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群在暗中埋藏已久的漏网之鱼。
见苏梓安将自己所有的兵力都派了出去,眼下只是一个光杆司令。
立即抓住时机,发兵而起。
直接将埋于地下的那些伏尸召唤了出来,围攻了含光寺和瑜国皇宫。
瑜国士兵对那些伏尸完全没有办法。
他们刀枪不入,水火不侵,没有痛觉,不会疲惫,不会休息。
士兵死伤无数,而伏尸却丝毫未损。
友邦大轩也派了兵力前去支援,但是仍然与前者一样全军覆没。
情急之下,阿秀不得不向还远在沧澜收妖的苏梓安发出了求救。
与此同时,苏梓安也收到了一封威胁信。
让她只身一人前往瑜国皇宫。
不得带一兵一卒,一刀一刃,时限为三日。
否则便发兵屠城,从瑜国开始让天下生灵涂炭,永无安宁之日。
发誓要追杀她到天涯海角,至死方休。
苏梓安一收到信,思量了片刻便连夜马不停蹄的前往瑜都。
她偷偷地潜进了皇宫,见到了阿秀等人。
为了方便照顾小和尚,阿秀直接将他接到来宫里。
苏梓安见到小和尚的时候。他正跪在佛堂里,对着如来嘴唇一张一合,好像在念诵着佛经,可是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看得她心下一痛,她知道他这是在超渡亡魂,希望自己的真心能够打动佛祖。
让佛祖渡化那些肆虐于宫外的本该属于地狱的亡灵,期盼着他的佛能够来这世间度化受苦受难的世人,能够终结这场浩劫。
“你来了。”
“他这样多久了?”
阿秀摇了摇头,她自己也记不清他这样有多久了。
好像自从伏尸围城的那一天开始,小和尚便一直这样。
不搭理任何人,也不出佛堂半步。
“我劝过他,可是他听不进去。”
阿秀憔悴的脸上满是疲惫,双眼布满了血丝,喉咙有些嘶哑。
她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很多,身上再也看不到当年自己最开始见到她时的那种意气风发的样子。
这里面可能是因为对于小和尚的担心,也可能是因为自己身为公主却不能守护自己百姓的那种无奈,也可能是因为面对舆论的愤怒和无措。
“小和尚的事,是什么时候开始传的?”
“战争开始的两天后,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开始传的,说小和尚是引发这一切的源头。”
“说他是魔种,含光寺和瑜国私藏魔族,还将他奉为圣僧。彻底惹怒了上天,上天发怒才降下这场灾难。”
“无稽之谈!”
怎么能说是无辜的小和尚是始作俑者?
这整件事情算起来,她才是真正的脱不了干系。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当初心软放了他们一马,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当初对于那些村民过于信任,如果不是自己一时疏忽没有察觉,他们怎么会受这样的无妄之灾!
“他们说,要将小和尚祭天以平息上天的怒火否则就围攻皇宫。”
“梓安,我不知道怎么办?”
“阿秀.......”
“梓安,我好怕,我好怕自己护不住他。”
“他们是瑜国的百姓,是我的子民!我不能对他们动手。”
“可我,可我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去死啊!”
“梓安,我,我......真的爱他。”
阿秀说着,一滴晶莹的眼泪就从她的眼角滑落了下来。
这是苏梓安第一次见到那个明朗而又张扬的女子落泪,她不知道该如何劝她,只得将她轻轻地揽入怀中。
“阿秀,别哭。”
“你可是瑜国的小霸王,你怎么能哭呢?”
“如果连霸王都哭了,那还怎么称霸?”
“梓安,我该怎么办?”
“别怕,只要结束了这场战乱,小和尚就会没事的。”
那夜,她拥着她入眠。
她看着自己眼前的这个少女仿佛是因为自己的到来找到了一丝希望,那一夜她终于睡了一场安稳觉。
少女的体温暖暖的,带着淡淡的体香,也让她舒心了不少。
可她却不知道,这却能成了她这一辈子最后一次触碰她的温度。
第二天便是约定之期,她站在高高的宫门之上,脚下是无穷无尽的伏尸大军。
带头的那人,正是自己当初手下留情的琨林派掌门人李宏厅,他站在一辆高高的马车上,叫嚣着让苏梓安出来。
苏梓安知道,这一站她必须打,瑜国的军队再多,也是凡人,去了也是徒增牺牲。而自己的部队又还在沧澜,一时半会也赶不回来。
苏梓安没有多想,答应了他的挑战,只身一人面对整个伏尸大军。
他笑了,笑得极其张狂。
她是真的很狂妄,狂妄到不自量力。
她只身一人,又怎么能够对抗得了自己用无数人生命献祭出来的大军呢!
但是很快他的笑容就凝固在了脸上,她是那么的强大,那么的愤怒。
无尽的怒火充斥着她,仿佛如入无人之地。
她肆意的打杀着自己的军队,手起手落之间。一道道明晃晃的符文打在了伏尸身上,顿时间便灰飞烟灭。
但随即他便再一次扬起的笑容,这样的打法无异于自取灭亡。
这样大幅度的画符她的灵力会很快地耗尽,不过是逞一时之强罢了。
又等了一会儿,她依然没有停下自己手中的动作,此时他的军队只剩下一半了。
他不由得有些慌张,他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力量一直支撑着她,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在这么等下去了。
苏梓安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她丹田内的灵力早已耗尽。
只能一次又一次的割破自己的手指,凭借着血液里微弱的丝丝灵力堪堪支撑着。
她的身体早已疲惫不堪,早就失去了所有的知觉,眼下所有的动作都只靠着本能的防御攻击。
“梓安!”
她麻木地回头望去却看见了锦年,他一身锦袍破烂不堪。
他的身上无一不是大大小小的伤口,发髻凌乱歪到了一边。脸色憔悴,气息不稳,看起来好像刚刚刚经历了一场酣战。
赵锦年刚刚逃出一场刺杀,那场刺杀差一点就要了他的命。然而他根本来不及休息,便马不停蹄的带着自己余下所有的人马来救苏梓安。
一路上,他不停地祈求着上天。
他愿意付出一切的代价,只盼望她不能有事,一定不能有事!
还好,他赶上了,一切都还不算晚。
他连忙抱住了她疲惫的身体,带着她向着宫门杀去。
他的暗卫们便立刻飞身之上,替他们杀出了一条血路。
李宏厅见状,直接从马车上飞身而下,直攻苏梓安而来。
苏梓安自知以赵锦年的武功无法接下李宏厅这一掌。
急忙推开他,转身挥掌,直直迎了上去。
哪怕苏梓安现在受了伤,李宏厅一时之急却也奈何不了她。
眼睁睁看着人救快要进宫门了,他又心生一计。
连忙抓紧了怀里的一包毒粉朝苏梓安攻了过去,苏梓安连忙挡下来那一拳。
不料他的真正目的却是她的眼睛,一包毒粉入眼,倾刻间便毒瞎了她的双眼!
她疼得失声大叫,双手颤抖着紧紧地捂着自己的眼睛。
那里面仿佛有万虫啃食,刺痛难忍。
突然之间有人搂住了自己的腰,带着自己飞身而起。
身旁传来的那一阵熟悉的清香,让她莫名的平静了下来。
“梓安,别怕,我带你回家。”
苏梓安什么也看不见,她不知道周围发生了什么。
只感觉到赵锦年带着自己一路横冲直撞。
突然之间她感觉到赵锦年的手松了一下,整个人踉跄了一下。
一种不祥的预感顿时涌上了的她的心头。
“锦年?”
没有人回答她,周围出了一片厮杀声和伏尸的吼叫声。
什么也没有,什么也听不见。
“锦年?”
“锦年?”
“锦年!”
“没事,方才手有点抽筋罢了。”
闻言,苏梓安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可是那种不祥的感觉仍然萦绕在她的心头。
而这种被动的状态让她感觉自己就像是一条砧板上的鱼,十分的不甘心。
心下一想,顷刻间便做出了一个决定。
在一片混乱中,她忍痛用双指挖出了自己的双眼。
双指插入眼球的那一刻剧烈的疼痛感立刻扑面而来。
滚烫的鲜血从她的眼眶中涌了出来,顺着她的手指倾流而下。
染湿了她的衣袖......
她不得不使出浑身力气支撑着自己不倒下,她双手颤抖着用凝聚出来的最后一丝灵力施展治愈术让它再长出来。
再等一会儿,再等一会儿。
锦年,求求你再等一会儿。
再等一会她的眼睛就能长出来了,她就能看见他了。
......
“梓安,我们到了。”
“那太好了,你有没有受伤?有没有被他打到?”
“怎么会?梓安想多了。”
“真的吗?”
“梓安,你还记得我和你说的乞巧灯会吗?”
那时的苏梓安不知道他为什么在那样的情况下突然提起这件事。
“记得,我答应过你要一起去看灯会的。”
“锦年,等这场战争结束了,我们就一起去轩都。”
“梓安,你还记得吗?”
“记得什么?”
“我说,我想带你去看烟火,去放花灯,去猜灯谜。”
“我,我想为你包下一整座画舫带你游遍着整个轩都的风采。”
“对了,我还想带你去城楼上。”
“因为那里可以最接近乞巧节那天最美的景,你一定会喜欢的。”
少年的声音越来越小,但那声音中充满了无尽的期待和向往,仿佛在做着一个美好的梦。那一瞬间,苏梓安仿佛看见了他为自己勾勒出的那一场盛世美景。
突然之间,她的眼睛可以张开了。她欣喜若狂,连忙睁开眼睛看向了自己身旁的少年。
可是她看到了什么!
少年一身血红地倒在血泊之中,遍体鳞伤。
小小的身体上处处是撕咬的痕迹,每一处都流淌着鲜血,甚至有几处已经可以看见森森白骨......
她痛苦地跪下声来紧紧地抱住他,眼睛瞪得大大的仿佛不愿意相信眼前的一切。
她双手颤颤巍巍地敷在他的伤口上,使尽浑身解数施展治愈术。
可是体内早已空空如也,那里还有一丝一毫剩余的灵力!
她的血液在刚才也流得几近干枯了。无论她在手指上咬开多少个伤口,却也再挤不出一滴血!
突然之间......
少年温暖的手抓住了她放在嘴边的手。
“梓安,别再为我伤害你自己了。”
苏梓安一听,顿时再已无法抑制自己,顿时间泣不成声。
她从未想到过,有一天自己会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在自己的面前却什么也做不了!
“为,为什么不告诉我?”
“梓安我。”
“为什么要回来?武功这么差,你还敢回来?赵锦年!你就是个傻子!”
“蠢货!”
“梓安,对不起,让你伤心了。”
“我,我以后一定好好练武,你别哭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