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人稀处秦岂才牵过她缩在袖里冰冷的手,而后又翻身上马,并将她身子轻巧一拽,峣玉便稳稳落在他的身前,他大手揽紧她腰,又夹马腹催鞍,随后骏马便朝前一阵奋蹄狂奔,溅起暗夜中飞雪阵阵。
峣玉惊魂未定,耳边却涌上热气,还有他不甚平稳的声音。
“玉儿,我教你骑马可好?”
峣玉不禁感叹他在此又黑又冷的夜中竟有此闲情,她自小便被马儿嫌恶,这匹马又如此雄壮威严,若不是身后人的掌控,只怕自己早被甩地没影儿了。
她摇了摇头,怎料一声轻笑落入耳廓,而后又是沉沉一句“我教你。”
峣玉的手被那冰冷有力的大手抓住,那粗实的缰绳被塞入她手中,而后他骤然松手。
他竟然真的完全放手了,只好心告诫她“抓紧缰绳!”
峣玉只要像抓着救命稻草一般,死活不松缰绳。
大地被月色掩映出的洁白充斥着她的眼瞳,马儿“哒哒”的落蹄声,略过耳边的夜风呼啸声,以及身后人愈渐深重的喘气声和她害怕到不行的心脏跳动声,种种声音交织耳边,峣玉的脑袋涌上前所未有的兴奋。
但是在她的自信心大幅膨胀之时,那马儿却忽甩了一下头,偏离了原来的方向奔跑,峣玉登时将那手中缰绳揪地更紧,却未有什么用,幸亏身后的老手未坐视不理,熟练地让马儿恢复平静,而后又回到正轨。
接下来的路程中,峣玉浑身瘫软无力地靠在秦岂身上,盼着还有多久才能回去,那烧地红旺的炭火盆,小巧别致的暖手小铜炉,还有热气腾腾的茶点和那张软软的舒服大床,她就要来了……
如此想着,峣玉竟在马背上颠簸着睡了过去,可怜了秦岂一边护着她不掉下去,另一手牵引住缰绳,不敢松懈。
峣玉再度睁眼时,已置身于昏睡前肖想的一切,桌上她赢回那只琉璃灯盏灯芯已被点燃,正散出晕黄的暖光,令人有几分迷醉。
而她身旁却发凉,并无人睡过的痕迹,峣玉朝外望了一眼,又重重阖上眼皮。
峣玉的隔壁屋内,秦岂正端坐在一张木椅上,眉间萦绕着淡淡愁绪。
同越国二王子悄无声息的到访,令他倍感意外,此人名气并不如他的兄长——博安太子,他与博安太子有些私交,知道他的仁义与贤明,但是这位二王子,却更像一个没人知道的秘密。
今日见到他,秦岂更觉得不对劲,王子和公主倾巢而动,绝非只为代同越求和,而且压根没有求和的必要,只有一个可能性,他已听到了某些风声。
他微微叹了一口气,道:“将云歇叫回来吧。”
风卓和林洵对视一眼,而后抱拳说了声“是”。
===
峣玉又被他逼着读书写字,那一卷又一卷的怪书,直瞧地她脑壳发晕,最后趴在高高的桌案上,嘟囔道:“这些字我都认得,可一到写时便不行了,怎么办啊?”
秦岂又黑着脸道:“写不出来也要写,除非你不想吃午饭了。”
峣玉挠头呜咽一声,又愤愤拿起毛笔,在纸上“龙飞凤舞”。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晌午过后,峣玉饭饱后正在院间同路青踢毽子玩闹,忽见两人风风火火走来,待近身时,才认出是许久未见的秦非和许沉应。
此时那二人的脸是多么“和蔼可亲”啊,峣玉高兴地便要扑上去,却怎料脖颈处的衣领被一抓,生生将她扯离了许沉应身边,当然那下黑手之人无需猜也知是二十四小时监管她的秦二公子。
将峣玉丢至一旁,一众人正要入屋议事,秦岂忽又转过头来,无奈朝她点了点头,当然前提是她不准捣乱。
入屋后,峣玉坐在秦岂身旁乖乖喝着茶,眼神在三人身上转来转去。
“岂兄可知道?同越二王子夏齐光和公主夏砂儿来了元临,此刻正在宫中受大王款待。”许沉应焦急开口道。
夏齐光,峣玉又一次听到了这个名字。楚辞中有一句“与日月兮齐光”……
峣玉又想起昨夜繁盛灯火,那人长身玉立,眉目温然,静静站在无垠的雪地上,虽说是一国高高在上的二王子,却浑身无一丝凌厉和张狂气势。
纵然美好却只可远观,这个时代充满了战争和阴谋,尤其是王公贵族间,以追逐利益和权势为核心,这位二王子也不知是否为一股浑中清流。
她稍稍神游了几秒,又将思绪收回。
“他去见大王时说了什么?”
许沉应叹一口气,说:“他说他父王受奸人挑拨发动乱战,后悔不已,这一回奉上了休战的文书,真心休和,还准备上供些牛羊布帛,玉器宝物等。大王称赞其天日之表,甚至……要将凤衍公主许配于他。”
不是吧,公主不是谁也不嫁了吗?那大王不是很珍视她的宝贝公主吗?怎么会这么草率?
“那二王子作何反应?”
许沉应语气愤愤道:“未直接应承,也未推拒,只说要与其父王商量商量,不过凤衍公主倒是难得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