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面本就不宽,漂浮着的数具尸体堆积在一起,拦住木船的去路。这些尸体仰卧在水面上,皮肤被泡得泛白臃肿,面容还带着煎熬的表情,有些眼睛还未闭上,衣服被撕扯得七零八落,在江水冲击下胡乱缠绕在尸体身上,想来这些人死不瞑目,死之前遭遇难以想象的恐惧。
“好...好吓人!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人被淹死?”辰轩被吓得口齿不清,要不是之前在停尸间见过更多尸体现在肯定站都站不稳。
“这些人不是被淹死的,他们脸色狰狞,死前经历了难以忍受的痛苦,衣服也不完整,呈条状,应该是被利爪之类的东西划破”,萧凌挥剑逼退身前的山魈,瞥了两眼尸体,“我们得再靠近点才能找到他们的死因。”
发现尸体后唐炮举枪射击,他要给诺山腾出手来划动木桨,以便能靠的尸体近一些。
“我们真要过去么?”辰轩带着哭腔询问,他可不想近距离观察这些尸体,不然晚上准做噩梦。
“我们虽然是吸血鬼猎人,灭杀吸血鬼,但根本目标就是保护人类不受伤害,这些人死得不明不白,必须找到死因,如果是非正常死亡,我们也应该有所作为。而且一路下来只有山魈,我怀疑有很大可能就是被他们所害,若真是这样,我们绝不能放仍山魈继续在这里为非作歹”,萧凌语气严肃,不容商量,他知道辰轩是因为害怕,但在原则方面不会给予退让,如果就这样疏忽大意放走杀害这些人的真凶,将来会有更多人遭受毒手,“唐炮加大火力,诺山把船再划近一点。”
听闻唐炮双枪齐射,一个人两只手两把枪竟把四面八方所有山魈全部拦住。山魈不同于吸血鬼,速度没有这么快,唐炮完全可以做到保证射速的同时弹无虚发。只是不知道这些山魈是什么做的,皮糙肉燥,子弹打中后嵌入体内,还能发起进攻,对伤口满不在意。见子弹震慑力不大,他将瞄准部位换成手臂,攻击方式也不再撒网式攻击,而是把火力全部集中在一只山魈上,一个呼吸内数十发子弹全部打在这只山魈抓住岩石的手臂上,山魈吃痛收回手臂,想换另一只手臂攀附,唐炮立马把火力放在另一只手臂上,山魈悬在空中来不及反应,直直掉入江中。
“身体这么结实,子弹都不怕,这下看你一条腿怎么游泳,淹不死你!”唐炮微微一笑,更换弹夹瞄向下一个目标,谁离得近就射谁,把一只山魈射到江里去不过两个呼吸的时间,加上更换弹夹也才三个呼吸,根本不够这些山魈冲到船上来。二十个呼吸不到,几只山魈统统掉到江里去,没了山魈的怪叫声,一时清静了不少。
辰轩在一旁仰慕地看着他,这简直就是从电视剧中走出来的英雄,冒着敌人枪林弹火孤身作战,一个人一把枪深入敌营,端掉敌人老巢,那换弹夹的动作,那射击时的镇定,慢动作似地放映在眼前,帅得不能再帅,如果把这个人的头换成他的,那就再完美不过了,就是小仙女肯定都会被迷得神魂颠倒。唐炮感受到辰轩炽热的目光,模仿西部牛仔对着枪口吹气,然后插回腰间,嘴里说着:“小意思!”
辰轩眼里冒着精光,这收尾,这动作,简直把逼格提升了不止一个档次,整个就是他看电视剧时的枪战片偶像。于是他暗下决心一定要学会唐炮师兄这招,射的准不准得看天赋,何况他血脉还不强,所以准度不重要,看起来帅就行,等他学会了对小仙女来一个英雄救美,一定能够俘获美人芳心。他已经在幻想小仙女一脸花痴看着他,眼中爱心闪烁,而后微闭双眸,纤长睫毛清晰可见,静静等待他吻上来。
“你在傻笑什么?抽风了?”楚涟漪不知道辰轩心中所想,只看见他对着自己傻呵呵地笑,看起来就像个傻子一样,还以为他中邪了。
“没事,没事。”辰轩从意淫中醒来,尴尬地跑到萧凌身边假装观察尸体。其实他自己觉得尴尬,楚涟漪都没多想,毕竟在她眼里辰轩的行为经常都是莫名其妙,不正常的人做些不正常的事才正常,要是突然正常起来,她还会觉得辰轩是不是脑袋被门夹转性了。
辰轩凑到萧凌跟前才反应过来自己对尸体不感冒,空气中散发着一种腐烂的味道,心里一阵翻滚。他尽量屏住呼吸,过一会换一下气,问道:“萧凌师兄,看出什么了?”
“这些尸体生前受过重击,还被尖锐的东西划伤过”,萧凌若有所思,用剑尖挑开缠绕在尸体上的衣物,露出尸体的胸口,“你看这个人的胸腔这里,发青,明显被重击过,而且肋骨还断掉两根,胸腔里大量淤血。你再看旁边这具尸体,他的右臂断掉,肚子被划开大条口子,甚至内脏都可以看到。”
顺着声音辰轩下意识就看了过去,果然肚子处的口子又深又长,还有貌似肠子的东西搭拉在外面,心中大呼自己眼贱,干呕起来。
“尸体周围漂浮着许多木头,这些人应该是游客或者货商,坐船经过,没想到受到袭击命丧于此”,萧凌观察完后已有判断,“看他们的伤势,袭击者多半是山魈。山魈臂膀粗壮,与淤青大小相近,一臂扇过去完全可以造成这种伤势。”
“长江水道一直是水运重要航线,同时也是水上游船的好选择,大货船是铁皮所铸,可能不会受到山魈袭击,小商小贩和那些旅人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小船在山魈袭击下四分五裂。这些山魈生性凶猛,残害人命,必须除掉这些祸害!”楚涟漪见如此惨状,怒从中来,斩钉截铁地说。
萧凌点头,他也是这样想的。
“不用了,这些山魈已经被唐炮师兄打下江中,现在肯定淹死了。”辰轩忙向他们摆手。
“山魈相传为水神,水性自然极佳,肯定不会就这样淹死在江中。”萧凌警惕起来,他猜测水中的山魈战斗力将会更强。
“不会吧,哪有猿猴会游泳的?就是孙猴子也怕水呀”,辰轩听到山魈没死顿时紧张起来,对着江下左顾右盼,连山魈影子都瞧不到,“你们说,这山魈是不是被打怕,跑了?”
话才说出口,木船撞到未知物体。船身小,稳定性远远比不上那些大船,就这一撞击,就开始摇晃不定,随时可能侧翻。
“站稳了!可能是江面太浅,碰到底下岩石!”诺山大吼出声,用木桨向船下掏去,这一掏就发觉不对劲,木桨长两米多,全部捅下去都没碰到底部,不可能会是岩石。
辰轩一个踉跄没站稳扑倒在楚涟漪脚下,口中还念念有词:“小仙女,站稳了,小心别摔倒。”
“还是先照顾好你自己吧”,楚涟漪抓住船的边舷勉强稳住身形,不多时,木船摆动的幅度变小,“船好像晃得没这么厉害了。”
眼看着船稳定一些,木船底部突然破开一个大窟窿,一只长满黑毛的手从窟窿中伸出抓向辰轩,萧凌眼疾手快拔剑砍去,黑毛长手吃痛缩回窟窿。
“是山魈,它们从江里发起袭击。”萧凌一看认出黑毛长手是山魈的手臂,心里暗道山魈被称为水神果然擅长水性。
“啊啊啊!它们不用呼吸的么,在水里这么久都没憋死?”辰轩差一点就被黑毛长手抓住,惊慌失措地爬起来离窟窿远点,“木船被打个窟窿,水涌进得这么厉害,要不了多久船就会沉,怎么办?怎么办?我们是不是要淹死了?我不会游泳啊!”
诺山脱下外套塞住窟窿,止住江水疯狂涌入,但还是有水浸进来,沉声道:“窟窿太大,不可能完全堵住,时间一长,水依然会浸满船身,船照样会沉。”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山魈能打穿一个窟窿就能打穿两个,它们在这一带袭击了这么多船只,肯定知道打沉船只最有杀伤力,船上的乘客落入水中完全就是板上鱼肉任人宰割。看见尸体旁漂浮的木板没有?如果不尽早除掉它们,我们的船将会是这个下场。”萧凌不是没有想过把船靠岸,现在两岸峭壁,就是靠岸也无法上去,现在他们的处境是进也不得退也不得。
“那我们怎么办?我不想当溺死鬼啊!这里还这么偏,死了都没人帮我们收尸!”辰轩带着哭腔,他觉得那些尸体很惨了,皮肤都泡得发白,没想到自己就要成为他们的一员。到时候他和那些尸体一样漂在江上,那些尸体对他说,嘿,兄弟新来的?他是不是还得说小弟初来乍到不懂规矩还望各位多多关照啊。他想扇自己一耳光,都什么时候了思维还这么发散,这是生死边缘,搞不好就真死在这儿,能有点该有的情绪吗,比如挤两滴泪水出来,不过怕归怕,眼泪是真挤不出来......
“闭上你的乌鸦嘴!要死你自己死,我们可不会陪你”,楚涟漪本就心绪不宁,被辰轩这么一说更加烦躁,她看向萧凌,有困难的时候萧凌总能完美解决问题,“山魈在暗我们在明,该怎么办才能把它们引上来?”
“这些山魈不傻,在上面吃了苦头,现在在江中如鱼得水,决计不会轻易上来,想要将它们引上来,很难”,萧凌脱掉上衣,露出雪白的肌肤,不是亲眼看见很难相信男生的肌肤会这么水嫩,唯一违和的是背上有一条尺长的疤痕,倒还显得男子气一些,“除非,有人下水引他们上来,我水性较好,下去吸引它们,你们做好准备,等它们露头后,不要给它们逃离的机会。”
众人点头,包括辰轩也下意识点头,主要是萧凌这种以身犯险的大无畏精神太值得学习了,要换成他那是万万不能的呀,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萧凌一个猛子扎进江里,激起少许水花,波纹阵阵,由于江水湍急,江面马上又恢复流动。诺山唐炮和楚涟漪做起准备工作,检查武器安好,绷紧神经,时刻准备出手。辰轩跟个没事人一样,围着船舷绕来绕去,不断向下探头,好奇道:“怎么还没动静?萧凌师兄会不会已经被吃了?”
楚涟漪不停告诉自己别动怒别动怒,冲动是魔鬼。她想不通怎么会有这种猪队友,帮不上忙不说,说的话还这么嗝应人,动不动就是要死了要死了,不能想点好的?猎杀吸血鬼这么严肃的事情弄得跟过家家一样,敢情你和山魈才是一伙的吧?
唐炮哈哈一笑,毫不在意,辰轩这两天一直寻求他的庇护,两人关系好上不少,自然不把刚才的话放心上,摇头说道:“萧凌部长水性极佳,曾在水中追杀得一只血侍狼狈逃窜,可惜最后还是失了手,让他逃掉,山魈水性再好,总不能比血侍还厉害吧?”
“但是这么久没出来,萧凌师兄不会憋死么?”算下来萧凌下水已经过五分钟了,现在还没上来换过一口气,正常人一分多钟就不错了,辰轩会有这样的疑问实属正常。
“血脉在激发身体潜能的同时加强了器官的能力,憋气五分钟不算什么,我和诺山最高能憋气七分钟,萧凌的记录最长,十三分钟。”唐炮解释道,这也是他和诺山不担心的原因,现在才过五分钟,萧凌水下作战能力不弱,这些山魈并不能对他造成威胁,只要能在十三分钟内出来就没什么好担心的。
“难怪我发现我憋气的时长比以前更长,接近五分钟,原来是这个原因。”楚涟漪说道,她知道血脉觉醒能激发身体潜能,以为只是速度力量感官之类的增幅,却不知道还有这么多潜在的好处。
辰轩心生羡慕,挪到一旁偷偷憋气,一分钟不到就面红耳赤坚持不住,张开大口呼呼喘气,心中无奈大喊,难道我真是一个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