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彭的手僵硬了一瞬,泄气放下了:“哦,原来是这样……”她喃喃对自己道。
“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喜欢他。”
如若不是那次食堂偶遇,或许不会有今日的烦恼。
听了这话,彭彭看她一眼,咧嘴轻笑:“我喜欢他一年多了。”
“什么!你早就认识他了?!”
“哈哈哈!”她夸张大笑,宽松袖子卷起一道边,露出完好的手腕,“还记得大一军训的事吗?”
“记得,我们的教官特别帅。”
“呸,我是说我的事!”
“我不想记得,你可以不参加军训,这让我耿耿于怀了好久。”江依依斜了一道目光。
“你知道我为什么后来可以不军训吗?”
她摇头,以为是有病理孱弱,怕彭彭避忌提,就没问过。
“那天练方阵,气温特别高,太阳像烤人一样照在头顶,我起初没在意,虽然是生理期,但也没把这种小问题放在心上,但到下午,我突然开始头昏,教官就让我坐到旁边休息一下,结果我坐了没一会儿,就开始吐,肚子疼得要死。”
“痛经?”她随即困惑,“你吐了?我怎么不知道?”
彭彭点头,道:“我是那次才知道人能痛经到了这个地步,校会那天却刚好来给部门新成员送水。”
“见到了焦客。”
“还是在我最狼狈的时候。”彭彭露出一个苦笑,“那时候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谁也没注意到我吐了,你们都在走正步,我超级不好意思说,总不能跑过去跟教官讲‘你看,我吐那儿了,你快帮我弄一弄’,我就是不敢啊,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就干坐着……”
那个时刻,她只感到喉咙深处粘稠至极,在军训帽檐下不安又惶恐,操场上的整齐豆腐块却仍在热烈吼叫着——“一、二、三——四!”
没人有注意她的余力,教官如鹰隼一般盯着军训的学生,学生们汗流浃背,连眼神都不敢往旁边瞟,都凛然抿着嘴唇。
汗水源源不断地从彭彭的帽子下流出,她被晒得燥热,然而浑身发冷。她靠着铁丝网,曲起的腿边就是一片模糊秽物,难堪又着急。
忽然之间,铁丝网外来了一群身穿清凉夏装的学生,颜色鲜艳,与铁丝网内的满目迷彩绿形成鲜明对比。
彭彭紧张地坐在那里。
“在那边在那边!他们是那个方阵!”
“我的天呐,大一太惨了,今年一点雨都没下,他们已经黑得我认不出来了……”
“对,就是那个,我记得依依说他们教官超级帅!”
“啊,真的?我看看我看看!”
“就那个就那个,正站在方阵后面呢,怎么我当年没遇上这样的教官……”
他们说着,在远处站定,等了一会儿便到了休息时间。但军训场上队形不允许散开,只有一小部分人走出铁丝网来上厕所。
不少人就借着上厕所的掩护溜来铁丝网附近,靠近了一伸手,网外的学长学姐就把饮料和水果通过网上的一个破洞递进来,像交接违禁品一样,鬼祟机密。
彭彭正心焦地抬头四处张望,一个高个子男生匆忙跑过,她便立即低下了头。
男生没穿军训外套,只是一件迷彩短袖,腰带把裤子勒得很紧,军训服普遍过大,他跑起来有点不协调,胶鞋踩过声响粗糙地面,像两块毛玻璃相对着摩擦。彭彭在帽子下拧眉,仿佛耳边粗粝就能牵动小腹刺痛。
“不是说来送水吗?咦?不是这里……”
她听到男生自言自语,不一会儿影子也远了。
这时彭彭准备起来想想办法,腿上肌肉一动,一阵撕裂般的疼痛就猝不及防袭来,她瞬间冷汗涔涔。
像有尖锐的指甲在刮蹭她的小腹深处,她煞白了脸色,一动都不敢动,蜷成了虾米形状,视线里的碎头发都好像成了狰狞的爪子,一下一下扭曲,在她余光里纷纷抽拔,一时没了思考的力气,视觉也接受不了任何信息,只剩下了几近泯灭的呼吸。
“同学,同学,你……你没事吧?还好吗……”
男声清浅,带着进退有度的关心和客气,彭彭忍着剧痛,鸡皮疙瘩从苍白的脖颈上一层一层冒出来。
她想抬头,可走不出阴影,灼热的痛碾过,留下冰凌样的战栗。
“你怎么样……不舒服吗……”
好半天她才攒出一口气抬头,不禁微怔住,之前离开的男生正摊开几张面纸,认真盖在了她刚刚吐过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