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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花火(5)

时间以一种诡异的方式缓慢流动着。

一朵烟花还未绽尽,艾迪和伊雪就来到了奇异林。刚一现形,伊雪就支持不住巨大的异能损耗,几乎跪倒在地,艾迪扶她坐在一边,看了一眼森林中另一束缓慢上升的光芒,展动身形飞跃过了那座残破不堪的木质吊桥,轻盈地落在了对岸。

他顺着光芒的方向走去。烟花绽尽,他不远就望见了下一束冲天的若隐若现的光芒。他超前几步,身形一晃就消失在了原地。

时间的流逝开始变快了。艾迪看到了那个奇特装束的人,他瞬移,一下子扼住了对方的喉咙,手臂一发力就将对方甩了出去。

时间如同洪水般倾泻,转瞬间一切都恢复了活动,焰火绽放,风卷动地上的枯草叶,那人的身体横飞了出去,一连撞断了好几颗粗壮的树,巨大的声响和激越的尘土惊得成片栖息中的鸟乱叫着飞去。

对方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被一柄冰冷的剑按住了肩膀,力道不大,剑锋却直抵他脖子上的血脉。

“想死的话可以挣扎。”艾迪的眼中仿佛装着冷寂的夜。

“你……你是……”那人的喉咙被血块堵住,一出声就有鲜血从嘴角流下。

“焰火是你放的。”

“……”

“你有什么企图?”

“……”

艾迪收回剑的同时利落地扼住了他的咽喉:“说。”

依旧没有回应。对方死死地盯着艾迪,脸涨得通红,眼珠充血,口中还不停涌着鲜血,活像一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鬼怪。艾迪看到了他从左眼角边一直蔓延到右眼周围皮肤的淡银色的奇异刻纹,眼神古怪:“极昼?”

听到这个词,那人突然激动起来,却被艾迪按倒在地。与此同时,他听到身后一片金属靴子摩擦的声音,几秒之后,一队守护骑士就把他们围了起来。

“你不说,也没有关系。到了地牢,有一千种办法能撬开你的嘴。”艾迪起身,“带走。”

几个骑士把剑压在了他身上。艾迪转身就要离去,谁知那人突然抓住指向他的剑刃往自己的胸口刺去。那骑士一惊,慌忙拔出了剑,鲜血从他的口中喷涌而出。艾迪猛然回头,见眼前的人诡异的笑,接着又像失心疯般哈哈大笑:

“极昼万岁!极昼万岁!”

艾迪眼中寒光大绽。他连手指都没动,只见无数血色的冰棱贯穿出了对方的胸膛,四肢,头部……他将对方体内的血结成冰后刺穿了出来,那身体在“咔咔”的结冰声中四分五裂,残破的躯体尚能看见支离破碎的森然白骨,里面的内脏都撕裂了,肠子和胃血淋淋地挂在血色冰棱上,在干冷的空气里冒着腾腾热气。空气里弥漫起一股浓烈的血腥。

所有人惊恐的目光不断在那可怖的尸体和艾迪冷漠的面容之间转换——他们完全没有料到,他们尊敬的团长竟然会以这样血腥的方式结果那个人的生命,身上的汗毛不由得竖了起来。

那团血肉模糊的尸体开始发光,然后幻化成了一块灰黑色的魂之珀,悬浮在地面上方。拥有异灵的人,身体才会在死后变成魂之珀。如果说异能是个体灵魂力量的实体化,那么异灵则非得是异能强大到一定程度才能进化出来特殊能力。这世间生来便具有异能的人太多太多,只是能强大到进化出异灵的人却寥寥无几,而能够像自己意识的一部分一样自如运用异灵的人更是凤毛麟角,连骑士团里都没几个人能做到。

艾迪走过去,拾起那块魂之珀,冰凉的树影底下,灰黑色的石头隐隐反射着月光的寒凉。魂之珀最能反映死者人格与灵魂的本质。艾迪想起璃潇的魂之珀,像冬天的海水一样清澈透明,坚硬得如同金刚石,而手中的这块魂之珀却像烂泥堆里的黑砂岩,似乎轻轻一捏就能粉碎。他嘲讽一笑,心底却浮起一抹淡淡的苦涩。

岁月不是沙漏,时间无法倒流。而那个一直温和微笑着的人,始终是他心脏深处那道不能忽视却无法触摸的伤痛。

“艾迪团长,为什么要杀他,留着他不是更有用么?”一旁的骑士问。

艾迪起身,回头望向前方——云雾桥的对岸,伊雪在一个守护骑士的搀扶下已经站了起来,正朝这边张望。艾迪确信,刚才的一切都被她看在眼底。他落下了目光,面无表情:“既然是极昼,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但是从他的表现来看,他并不是极昼的核心人员,最多只是一个普通下属,否则不会这么轻易地放弃生机。何况,极昼的人几乎都是死士,就算带回去审,也未必出结果。”

“那为什么不将他作为人质带回去要挟极昼?”

“别太天真。极昼是不会管他们的死活的,除非是组织要员。”艾迪淡淡地说,“你刚才看见他脸上的刻纹了没?”

“看见了,那个是什么?”

“那是消除他们记忆的封印。每一个加入极昼的人都会被烙上这样的刻纹,防止他们叛变,除了塞亚斯极度信任的手下。不过没有被加封印的人,反而更可怕,因为他们已经不止是战斗的‘机器’,还拥有灵活变通的思想。以后遇到这样的人,你们最好绕道走。”艾迪又瞟了一眼身后尚未融化的血色冰晶,朝前走了几步便身形一晃瞬移过了云雾桥。

“艾迪!”

他见到伊雪神情焦虑,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脸上的神色在看到特粼方向夹着火星的浓烈烟尘时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月亮的光芒在冲天的火光里失去了原有的皎洁,变得猩红而诡异。

熊熊烈火卷着滚滚黑烟,像巨大的蟒蛇一样疯狂扭动着。冰雪阁被大火吞没了,融化的晶水不断流淌。火中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的声音。逃跑。尖叫。场面一片混乱。

空气的介质不均匀地上下晃动着,几片黑白花瓣在炽热的气流中飘忽不定。

他站在高高的围墙上,冰蓝色的眼睛如同严寒的冬天,炽烈的火焰倒映在他眼底,竟也被赋予了冰凉的温度。额前的碎发墨蓝如同从夜空中抽出来的细软丝线,在微晃的气流中浮动。

明亮的火光照亮了他的脸庞,他带着一个黑色的假面,上面火红色的细细刻纹忽明忽灭,它几乎遮住了他一半的面容。

眼下,已有几个水属系异能的骑士在灭火,水光交织着火光,白色的水雾弥漫。有几个孩子被抱了出去。

当伊雪和艾迪赶到的时候,火势已经小了一半。当发现火灾的时候,舞会被迫停止,璃璐公主指挥现场,很及时地疏散了人群。

冰雪阁存放的是雪域之珀,那里本就是禁地。又是谁放的火?

伊雪环顾四周,却什么也没有发现。围墙上漂浮的黑白花瓣消失在了没人注意的黑暗里,悄无声息,仿佛从未出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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