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暑季节,连空气中的风都是热的,看着醉生额头上渗出的一行行细密的汗珠,文知非情不自禁地伸手帮她抹去。片刻,二人的眼神交汇了,竟情不自禁得对望了许久,直到远处的钟声响起时,醉生才开口:“七星燔祭要开始了。”
“我可不去,要睡觉去。”臭臭瘫坐在地上,摆出一副非暴力不合作的样子。
“醉生我们走吧。”文知非也不在意这个电灯泡遗留在此,开心地享受着与醉生独处的时光。
“咚咚咚……”远处的钟声不住长鸣,醉生说:“这是开启燔祭的九翁钟响了,九翁钟,钟内汇聚八盏钟,一响动九响,响响彻天际,钟钟震苍龙。七星燔祭伊始,等这圣钟敲响九十九下才会停止,代表紫星上四十九个部落都收到七星燔祭开启的信号,并作出了回应。而这第九十九声钟响作为起承转合的承圣音,喻表着七星有序、承神恩典。”
文知非问醉生:“好复杂……”
醉生对文知非说:“不夜城是宇宙之中神居住的城池,也是紫星的中心,讲究多着呢。”
文知非说:“为什么要做燔祭?”
醉生点点头:“燔祭是为了赎罪的。起初我们守着神人给我们定的律法,后期一些人就开始目无法纪。比如人与未修成人的神兽不得通婚,可人不遵守直至多年后衍生出一个叫巫族的种族,他们生性残暴,甚至吃人和神兽!现如今,每年城中被巫族残害的人不计其数!所以祭司坚持把这七星燔祭传下来,让人警醒,谨守城中的律法……”
文知非说:“律法有什么稀奇的,无非就是要做好人不要做恶人、恶事,不要双手沾人血,还有不要什么?”
醉生说:“这些只是你想象的不要就可以。但是当年尚神传下的古训说,心中想也不可以。比方说你与人有怨,你心中希望他死,就等于你犯了杀人的罪,那你也是流人血的罪人!所以每年的七星燔祭,有三个目的:一是警醒,二是感恩,三是顺服。”
文知非远远望去,七星燔祭的祭祀场很空旷,周边也无什么植物点缀,显得颜色有些单调。最远处罗列着一排巍峨的三层大殿,房檐上缀点着些铃铛和孔雀羽毛,迎风发出嗡鸣声。二层楼台上坐着不夜国王和大臣们,三层楼台上站着一些圣工,他们身着白衣、面带白色丝巾,静直矗立在那里,和城墙上的石土一般,毫无生气。
中心的祭祀广场上站立的人群层层分明,普通民众皆戴面纱,男女皆不例外。“这么多人啊?”文知非惊了一下,因为昨日入城时,觉得人口甚是稀薄……
“因为七星燔祭的缘故,凡来参加的神兽需幻化成人形,才能参加。”
“那必须来参加吗?”
“不是必须的,但每个人或神兽都有一份夙愿,所以他们都是愿意来参加的,并且他们也相信,借着神圣的力量,洁净自己的心灵,获得祝福。”
文知非四下转了转头,目光悄然落在一旁雪白茫然中的蓝衣少女,她一身素雅,淡着浅浅蓝蓝的面纱,显得十分灵动,不过自己还是更牵挂着醉生,他缓缓踱步,向醉生略微靠近些。
中心地带是一处极高的高台,一些参与祭祀的圣工站在内围。高台四围挂着素白的彩带和孔雀羽毛。远处的,圣工围着高台呈弧形排列,圣工手捧水晶碗,碗内盛着像水一样的液体。
“和葬礼现场一样,一点审美也没有……”文知非心想着,兴趣瞬间大打折扣,但还是随着醉生混入人群中。
祭司走上大殿,他身着白蓝相间的衣服,脸上戴了面具,他一手拿起面前的水晶杯,另一只手向里蘸了下其内的液体,随即向四围抛洒,那殿下的圣工们手捧的碗内起了波澜,那碗中盛着的一朵蜜糖花儿跳跃起来,并极速生长成一颗颗美丽的蜜糖树,只是那树干如水透明,那花瓣还存留着一抹淡蓝。
“那液体是水吗?”
“嗯,这次七星燔祭就为求洁净水源,固以水为引……”
“那求孩子还以孩子为引吗?”
“呵……活物自然少不了……”醉生忽然露出一抹凛冽的微笑,让文知非觉得有些不自在。
“快看。”醉生指向远处。
祭司正向面前的篝火,洒去余下的液体,瞬时间火势熊熊!这火很神奇,火星一点点升起,在空中聚成了星云的形状,察星盘,以测天象,星盘运转象征着整个国家的运势。
“怎么每个人都蒙面,管事的不会是蓝星人吧?哈哈。”文知非打趣道,因为蓝星上的人喜欢蒙面,这样可以很好的掩饰自己的情绪。
醉生说:“我们相信神也会来参加燔祭,而我们都犯过错,所以我们要蒙面才能去见尚神。”
文知非说:“这神人现在还活着啊?”
醉生说:“赤星不灭,他的精神之灵就一直存在……只是他不再插手三界之事了……万物也能趋**衡。”
文知非点点头:“合理”,虽然他见识过不少神兽和人之间的冲突,但想到于神而言要一碗水端平,倒也是能接受的。
钟声终于敲满九十九下了,祭司站在平台上喊道:“碎日王国七星燔祭礼正式开始,圣女上场,为众生献上七星燔祭!”说罢,坛上的祭司向下望去,远处有一位装扮华丽的少女,圣女戴着面纱,身着七彩羽毛华服,落地的裙摆二十尺有余长,两袖及裙摆上镶嵌着的无数宝石,一步一光华……踏着白色地毯缓缓而来,而那沿路生长的蜜糖树也不住落下些许淡蓝色的花瓣。
圣女所经之路两旁站着许多圣工,圣工手持蜡烛,她们随着圣女行走到的位置,圣火相传,依次点亮手中的蜡烛。圣女用手挥剑到空中,剑便瞬间变成许多剑气跟随着,剑气不住旋转把周边落下的蜜糖花瓣切割成片片花瓣,一时间花瓣雨不住挥洒着充斥着这片祭祀圣地……
祭司在一旁静候,待圣女走近,便拿起一支羽毛做的长剑,射向长空,空中的星盘开始转动。
“尚神啊,请你伸出你大能的双手,让这星盘旋转,将更多的星愿力赐给我们,让城中之水得到洁净!并恳请您将城中的运势显现出来,并指引我们日后所要前进的方向……”祭司向天呼求。
“神都不插手人间之事了,还能有用吗?”
“有星愿力就好,通过祭祀获得来自赤星的星愿力,它能帮我们实现很多期盼。星愿力也叫回天,当星愿力的数值达到一定程度,便能实现我们的愿望。”
圣女拿出那把银色的剑,在手上慢慢划出一道伤口,伤口的血滴到祭司递出一个碗中,这碗中的酒碰到这血一点点的变成了清水。清水被祭司拿到了面前,他低声念叨了几句,再把这碗水洒到了整个祭祀的台面上,瞬时便扬逸起些许芳香四溢的气息。
文知非说:“哇,这美女献个祭要不要这么拼,流了这么多血!”
醉生在旁边说:“以前没有这个环节的,可是现在城中酒气冲天,大家只能期盼着通用这圣女之血,助城中酒气洁净。”
远处的侍卫拿起长号,吹奏出低沉的响声,这时有两名衣着白袍的年轻人走到台上。他们抬着一个类似于柜子的物品,他们来到圣女身旁卸下担子,走到祭司身边的水盆中清洗了自己的双手,便伸手去打开这盒子,却未曾想这二人碰到盒子后双双毙命。当时场景极其混乱,原本平静的天空中一颗星星也陨落下来。
文知非问醉生:“这又是什么情况,怎么好端端的人就死了呢?”
醉生说:“这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只能说这两人触犯了祭祀的条例。”
祭司低头痛哭撕裂了自己身上的衣服,他看到有几粒醉鱼浆果从二人的长袖中洒出来,虽然数量不多但是显得格外刺眼,祭司痛哭,边哭边哀嚎道:“我的儿啊,为何不谨记神人的律法,反而在祭祀期间食了清酒呢?”
原来这两位正是祭司的儿子,他们二人第一次参与七星燔祭,在他们的思想中,现在的不夜城已经不被神人祝福,而且神人已逝,所以这祭祀礼法没有必要遵守。他们无视了祭司在祭祀的过程中不可贪食清酒的规定,反倒吃了醉鱼浆果,没想到铸成大错,不仅仅自己丢了性命……
圣女没有停下向高台行走的脚步,现在七星燔祭为大,一切都不是停下来的理由,即便祭司在身后发出悲痛地哭泣声……
文知非不自在的贴近醉生的耳畔说:“我们走吧,这热闹是看不下去了……”
醉生却露出冷笑,抽出身上的匕首给了文知非胸口一刀!
“为什么!?”文知非一把推开醉生,气愤地大吼,“既然要杀,为什么还要虚情假意这么久!?”
“因为……我们的亲密值不够,我杀不了你……”
此刻,本该回转至福报的星盘,忽然混乱作一团,天空中又纷纷陨落下许多星辰,就代表着不夜城中百姓的命运,一颗星代表一条人命。暗夜与白昼极速交替,无数颗星星如同流星雨般瞬时陨落!
远处观望这一切的碎日国王站了起来,握紧了拳头,悲痛道:“看来大限将至……”
人群中小孩的喊叫声、妇女的哀嚎声、壮汉的哭泣声,乱作一团,牲畜们不合时宜的添增的吼叫声,竟为这险境增添了几分滑稽……
圣女的面纱被风吹落,露出一张远远望去便觉得极其妩媚的面庞,那份妩媚带着高贵和冷艳。那双狐狸般晶亮的双眼一眼望见,在杂乱的人群之中被醉生刺了一刀的文知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