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使队伍没让进皇宫，被安排在离宫门口不远处的客栈里，季瀛转了几个圈听了乱七八糟的闲话一大堆，从里面缕清楚了原因。
就是一个被敌国将军下了面子愤恨不满的皇帝，要给“吴洲越”一个下马威。
幼稚。
因为随从安排的都是睡大通铺，只有吴清伶单独睡一间房，季瀛就带着徐鹤清偷偷从客栈里溜出来了。
东秦风俗看起来没有西秦那样开放，街道上走动的多是男子，偶有女子，穿着也十分保守，还有一两个人带着面纱或帷帽。
不过长街上的热闹是一样的，熙熙攘攘络绎不绝，还可以看见金发碧瞳的异国商队，满眼都是惊奇和惊喜的打量着四周。
季瀛和徐鹤清两人并排走在长街上，偶尔还有人对他们投来探究的目光，一般季瀛都会瞪回去。
“看什么看，没见过仙女下凡吗？少见多怪。”季瀛刚刚瞪了一个穿着风流但是长得不怎么样的男子。
徐鹤清听到她小声嘀咕忍不住笑了两声。
季瀛扭头看着他：“笑什么笑？”
“没见过仙女下凡，觉得这个仙女太可爱了，忍不住多看两眼，发现越看越可爱，笑就藏不住了。”徐鹤清嘴角弯弯，心情大好。
“小嘴儿还挺甜，走吧，仙女带你吃肉去，走了一个月了全吃的碎饼，干死了，我好馋啊。”季瀛闻着酒楼里飘出来的味道，恨不得整个人泡在酱牛肉里。
两人大摇大摆的走进了牌匾上还挂着红绸缎的客栈，桌椅都是崭新的，人来人往也很热闹。
近云楼。
这三个字写得真好看，但是就仅仅是好看，笔下无风骨，就是个花架子。
季瀛这次没再指名要什么酒，就让小二把店里最有名的肉菜和酒上一份，随后坐在凳子上无所事事。
“怎么吃这么多也不见长肉，人还是瘦得清苦。”徐鹤清替她倒了一杯茶，又拿出一方帕子示意她把额头的汗擦一擦。
“我们仙女都是喝露水饮清风的，怎么可能长肉？”季瀛啧了一声。
“碎琉璃在哪啊？”季瀛突然想起来，西秦也到了，总该把正事做一做。
“在西秦的皇宫里。”徐鹤清说。
“又得逛皇宫啊？无聊，四方的天复制的人，里面的人战战兢兢的过一生，皇帝也不是随心所欲，甚至处处掣肘。”季瀛摇摇头，“还是皇宫外边的天美。”
“但是有的人生下来宿命已经被写好了，不能改变。”徐鹤清把小二拿上来的菜稍微换了点位置，把季瀛喜欢的肉菜都堆在她面前，把素菜移到自己这一边。
刚要提醒季瀛动筷，一只纸鹤落在徐鹤清面前，九重天上只有盛衍会这样联系他。徐鹤清把筷子停下，拆开纸鹤。
-姨母已经醒了，我父君把你们的事儿都说给叔父姨母听了，现下姨母等着你带小瀛回来。
徐鹤清霎时不知心情几何，沉睡了两千多年的母亲，在父亲的细心呵护下终于醒来，眼眶好像都在发热，没有眼泪，只给人一种又干又涩的感觉。心里也是震惊纠结欢喜乱七八糟的情绪打了一个死结，任他怎么也梳理不干净。
“怎么了？”季瀛看徐鹤清看了一封信，整个人身边的气场都变了，眼睫毛一直在颤抖，眼眶也在发红。
“阿瀛……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去见我父亲母亲？”徐鹤清深吸了几口气。
“嗯？这么突然？咱们的关系还没定下来呢，你还没好好追求我呢？。”季瀛被他这样直白而突然的请求整懵了，见家长什么的本来应该是她家中长辈替她去的，只是现下她家中已经没人了，她去也没什么关系，但是徐鹤清提得突然，肯定是有什么她还不知道。
“不愿意……也没事，只是我可能没办法陪你在这儿找琉璃碎片了。”徐鹤清垂了垂眸，把眼睛里的失望都藏起来。
“啧，没说不去，你得先给我说说为什么这么急。”季瀛一下子抓住徐鹤清的手，十指相扣。
“我……”徐鹤清脑子有点乱，“我母亲醒了，她想见你，我是跟盛衍一起长大的，不是，我母亲生下我伤了根本，长睡不起。”
徐鹤清说得乱，但是季瀛听明白了。
“那早点走吧，只是吴清伶这边？”季瀛总感觉吴清伶应该和这处的琉璃碎片有关，她怕这一去再回来已经不知年月，无论是什么都埋藏在岁月里，到时候又得费一番功夫。
徐鹤清用法诀捏了个纸人：“去。”
“它会把吴清伶经历过的一切都记录下来。”徐鹤清看了看消失的纸人，又看了看季瀛与他十指紧扣的双手。
心安。
季瀛觉得徐鹤清的手烫人，却也没打算松开，她猜不到徐鹤清此刻的心情，但是能看到徐鹤清的表情，迷茫懵懂不知所措。
她做不出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他一个拥抱，那不如就紧紧的牵着他的手，告诉他自己在他的身边。
“不过先说好哦，我去见伯父伯母不代表我就同意和你在一起了，你得追到我才算。”季瀛晃了晃两人紧握的双手，不怪她没有安全感，她已经是独身一人了，唯恐依附的草木不再。
她过了两百多年这样的日子，像无根的浮萍，天地岁月漫长，纵使是寿命极长的仙人都只是尘埃一粒，更何况是她。她像是被锁在云雾里，上下都碰触不到尽头，就连走也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
她可以坦然得告诉徐鹤清，她害怕，害怕自己再一次回到那样的生活里。
但是她又十分犹豫，徐鹤清跟徐青不会是完全相同的两个人，哪怕只是两幅躯壳里装着同样的灵魂，但他们身份不同命运也不同。
徐青喜欢襄国公主季瀛，那徐鹤清呢，他喜欢的是襄国公主季瀛还是女仙季瀛。
人都是会变的，女仙季瀛比从前的季瀛更大胆，敢与妖魔相较量也明白了生死轮回都是命数，却又比从前的季瀛更害怕，害怕得到渴望的也害怕失去珍爱的。
“好，我会让阿瀛满意的。”徐鹤清不知道那个单纯的小姑娘如今忧虑这样多，只以为季瀛气不过被欺骗，满心满意只觉得可爱。
这次回去就不如来时悠闲，徐鹤清带着季瀛急急的往伏渊赶，归心似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