谁不知颍川乃是人才济济之地,你去颍川若只是游历一番,连旁人都要笑你三分,你拿这理由搪塞我,是以为我是那三岁幼童吗?”
而此时远在颍川,一位身着青衫,面色健朗的老者,正与一位中年人交谈,老者说:“温之啊,我一位故交之子,近日要来我们书院学习,他患有心疾不能与其他学生同住。你安排一下房间。”
那位中年男子便是颍川书院的山主,徐秉,字温之,徐秉此人方正,颇有清誉,以其正直闻名。
徐秉淡淡地说道:“若他真有才学,我把我房间给他住都行,若他不能通过测试,那么他就乖乖回府去潜心学习,莫要降了晏大将军的名头,您知道的,即使是天子来了,我也是不给半分情面的。”
那位老人爽快地大笑,而后无奈道:“你这性子怕是改不了了,不过也好,我颍川书院的山主,确实应该硬气些。”
而后这位老人拍了拍徐秉的肩膀,笑眯眯地说“那家孩子我见过,是个好苗子,性子虽跳脱,顽劣些,但这不是有你吗,你真以为什么人我都收入书院吗?”
徐秉恭恭敬敬地说:“夫子的眼光我自是信的过的,然测试必须有。”
老人大手一挥,而后道:“这些本就是你做主,我只是举荐一下后生。按你的办法来,莫要因我而有所顾忌,出去吧。”
徐秉俯身作揖,而后告辞:“是,弟子谨遵教诲。”
徐秉此时对晏府的这位公子好奇,据说这位公子是晏大将军的私生子,晏府虽没有女主人,然妾室确是不少,虽然晏将军声誉不错,但也难免有这种事,徐秉摇摇头,而后叹道,罢了,罢了,这种事不是我该操心的,若是有本事,我书院自是敞开大门。
此刻晏明和晏蕲的交谈还在继续。。。。
晏蕲:“我已经帮你弄好身份,你现在是张姨娘的儿子,就是我的……私生子,方便你在书院行事,不过他们会为你隐瞒身份,让你安心求学。你毕竟是女子,行事有所不便,书院的孙仁普大家,是我好友,他还曾经抱过你,他知你真实身份,有事可找他斡旋。”
晏明实在是忍不住,暗笑了起来:“私生子,张姨娘,父亲这,想得,嗯……极为周到,父亲既然名声都不要了,我一定好好在书院念书。”
晏蕲脸一下黑了起来,没好气地说道:“我这是为了谁,你倒好,在那幸灾乐祸。”
晏明随即正经道:“父亲的心意我已知晓,孙夫子我有点印象,为人和善可亲,德高望重。此行,父亲可以略微宽心了。”
晏蕲望着晏明心中无限感慨,曾几何时,那个吴音侬语的小女孩,成为如今内敛持重,却又光芒万丈的晏公子。世事变化,不可预测。
晏蕲收敛好思绪,而后道:“去吧,若是丢我晏家的人,便回来吧,你终归不该承如此重担的,你毕竟是我的女儿,你本应无忧无虑。”
晏明跪了下来,而后道:“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父亲,此固我之所愿,不敢求耳。今得父亲成全,我愿扶这将倾之厦。”
晏蕲叹了口气,而后道:“去吧!”
晏明起身作揖:“父亲,女儿这便离开了,愿父亲保重身体,勿要过于记挂孩儿。”
晏蕲挥了挥手,便坐在椅子上休息了。
晏明转身离开,打点好行装便打算动身出发了,随行仅有3人,一个是晏明的婢女小莲,另外俩个是护卫四号和二号,小莲从小就和晏明一起长大,和晏明感情颇深,此次听到她要前往书院求学的事,便毫不犹豫地要跟来。而侍卫二号和七号是府内精兵中比较厉害的。
于是主仆四人就坐着马车从姊归赶往颍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