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火国皇太子赤珏,为皇帝赤渊与皇后苏瑾瑜之子,刚一出生就被封为太子,这样的身份,本该一生尊贵,可惜。
如果苏后未死,亦或者渊帝对帝后未有如此深情,他必定会平安顺遂的长大,成长为这大陆上的一方霸主。
可惜,只是如果。
苏后高龄产子,宫中上下严阵以待,时刻为那一刻的到来做着准备。
那一刻到来的时候,是一个很平淡的早上,或者说凌晨。
正处在熟睡中的苏后,被腹部有规律的阵痛感叫醒,猝不及防的疼痛感,让她压抑不住的痛哼了一声。
就是这一声小小的闷哼,唤醒了躺在她旁边的渊帝,十月怀胎,始终陪伴于身边的他,早已被爱妻时不时的妊娠反应练出了通过细微动静分辨她状况的本事。
他迅速的醒来,查看妻子的情况。
既不是肌肉痉挛,也不是最近常有的胎动。
苏瑾瑜脸色泛白,捂着肚子满头的汗,连话都说不出来,是腹痛吗?
这是之前从未有过的情况,赤渊一时间慌了神,御医并未告诉过他孕妇会有这种情况出现,他不知该怎么办,才能缓解她的痛苦。
他大喊一声:“叫御医来!”
声音凄厉,如嗷叫的孤狼。
外面守着的宫女太监听他这喊声,当下知道情况不妙,赶紧找了个腿最快的去叫人。
这一声喊叫,让整座皇宫都躁动了起来,外面到处都是忙乱的声音。
阵痛停歇的间隙,苏瑾瑜握住他的手安抚他:“阿渊你不要担心,我没什么事,就是要生了,御医也说了,生孩子前是会有阵痛的对不对,这都是正常情况,不要怕。”
赤渊一个铁骨铮铮的大男人,被吓到眼泛泪光,这个时候反而还不如苏瑾瑜镇定,只能无助的握紧她的手,不停的喃喃自语,“对,你不会有事的,不要怕,没事的,没事的。”
也不知道是在安抚苏瑾瑜还是在安抚自己。
苏后预产期近,负责安胎的御医和要为她接生的稳婆都在宫中待命,故而很快就赶到了。
检查过后,果然是要生了。
早已预备好的热水,剪刀,蜡烛都送了过来,婆子丫鬟围了一圈。
御医看着死死的握着苏后的一只手蹲坐在床脚,尽量把自己蜷缩起来的渊帝,一忍再忍,还是没忍住隐晦的出声提醒。
“陛下,产房污秽,不要弄脏了您的衣服。”
赤渊只觉得他烦得很,“我不怕弄脏衣服,你们赶紧接生啊,没看到瑾瑜现在很难受吗?”
御医无语,陛下果然是关心则乱,一遇到皇后的事情就心绪大乱,连他的暗示都听不明白了。
一旁查看产妇情况的稳婆直接起身,来到赤渊面前,“陛下,您在这里娘娘没法全心生产,民妇也没法为娘娘接生了,请您先出去好吗?”
那样子,简直就差明晃晃的直接说:你碍事了,麻烦让让。
赤渊愣怔了一下,看了一眼苏瑾瑜,她已经很痛了,却还是要分神来注意着他。
他拘谨的起身,对着苏瑾瑜说:“瑾瑜,我就在外面等你,不要怕,我一直都在。”
苏瑾瑜痛的说不出话,只能咬着嘴唇点点头。
稳婆看不下他这么墨迹,直接上手推他,“好了好了,我们要开始接生了,请您回避一下。”
赤渊就这么被推出门外,他还想多看两眼,门却在他面前无情的关上了。
御医看着干脆利落的稳婆目瞪狗呆,他们这些御医,照看的都是些贵人,哪个都开罪不起,即便是在病人面前,也少有硬气的时候。
那可是离火国的皇帝陛下,她难道就不怕开罪了皇帝会掉脑袋吗?
稳婆拿鼻孔冲着他哼气,“墨迹,还不赶紧给娘娘开药。”
作为一个能被叫进宫为皇后接生的经验丰富的稳婆,这种情况她见多了。
第一次当爹的这些个男人们,十个有八个这时候都是没有脑子可言的,就不用和他们那么多废话,直接给安排出去就行,甭管什么冒犯不冒犯的,等孩子一出生,那人都乐傻了,哪个还能想起来要计较啥。
看病御医是专业,但在接生这方面遇到啥事还得看她们这些稳婆。
御医瞬间就被她那气势给镇住了,当下立刻叫手下药童去煎药。
生产耗时久,期间又不能吃饭,就只能熬些汤药给她补充能量,还得备几样名贵药材,防她生产时脱力昏厥。
传统的接生方法,几乎靠的都是产妇自己的力量,旁人能做的也就是指导罢了。
生产一直从凌晨到深夜,又到另一天的傍晚,日升月落,苏瑾瑜的声音从最初的高亢到后来渐渐变得有气无力,御医给她口中含了参片又继续。
期间赤渊一直和柱子一样杵在门口,不吃也不喝,就那么盯着那个方向,眼珠也不转,好像他能透过门板看到里面正在生产的苏瑾瑜一样。
看着一盆又一盆的血水被从里面端出来,他感觉自己浑身发冷,好像那流逝的是他的生命。
期间有好几次,他都想冲进去,陪在瑾瑜的身边,但她生产已经不易,又怎么能让她再分神来看着他,所以他死死的克制着自己的冲动。
他帮不上任何的忙,就连站在那里都是碍事,他从未有一刻像现在一样感觉到自己是如此的无用。
里面,苏瑾瑜已经生到精疲力尽,人参固然能够吊住她的气,但人的身体是有极限的,揠苗助长的方法也不能无限制的使用。
稳婆和御医目光对视,都是一脸凝重。
情况不容乐观,已经生了一天,还是没有任何要出来的迹象,而皇后已经没有更多的力气能消耗了。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御医悄悄地退了出去。
孩子再不出来,就有被憋死的危险,到时候母亲情况也会很危急,只能拼一把了。
稳婆来到床前,唤了一声“皇后娘娘”。
苏瑾瑜扭过头来,目光涣散的看着她。
稳婆从旁边端过汤药,喂到她唇边,“娘娘,咱们休息一下,等会再用力。”
喝了汤药,苏瑾瑜恢复了一点力气,她好像也感觉到了情况的危急,她抓住稳婆的手,用尽全力才说出一句,“求你,一定要救我的孩子。”
稳婆回握住她的手,安抚她,“我们一定会尽力的,您现在要好好休息,一会才能有力气继续啊。”
苏瑾瑜无声的点头。
御医很快回来了,他手中端着一碗黑乎乎的汤药,不同于之前温和的补药,这是真正有助产效果的猛药。
之前怕伤及皇后圣体没敢开,这下生命危急,也顾不上那些了。
喝下汤药,苏瑾瑜很快就感觉到腹部一阵比一阵剧烈的收缩,她知道这可能是最后的机会了,故而也卯足了劲,按着稳婆的指挥用劲。
大概是助产的药起了效果,胎儿终于开始慢慢的娩出,过了一阵子,在苏瑾瑜感觉自己积蓄起来的力量快要再一次耗光的时候,孩子终于出来了。
伴随着“哇”的一声哭喊响彻皇宫上空,离火国的第一个皇子终于成功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