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是个多云天，何曙雪一早起来时，还看到太阳露了个头。等她收拾好自己，层层叠叠的云团已经铺得到处都是，把太阳遮得严实，生怕谁觊觎它藏起来的宝贝似的。
何曙雪在阳台上站了一小会儿，便感觉十一月的凉意渐渐渗入了密密的针脚。她打了个哆嗦，连忙钻进了房间里，认命地又去寻出件毛衣穿上。
等她把因为套毛衣而又弄得乱糟糟的头发梳理整齐，也才不到八点。
她叹了口气——真是尽职尽责的生物钟啊。
离约定的时间还早，何曙雪干脆去厨房炒了盘青椒肉丝，又下好了一碗面，而后将半份青椒肉丝拨进了面碗里，拌好了便是一份早餐。
至于剩下半份青椒肉丝，可以等何宁斯起来之后再随便伴着什么主食吃掉。
不过说起来，此时已过了八点了，何宁斯竟还没有起来。何曙雪还想着他是不是一大早就出去了，特意去何宁斯房门外听了听——隐约能听到呼噜声，看来是还没醒。
大概是最近太累了吧。何曙雪想，再过几年，爸爸都能退休了。
她漫无边际地想着，收拾好厨房又踱回客厅，寻了个沙发角落里缩着，百无聊赖地刷了会儿手机。
正刷到一条题为“你做过最难的数学题”的热搜时，阮梓遥打了电话过来。何曙雪一个反应不及，指尖直直地戳到了接听键。
阮梓遥的声音听着很愉悦：“早，接这么快？”铃声都还没来得及响起就被接了起来，可不是显得急切得很么。
何曙雪小指拨了拨悬在手机下面的星星吊坠，有些羞窘地道：“没，我正看手机呢，没留意到就按了接听了。”
阮梓遥长长地“哦”了一声，故意逗她道：“那要是留意到了就该挂断了？”
“什么呀！”何曙雪嗔了一句，一边拿外套一边问：“你到了吗？我下来咯？”
阮梓遥“嗯”了一声，何曙雪便把手机搁在门边的置物柜上，套好了外套，一边穿鞋一边凑到手机边上：“我要进电梯啦，一会儿见。”
待阮梓遥又回了一句“好的”，她才挂了电话，拿好东西噔噔噔地出了门。
下了楼才发现，原来外边还起了风。那风吹来时温温柔柔的，没什么攻击力的样子，等真正触到了皮肤，才让人感觉到那里头的凉意。
何曙雪今晨套上的是件低领毛衣，此时风轻轻缓缓地往她领口钻，却冻得她忙把外套上的兜帽戴上了，又将悬在颈侧的松紧带扯在一起，打了个不算松的结，才感觉暖和了些。
阮梓遥就在不远处等着。他站在车边，正在同一位年纪稍大的老婆婆说着话。一抬头看见小步跑过来的何曙雪，眉眼间便露出笑意来，又同那老婆婆说了些什么，抬手一指何曙雪。
老婆婆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来，笑着点了点头，又说了些什么，便慢吞吞地离开了。
何曙雪跑到他身前停下，弯着眼问：“说什么呢？”
阮梓遥张开双臂，是一个求抱抱的姿势：“先抱一个。”
说着，也没等何曙雪反应，便向前迈了一步，把他的姑娘抱了个满怀。
今天天冷，何曙雪十分应景地穿了件毛绒绒的衣服——里面毛绒绒，外面也毛绒绒，触摸起来手感又软又暖。
阮梓遥隔着兜帽贴着她的脸，蹭了蹭，感叹道：“软软的。”
也不知是在说她衣服上的小绒毛还是她的脸。
何曙雪脸红，捶了捶阮梓遥的背：“冷，上车上车。”
嗓音听着也软软的。
阮梓遥一听她说冷，先是又紧了紧手臂，而后迅速松开她，把她推到副驾坐好了，自己才也钻进来，开了车内的暖气。
车内温度渐渐升起来，再戴着兜帽就有些热了，何曙雪把带子松开，又把外套拉链拉开了，看了认真开车的阮梓遥一眼，安安静静没说话。
艺博馆的停车场建在了馆外三四百米远处，是露天形式的。两人下了车，阮梓遥便牵着何曙雪往艺博馆走去。
何曙雪不禁笑道：“你不是回国也才不到两个月么，怎么对临市路况这么清楚？刚才来的路上你都没开导航。”
阮梓遥也笑：“总不能带着你出来一趟，还给绕迷路了吧？”
两人说说笑笑走了几步，就听身侧有个声音叫了一句：“哟，这不是何老大嘛。”
那声音阴阳怪气，听着就让人皱眉。
两人往声源处看去，一个男人正双手插着兜，吊儿郎当地朝两人走过来。
阮梓遥没认出他是谁，下意识地一抬手揽住何曙雪的肩，并把她往自己身侧又带了带。
那人像是才看到阮梓遥似的，挑着眼看了一眼阮梓遥：“嚯，阮同学可真是出落得一表人才了。”眼神瞥向阮梓遥搭在何曙雪肩上的手，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啊，原来两位有情人终成眷属了啊。”
何曙雪一咬下唇，阮梓遥则是忍不住皱了眉。面前这人隐约有些眼熟，听他说话的人称，应该是他和何曙雪的高中同学。
见面前两人久久没有答话，那人又“哦”了一声，笑道：“两位贵人多忘事，怕是已经不记得我了吧。”
何曙雪突然开口：“方抒，有什么事吗？”
何曙雪一叫出面前那人的名字，阮梓遥便在脑海中对上了这人的身份。
方抒高中确实是在临市一中读的，甚至就是在他们隔壁班。但阮梓遥对方抒的印象还停留在那个戴着个方框眼镜，任何时候都抱着几本书跑来跑去的男生身上，此时乍又见到他，还真是一时没能认出来。
方抒最开始考入一中时，还是冠着初中学校的中考状元来的，后来据说是家里出了点事，导致他性格大变，并在高一下学期转了学。之后，阮梓遥也再没见过他，也没想过竟会在此情此景下再次遇见。
听见何曙雪问他“有什么事”，方抒先是咧嘴笑了一下，而后拖着音道：“这不是五六年没见过面了嘛，这么巧又碰上，当然想和老同学寒暄一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