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宁斯看一看攥着他衣角、流露出想要离开的迫切愿望的何曙雪，又看一看最起码表面上从容有礼地站在车边的阮梓遥，心下多少已明白几分，笑着对阮梓遥道：“谢谢小阮送我们小雪回家了。”
称呼上倒是叫得还算亲近，但说出感谢的语气却又显得有些客气。
阮梓遥摇摇头，目光在何曙雪身上停留一瞬，又重新回到何宁斯身上：“应该的。”
何曙雪显得更加窘迫，又悄悄扯了扯何宁斯的衣角。
但阮梓遥还是察觉到了何曙雪的小动作，眼角更弯了几分，还是主动道：“时候也不早了，就不打扰何老师散步了。”一停，又补充道，“若是哪天方便，我再来正式拜访……何叔叔。”
他最后换了个称呼，加了些自己的小私心，何曙雪还是微微低着头，但也并没有什么额外的反应，大概是没有听出来。
可何宁斯哪能听不出他言语间那点小心思，心下其实有些想笑，但面上还是温温和和，并没有直接拒绝或同意，也没有说破什么，只是抬手轻轻点了点阮梓遥，又拍了拍何曙雪的肩膀，哄道：“小雪，和小阮说声谢谢，我们先走了。”
何曙雪这才抬头直视阮梓遥，轻轻地说了一句：“谢谢。”又补了一句：“再见。”
阮梓遥便也笑道：“再见。”
何宁斯原本就是下楼散步，现下正巧碰上何曙雪，便顺势拉了她一同绕一绕附近的玉零公园。
十月的晚风温温柔柔地吹过，何曙雪把散在额前的头发别在耳后，小步跟在何宁斯身边，有心想说些什么，却又欲言又止。
何宁斯却是没有揪着刚才发生的事情问她，只是道：“我记得你小时候还挺喜欢到玉零公园走走玩玩的，怎么后来都不怎么来了。”
何曙雪沉默着没回答，何宁斯便稍稍侧头看她：“今天群里说你替小谢老师跑了个第一，一群老师还挺惊讶，你一看着斯斯文文的小姑娘，爆发力居然还挺强。”
临市一中有个教师大群，全校的老师都在里头，何宁斯这两天没去看校运会，但在群里也获得了不少信息。
何曙雪一直到现在都没看手机，也不知道群里有没人提到她过线之后扑倒了别人怀里……
她感觉自己的脸又有点烧起来的意思，连忙抬手捂了捂脸，硬着头皮道：“我那也是侥幸。”
果然何宁斯低低地笑了一声，缓缓道：“就是有好几个老师问我，跟你一起的那个男人是谁，还问我你是不是谈男朋友了。”他叹了口气，说不清是什么语气续道：“还给传了个视频，我一看，嚯，这人还有点眼熟。”停一停，“刚刚看到小阮，我才想起来，可不就是他么。”
何曙雪简直想就地缩成一团。她那时刚刚跑完步，原本就还没完全回神，又被阮梓遥和夏惊雁一同一打岔，简直忘了周围还有那么多和何宁斯相熟的长辈和同事们看着。她简直可以想见，等下周到了学校，肯定一众人都要来打趣她一番。
何曙雪想要挣扎，艰难地道：“爸，他是去接一个学生的，正好碰见我，又正好要去小远家，所以才……”
何宁斯笑叹口气，抬手揉了揉何曙雪的头发——何曙雪已经长得比他高了，他也很久都没有做过这样的动作了——温声道：“小雪，你也这么大了，谈个恋爱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何曙雪简直要被何宁斯这一记直球给打跪下了。
还没待反驳，便又听何宁斯道：“爸虽然平时不说，但也看得出来，你比高中那会儿变了许多了。”似是想了想，才又道，“你和小阮高中就认识，这么多年来和他妹妹关系也好……”
何宁斯停住，沉默了许久才转而道：“爸就是想告诉你，不管你想要怎么看待、怎么处理，爸爸永远会站在你身边的。”
何曙雪从小到大一直是老师家长们眼里的乖宝宝，让人放心得很。但何宁斯总担心自己没有能真正了解何曙雪内心所想，故而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特意与何曙雪促膝长谈一番，谈天说地，肆意聊天。
但自何曙雪去往外地上大学后，何宁斯已经很久没有和何曙雪这样交心地长谈过了。他相信自己女儿有自己的判断、有自己的生活，但终究是心里挂念，便趁着今日这样一个机会，想好好和何曙雪聊一聊，让她说一说心事，说一说未来。
只是他也能看出来，阮梓遥倒是主动，阮梓远大概也想撮合，只是何曙雪自己，怕是还没有想清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