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更为热烈,瞧热闹的百姓纷纷将注意力移向眼前的毛头公子。
那摊主见有人上钩,立即喜笑颜开,忙摊开掌心示意交钱。峣玉皱了皱眉毛,秦岂主动从衣袖里掏出一吊铜钱,扔到那人手中。
于是,那人奸笑取出一张写着两行诗文的木片,交至峣玉手上。
“依稀残月影,错落北斗星。”
峣玉念叨几遍,却一时无头绪,也学那蓝衣女孩蹲在干净无积雪的地上,捡块石子乱写乱画。
那女孩抬头冲她咧唇笑笑,忙站起身,欢呼道:“有了,日落香残,免去凡心一点,肯定是‘秃’字,而炉熄火尽,务把意马拴劳,是‘驴’字不是?”
“对了,姑娘果真聪慧无双……”那摊主又“嘿嘿”干笑了几声。
那女子也未多搭理,笑盈盈地走至白衣男子身旁,他冲她微一点头,目光又移到地上急得团团转的人。
秦岂见峣玉已急至头快冒汗了,但这么多人瞧着他又不好坏了规矩,明示她答案,故只挺直身子,重重咳嗽几声。
峣玉不由抬头给他飞了一记白眼,这个时候捣什么乱啊?
又见他边咳嗽便捶了下胸口,哼,没眼力见!峣玉不满地撇了撇嘴。
白衣男子见二人这番互动,眼色中闪过意味不明的异色。
峣玉脑子仍在天人交战,此际已容不得她后悔自己大意轻狂。她蹙着眉毛想来又想去,表情十足严肃。
残月,残月影?
弯钩?不对。香蕉?肯定不是。阴阳图?也不是。镰刀?两把镰刀?
秦岂的胸口?
嗯,结实又白嫩,除此之外还受过数不清的刀伤,时至今日还没消下去,她每次不经意地触碰时,总会硌到手。
对了,刀口,弯弓,那开弓模样不就像极一轮未满的弯月吗?她怎如此愚笨。
峣玉连忙起身,负手而立,胸有成竹地沉着道:“你的灯可要归我了,可不能舍不得啊。”
人群中,秦岂不动声色地轻扬唇角,那动作自也未逃过白衣男子的温然双目。
那摊主一脸不屑,他偏不信有人能猜得他花费重金淘回来的谜题。
峣玉自信开口道:“残月如弓,残月影也如弓,二弓并立,又有北斗星错落,七星分散在二弓之间,只得一字,‘溺’。老板,你说是也不是?”
那摊主叹气认命道:“这位公子确实聪慧过人,便这琉璃灯盏双手奉上。”
峣玉欢喜接过琉璃灯盏,拿在手中细细观摩,又兴高采烈地道了谢。
秦岂只叹她脑子机敏灵活,牵着她疾欲离开。
今夜她已然出尽风头了,尤其在这远道而来的客人面前。
众人散开,那白衣男子将二人唤住,“二位公子请留步……”
秦岂脚步一滞,手捧灯盏的峣玉则定定站住,转过身子茫然瞧他。
白衣男子谦逊一拱手,道:“可是秦岂秦二将军?”
秦岂面色如常,周身却涌起寒意,令峣玉觉得奇怪,方才此二人还恨不得将眼睛钉至对方身上,此刻人家前来打招呼问候,他反倒是不悦了起来。
“不错,我是秦岂,同越二王子不需行此虚礼,以免失了身份。”
峣玉心中大惊,冷气顺着她张开的唇窜入口中,又猛地噎了一下。
原来这仙气十足之人是堂堂同越二王子,那么那蓝衣女子便是同越的公主?东仁与同越两国关系正值剑拔弩张之时,这二人怎好死不死地跑到大王眼皮子底下来了?
峣玉瞪大眼睛,打量着眼前面容温和,眼中却深不见底的天横贵胄。
那二王子淡淡笑了一声,又垂头道:“今日是齐光有失礼数,不过可否请秦将军借一步说话?”
他身后的美丽公主也紧张地盯着秦岂。
秦岂缓缓一抬手,语气平和道:“二王子不知,秦岂已辞去将军一职,当个清野闲人,恕不能再插手其他了。”
这个结果显然让二王子心有不甘,所以在秦岂说完“告辞”转身欲走后,他紧忙说:“齐光此来元临是为两国求和一事,秦将军当真无半点在意?”
秦岂冷笑一声,道:“王令严苛,闲人不可逾距,秦岂有心无力。”
这一次,他并未牵她的手掌,只是走得极慢,每一步她不落于身后。
那同越公主眼里有些慌乱,二王子却蓦然笑了,他远远看着那两道背影,眼底映出灯火璀璨的光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