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空变了脸,一时风卷云起,大片涌现的黑云,去掉了谜语雾渊一大半的色彩。风愈来愈大,云下的河水溢上河岸,无限蔓延,这水势愈加凶猛,浪仿佛能击打到天空中……
本以为这滔天的浪花是要毁了人间,怎想冲向天后再降落下来时,竟变成了点点的蜜糖花,蜜糖花开的甚好,映衬着不夜城里的星光点点。这城中,忽然长出许多的蜜糖树来,蜜糖花朵纷飞的样子甚是惹人,整个森林瞬时如世外桃花源一般。
文知非低头看自己的胸口,并没有什么伤口,一时竟分不清现实或虚幻……
他向远处遥望,一位女子披着七彩羽毛的华服,缓缓走上七星燔祭高高的祭坛。她脚步沉稳,步步又那样婀娜多姿、倾国倾城。许多蜜糖花瓣从她的面庞划过,把整个人的脸庞都点亮了……
虽然这女子带着面纱,可直觉告诉文知非,这女子就是醉生。再转眼看远处的席上纳凉看着这七星燔祭的现场,竟有一位和自己长的异常相似的王庭公子,正坐其中。
祭司为这女子祝福后,她接过祭司递来的水杯,用手蘸着水杯的水,再把这水向外挥洒,这水花就一点点变成了星辰,星辰由下而上缓缓在空中蔓延,在这空中逐渐凝结成星盘。
女子上前与祭司一同祷告,祝福不夜城盛世繁荣、祝福城内的人能够保守己心,走上尚神喜悦的道路。星盘在天空中不断地旋转,有许多光斑折射到地面上,就像有玻璃的棱镜在折射太阳光,这场景同醉生身着的那些羽毛反射的光一样,五彩缤纷。
星盘旋转片刻最终停止,在整座城上凝结成一朵花,这朵花慢慢坠落、变化,形状越来越具象,这个形状就像星星和太阳,图案变成了纹身洒落在醉生的脖颈后,就成了永久的记号。
现场所有的人都参拜圣女,他们呼喊着:“成了,我们得到祝福啦!”文知非看到这一幕,觉得这些人有些走火入魔。
女子转过身行礼,随后慢慢除掉脸上的口罩,露出自己真实的面貌,果然这女子正是醉生,文知非一个激灵,从幻境中惊醒!
此时,醉生正拿着一条手巾正给他擦额头,见他忽然惊醒,也吓了一跳。臭臭在一旁没心没肺地玩着一个藤条编制的球,这是在文知非昏迷的这几个时辰里,无意中捡到的,为了消磨时光,臭臭就在这里把玩这个球。
文知非迷迷糊糊从梦中醒来,他慌乱扯着上衣,查看胸前是否有伤痕,竟毫发无伤!他仍放心不下,便一把抓过醉生来,撩起她的长发,其后也并没有什么日月的标志……
“难道真是梦?”文知非松了一口气。
醉生继续帮他擦拭额头新添的冷汗:“你受了风寒,高烧刚刚才退下来。”
文知非觉着浑身都酸痛无比,倚着床边有气无力的说:“我做了个奇怪的梦……呀,天这么快就要黑了!”
“你不知道你睡了多长时间啊?”
“不清楚……不会是一下午吧?”
“两天两夜,而且这几日天天身上都如炭火一般灼热,我把冰窖里的冰陆续搬上来给你用,这才慢慢降温。好好休息下吧,很多体弱的人,第一次经历七星燔祭都容易被迷惑而进入幻境。”
文知非松了口气:“还好是幻境……那我怎么要报答小娘子你的救命之恩呢?”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人,竟又和醉生撒起娇来。
醉生端起脸盆离开:“先记上人情债,日后再慢慢还!”
臭臭瞥了一眼文知非,见这人又能打情骂俏了,便转身无趣地玩弄面前的藤编小球,这球内有一个铃铛,所以臭臭玩的时候叮铃铃得响个不停。
文知非难得见到这样一个玩物丧志的臭臭:“喂,臭蛋!再玩下去你就降级了知道吗?就变成宠物小一心神兽了!”
不夜城中的二灵神兽有三个级别:一个级别是三灵神兽,它们头上有黑珠,战斗力都很强大,但是十分残暴会见兽吃兽见人吃人,所以有很多人叫他们嗜血神兽;还有一个级别是二灵神兽,就像臭臭这样的,它们喜欢捉弄人但一般不会害人,这个级别的二灵神兽也特别容易流窜到蓝星等人类居住的星球,因为它们的磁场更与人有几分相似,所以可以钻入空间维度漏洞进行穿越;最后一个等级是一心神兽,等级低主要是因为攻击力实在是太弱,它们甚至会被人抓去当信使、宠物、坐骑……
比方说这不夜城中就有很多达官贵人捕捉追梦使节作为送信使者,这追梦使节身形如竹节虫、长着蜻蜓的翅膀、记忆力可媲美白鸽,耐力堪比骆驼,而且又可长时间不饮不食,久而久之就被人抓来做了信使;还有一种典型的一心神兽叫木基,木基形如大象十分高大,没有长长的鼻子、长着猫一样的耳朵、马一样的尾巴,是这不夜城中贵人的坐骑,由此也可看出,二灵神兽的战斗力和大小不成正比。
臭臭对文知非说:“呸呸呸,闭上你的臭嘴,你还不如直接昏死过去呢!”
“真抱歉让你希望又落空了!我还好好的呢。”文知非起身下床,决定外出走走,因为现在日头还未完全落山,他想外出找乐子,因为这两日都在床上度过,整个身体都僵硬了,他便邀上醉生一同外出。
现在日头还未落下山,街上的人并不多,仅有几个顽童在前方聚集,他们正玩得起兴。
“太好了,快快快、快上!”
“这是什么呀,哎呀,怎么不行啊!”
文知非拉上醉生一探究竟,原来孩子们聚在一起是在逗弄一种叫“中离”的一心神兽。虽然他常来谜语雾渊但其内恶兽居多,像这样的一心神兽少之又少。
今次来了这不夜城,倒是大开眼界。
“这叫中离,一心神兽的一种,在不夜城内很常见的。”
文知非仔细观察这中离,这一心神兽有蚂蚱般的脑袋,和小鸡般的身躯,巴掌大小。
孩童兵分两路,各持一只中离,让它们彼此厮打。文知非看到中离比赛的过程,吓得打了一个激灵!
原来这中离身体中间是会分离的,当它看见自己要受攻击的时候就拆分自己的身体,身体被对半拆分,然后两边都各自用一只脚蹦跶着逃走了,等到确认安全后又将身体复合。
文知非有些恶心:“怎么有这种恶心的二灵神兽!”
醉生疑惑地看着文知非:“怎么能说是二灵神兽呢?这是一心神兽,它不伤人、不害人也无毒,你有什么可怕的呢?”
孩童们并未理会文知非,依旧兴致勃勃、专心致志地斗中离。
文知非被这鬼神兽戳坏了世界观,急忙拉着醉生离开。
此时二人并不知晓,远处有一双眼睛收回视线,正伺机观察文知非和醉生,这双眼睛不是别人正是臭臭,起初它在客栈躺在地上耍懒,不与他们同出,这会儿到是偷偷过来观察……
臭臭心里的算盘没停过,它暗下决心,打死不能让文知非活着出了这不夜城。若此次分离,文知非下次进入谜语雾渊,未必会再见到醉生,因为他毕竟是外来人,他凭借金坛进入紫星的位置都不能确定。它被文知非用牵灵链所牵绊,若自己动手杀这家伙,自己必会同死!然而先前七星燔祭上,它是真真实实的见到醉生拿匕首刺进了文知非的胸口……七星燔祭上的确会令人产生幻境,然而,不可能两人产生一样的幻境!臭臭坚信这并不是一个“梦”能解释得通的!只是自己也因后来的晕眩,错失了真相。
夜晚部落之间联系甚微,只有五年一次的七星燔祭才会聚集一起,所以今夜的不夜城格外热闹,市井之中人群密集。
偶尔有达官贵人坐着现实世界里大象一样的坐骑--“木基”远远走来。他定睛看这一心神兽,它没有长长的鼻子,长着猫一样的耳朵、马一样的尾巴。达官贵人把华美的垫子,铺在一心神兽身上,他们稳稳地坐在其上,木基行走时有许多醉鱼浆果、酒水从上倾泻而下。
“这是不夜城中的一心神兽木基,一心神兽而已,性格十分温顺。”
文知非看到街边的两侧,有一些人在摆摊儿,售卖着各式各样的物品,便又提了些兴趣。一位老妇人在兜售一些饰品,文知非上前看了下的确不错,可他身上只有蓝星纸币,在这不夜城里可使用不得,他只得悻悻地离开。
醉生和文知非回到了客栈,醉生对文知非说:“今天你好好休息,明日再走吧。”她说这话的时候有些落寞,也有一些伤感。
文知非并未察觉到醉生的不快:“我回去跟我妈签个到,就回来呀!”
醉生淡淡地走开,懒得和他解释这城中七部地图的故事。下次再见?唉,城内的人都知道,下次未必能见得了。这城看似小,却被分割为七个空间,所以外来人每次都会进入不同的空间,除非找到七部玄梦地图,否则不能自由定点穿梭,这是尚神为维护三界和谐相处,才设下这样的隔断空间,以避免三灵神兽如果轻易破城而入,残害民众……
人群中一位邋遢老人跌跌撞撞前行,他头发花白,身上的衣服都扯烂了,手上有许多泥土和鲜血……老人在人群中,扯着嘶哑的声音,呐喊着:“不可再过度饮酒,这城就要衰败了,你们这些人不起来逃命还在这里作乐,哀哉!人真是天生劣根,你们尽都毁灭了吧!”
文知非差点没认出来,这位老人就是前几日七星燔祭上的祭司,他的两个儿子,因为在祭祀期间沾染了酒精而被定罪,在七星燔祭现场双双毙命,老人受了刺激痛定思痛,方才醒悟,但无奈这城中的人皆是醉的,只有他一人独醒,反倒显得他自己和失心疯一般!
远处的文知非听到一道悦耳的歌,这歌声划破长空,唱得十分婉转润心。调子有点像现代的京剧,但这女子唱得有几分通俗的声韵,他情不自禁地往这歌声的方向走去。
他在一家酒楼跟前停住,这酒楼叫颜花堂,他刚靠近酒楼,有老鸨和几位歌妓一同招呼他上楼。这些人口中都有酒气,她们边招揽着文知非,边说:“客官一起上楼去热闹一下,保准让你开心啊!”
文知非鬼使神差地跟了上来,拉着醉生坐到酒楼的二楼靠窗的位置,有一位女子正坐在窗前,她的脸上戴着一道白纱,这白纱被洒满月光的微风轻轻吹动,优美的旋律出自于这女子之口,他没有听清歌词,但是这哀伤的语调,让他想起了一位女诗人的诗--“风花日将老,佳期犹渺渺。不结同心人,空结同心草。”
因为女诗人--薛涛自幼家境败落方才落入烟花之地,从此一身才华被胭脂香粉揽住难现乾坤。他看这女子便想到了和她气质相同的薛涛,有客人大手大脚的从口袋里掏出金银元宝,向这女子丢去,元宝滚在酒楼的地板上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响。
“不是喝酒最重要吗?还这么拼去挣钱。”
“有钱才有阶级,有阶级才有酒后的谈资……”
“是啊,摆布人总是一些恶心嘴脸的最爱。”
“这歌姬还不是人,是神兽。她赚钱是为了买灵药,修养日月仙灵。”
“修养日月仙灵是为了变成人。变成人有什么好的?”
“那样就可以和心爱的人结婚了。”
“既然有相爱的人,还在此处卖弄风骚,不可理喻!”文知非把手中的酒杯重重地放到桌上。
这女子过来一一捡起元宝,文知非看这女子面容极好,像林妹妹般娇娇弱弱,一双丹凤眼不失妩媚,她衣着艳丽华美,但是衣衫不整。每次蹲下,她的大腿和胸部都会有一些裸露,但她自己并不在意,她甚至向着那位达官贵人一点点跪着向前,用手捡起一颗颗落在地上的金银。达官贵人又拿起酒杯向她脸上泼酒,她伸手摸了一下脸上的酒水,然后再放入自己的口中,耐心的把这双手舔食干净。这二楼的客人,被这女子的举动引逗得十分开心,便大声笑了起来,这女子也没有什么羞耻感,应该已经适应了这环境了吧!
“我们走吧。”起身离开的文知非,与店小二撞了满怀,小二道歉:“哟,客人,您可得小心,不要让酒污了您的衣裳!”
他没有回应,径直转身离去,也没有替那歌姬解围。文知非认为,天下即便有“施救”这个词儿,也要与“自救”相连。他看那女子的脸上除了云淡风轻的态度,对什么礼义廉耻没有一分顾虑,纵使他有一身好武艺,也不愿救这样自甘堕落的人……
“有玄梦地图卖吗?”酒楼中出现一位神秘的翩翩公子,他额间有一颗红痣,用折扇虚掩着声音询问店小二。
也许是这小二狮子大开口,也许是这公子哥囊中羞涩,听完报价后,红痣少年手中的折扇差点坠落地板,只听小哥大喊一声:“哇!这么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