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沉默来得突如其来，何曙雪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刚才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让他觉得不太高兴了。
不过徐至琛很快就开口了：“暂时不会去找她了。”他声音低低的，但操场上本来就还算安静，何曙雪还是很清楚地听到了他的话，“她也忙，我也该收收心……把重心放在自己的学业上了。”
两句话下来，何曙雪感受到了徐至琛语气的异常。她没有马上说话，果然稍等了等，便听见徐至琛又说话了。
他先是笑了一下，然后有些难过：“她受到困扰了……”他委屈地撇嘴，说出了真正的原因，“班上同学们老是开她玩笑，她不肯让我去找她了。”话一出口，就有些收不住的势头：“虽然是邻居，但是我后来去她家串门的时候，她也有点冷冰冰地不肯理我……”
何曙雪逐渐听明白了徐至琛的意思。他去高二年级组找夏惊雁太多次了，夏惊雁同学们便爱拿他们俩开些暧昧的玩笑话，夏惊雁觉得很困扰，不愿意让徐至琛总是去找她了。
“嗯……”何曙雪正想着要如何开解他一下，便见他突然又恢复了活力。
他两手交叉着抻了抻，收回动作后扬眉朝何曙雪笑了一下：“虽然我也不是怼不回去，不过没事，现在也确实不是说这种事的时候。”声音又是一低，“不过我真的挺想尽所能帮帮她，希望她能考到更好的学校。最好是……能和我一所。”
何曙雪心下一惊，就听徐至琛又语气欢快地补了一句：“不过这也没事，反正我爸妈随我浪，到时候就算去不了一所学校，也至少能去同一个城市。等我毕业了……”徐至琛渐渐消了音，扭头看向何曙雪，突然问她：“何老师，阮叔叔是在哪里和你告的白喔？”
“玉零公园……”何曙雪下意识出了口，说完才有些懊丧地一咬舌尖，羞恼地瞪了徐至琛一眼。人际关系交错就是这点不好，永远不知道自己的某件事情是什么时候、如何传到别人耳中的。
不过徐至琛一点都不怕，笑嘻嘻地朝前蹦了几步，尽是少年人的活跃：“玉零公园？”他眼珠子一转，“玉零公园好啊。”也不知道是在打些什么鬼主意。
“那阮叔叔都说了些什么啊？有没有带花？”也许是方才一番聊天，徐至琛已经把何曙雪纳入了“可以随意说话”的行列，也可能是有些头脑发热，问起问题来越发大胆了。
“徐至琛！”想起那次失败的告白经历，何曙雪大脑一空，下意识拔高音调叫了徐至琛一声，带着些警告。
徐至琛往后看了一眼，并没有在之前问出口的那些问题上纠结，也没有因为何曙雪语气里的些微警告而犯怵，快速说了一句：“那何老师我先去晚自习了谢谢您的开导再见！”而后向后方使了个眼色，溜走了。
何曙雪这才顺着他之前看着的方向看过去，就见阮梓遥穿着大衣，正含着点无奈的笑意往她这边走。
“今天忙得有点晚了，看着也到平常锻炼的时间了，就想着来操场上碰碰运气。”他身上带着股凉气，抬手轻轻揉了揉何曙雪的头发，而后把手塞进了何曙雪的外套口袋里，“没想到那崽子眼神这么好，我还隔着好远的时候就认出我来了。”
阮梓遥敞着大衣，里面是一件白色的毛衣，看起来并不怎么厚实。何曙雪忽略了他伸进自己口袋里的手，给他把大衣的扣子扣好了，又理了理他的衣领，有些不满：“还冷着呢。别到时候感冒了。”
阮梓遥十分配合着让她扣好了扣子，又拉着她的手带进了口袋里，“嗯，没感冒。”
一沉默下来，何曙雪便不自觉地想到了刚才和徐至琛最后的那段对话。
她之前没问过这个问题，但眼下像是有一股什么力量，反复地在她胸腔里翻涌，推动着她问出来：“你那个时候，是不是挺难过的？”
“嗯？”刚才何曙雪和徐至琛的对话，阮梓遥其实没怎么听到，听得最清楚的大概还是何曙雪提高了声音的那一句“徐至琛”。
何曙雪开了口，突然也就觉得没什么好退的了，便解释道，“你第一次告白的时候……没及时答应你，你要是觉得难过，我也可以再答应一次。”
……说的是什么话啊。
何曙雪感觉到一阵窒息，并且再一次觉得自己当初读了理科是个十分正确的决定。她挣扎着补救：“没别的意思，就是刚才徐至琛不知怎么的突然提到了这个话题，我就突然……”
“当时是挺难过的。”阮梓遥突然回答了她，带着点笑，并看不出什么难过的神色，但何曙雪还是能感受到，他那时候确实是不甘又难过的——听阮梓远说，他那天回家之后，还作着闹了一场，十分怀疑自己的个人魅力。
“我本来以为十拿九稳的。”阮梓遥声音很稳，握着何曙雪的手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背，“谁知道你回绝得那么干脆，我还以为我自作多情了那么久。”说着说着，又觉得有些气，抽出手来捏了一把何曙雪的脸，“你也太不相信我了，难道我和你异地着还能背着你找别人么。”
何曙雪被他说得脸红，一方面确实是自己一时冲动，欠考虑了，可阮梓遥这么一说，又让她心软得不得了，恨不得和他再去一次玉零公园，她来说出那些话，算是……勉强算是补全了他的一个遗憾吧。
“对不起嘛……”何曙雪被他捏着脸，却觉得脑袋也转得不利索，最后只能挤出这么一句话来，有些无措地哄人，“我可喜欢你了，那时候就很喜欢，现在也很喜欢。”
……天啊。
何曙雪默默地一扭头挣脱了阮梓遥的手，默默地往毛衣领口里缩了缩，转移话题：“锻炼时间差不多也结束了，走、走吧。”
“真的锻炼了吗？”阮梓遥失笑，重新把手放进口袋里牵起何曙雪的手，“走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