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你不用……”
“先休息一下，我去向教官报备。”他的脸被晒得又黑又红，汗水不住往下流，在脖颈上留下了痕迹，背上更是濡湿大片。
“别……我自己来……”
“你缓一缓，待会儿我再找一个打扫阿姨来，悄悄的。”他对彭彭安慰地笑了笑，说着就要去了。
“别！”她急忙拉住男生的裤子，扯得他身形一晃，“我自己可以！”
男生被扯得心头一跳，下意识紧紧拽住了腰带，然后细细打量她紧张的神色，说道：“让你一个女孩子去跟阿姨讲这件事，会不好意思的吧？”他微微笑了笑，“没关系，我帮你去说，待会儿她来了，你就假装与你无关就是了，有水吗？喝点水吧，兴许会好受点。”
彭彭不喜欢陌生人，可记得这来自陌生人的关心。
其实人与人之间的铭记，有时就是简单到在你最无助的时候，他为你做了最简单的事。
“暖男。”江依依随口道。
“我发现我就是喜欢这种温暖型的男生，本来以为不会有交集的，整个大一都没再遇到他，没想到他就是你新闻部的同事。”
“其实我一直以为你喜欢的是肌肉猛男。”
彭彭把奶茶喝得咕噜咕噜响：“我也是可以很温柔的好吧！”
“但那不是你。”江依依是不想再喝杯里的东西了，腻得心烦气躁。
彭彭忽然坦然一笑：“没事，反正我这次是真打算放弃了。”
“那是你自己的事，你自己决定就好。”
“我想要的是一棵树，他给我再多的叶子也没用。”彭彭说。
江依依支头，修长手指自然摆出好看的样子，指甲反射灯光，衬得指尖莹润，她笑得怅然若失：“可你在怀疑下这个决心有没有用，毕竟他塞给你的每一片叶子，你都会好好珍藏。”
倏忽沉默，彭彭陡然长叹一口，重重锤了一下桌子：“就是啊！”
邻座情侣吓了一跳，他们怪异地朝这边看了看，是截然不同的爱情道路。
“但我不能总被他牵着鼻子走！”彭彭把奶茶吸管咬出了牙印，嘴里发出咬牙切齿的声音。
“你知道‘斯金纳箱’吗？”
“什么箱？”
江依依弯弯嘴角，眼睛里雾气弥漫，食指抵在唇边又拿开，说道：“一个叫斯金纳的人设计的箱子，心理学家，他在箱子里安装一个开关，一个杠杆，再关进一只老鼠，打开开关，箱子里就会亮灯，这时，如果老鼠拨动了杠杆，就会吃到东西，一开始老鼠不知道，后来误打误撞得到了几次吃的，就慢慢找到了诀窍，养成了习惯，灯一亮，拨杠杆，吃东西。”
“好像有点像那个摇铃给狗吃东西的实验……”
“巴浦洛夫的条件反射？”在那个实验里，每一次摇铃，都给狗食物，持续一段时间后，即使没有食物，听到铃声的狗，依然会分泌唾液。
“对。”
“原理有接近的地方，但斯金纳箱有更进一步的东西，后来他把食物拿走了。老鼠意识到再怎么动杠杆，也不会得到吃的，就再也不管灯亮不亮了。”
彭彭认真听着：“然后呢？”
“规则又改变了，把杠杆设计成达到一定的次数，才会出现食物。”
“这超纲了吧，老鼠又不会数数，这老鼠的压力也太大了。”
“事实是，老鼠不计数，它就是一直疯狂地弄杠杆，后来把食物拿走，老鼠花了很长时间才改掉这个习惯。实验还有后续，把这个拨弄杠杆的定数去掉，只要老鼠在拨动杠杆，就随机地给食物，有的时候怎么弄都不给，有的时候一拨就给，表现出来的情况差不多，都是老鼠为了吃疯狂地拨杠杆，但是，问题来了，你猜这次拿走食物后，老鼠改掉这个拨弄杠杆的习惯，是时间更久，还是更短了？”
彭彭皱着眉思考斟酌一番，说：“更……短了？有定数的那个应该是痕迹更深的习惯吧……”
“不是，最后一种，老鼠最不冷静。”
“为什么？！”
“随机的快感，才会让人沉迷。”她平静说出这句，实验如此证明，这也正如赌博，正如买彩票，正如一场等待中的单恋。
对方一句平常的问候，一个不经意的眼神交接，平淡的招手，礼貌的点头，行者无意，观者有心。
彭彭笑容散去，盯着面前的奶茶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江依依打了一个响指，轻拍了她的手背，道：“事情都有两面性，你的谢意焦客肯定明白，谁的生命里都有遗憾，你又没做错什么。”
彭彭朝她望过来：“那我大概要花多久才能戒掉呢？”
“分享一个诀窍给你，关于时间问题有个永恒正确的答案——有志者事竟成。”
她平和地笑了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