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瀛仔细听着,却发现对话已经是许久没继续了,余下的只有呼呼的风声。
不对劲啊,这院子里哪能刮这么大的风,这样和刮风法,怕是房顶都能给掀飞了。
不过这听灵怎么还联通知觉?季瀛觉着这风越大自己也越冷了,奇也怪哉,怕是自己是半路成的神仙,哪里出了纰漏。
“铮--”
耳边响起了一声清脆的剑鸣,季瀛刷的睁开眼,只见这不多会的时间,这荒陵处已经是冰封千里,北风呼啸。
季瀛扭头一看,她右边正是悬着一把光华凛凛的剑。
是把好剑,这通身的光倒不像是冷器,像是上等温润的好玉。
估摸着剑长三尺三,宽有一寸五分,剑上刻的是雏菊花样,和一般的仙君倒是不同,秀美十足。
雏菊啊,从前在凡间时最爱的便是雏菊,后来来了这九重天,天上的仙人没几个喜欢这种路边野花的,种得少了自然也见得少了。
只见剑柄上刻着拥霜二字,字有风骨,浩气凛然。
拥霜。
季瀛记得这是天族神将徐鹤清的佩剑,怎么会出现在这荒野里?
“季仙子怔愣了,若我再来晚一步,怕是你也要成了这处的冰雕了。”
季瀛发誓这是她听过最温润最沉稳的声音了,比这白公子还要温和上几分,让人一听就能安心的那种。
从前也只有父兄能给她这样的安全感。
“徐仙君怎么在这儿?您不是在墨仓山镇守魔界吗?”
季瀛冷得声音发涩,好不容易压下了那一丝丝颤音,却是被这风吹得说话都打了个抖。
“怎么声音里都打着颤,怕我手下没个轻重伤了你不成?”徐鹤清的声音里都带着笑。
丢人,真丢人,连两句话都说不好,还被听出来了。
“没,哪能啊,仙君什么样的人物,我要是担心这个那不是瞧不起人吗?”季瀛也跟着笑了两声。
那任谁见到自己仰慕的人出现在跟前不得紧张点,还不是怕在人前出了糗,给人留的印象不好,那不得后悔好几天呢!再说了风这么大吹得人头昏脑胀的,打个抖有什么好奇怪的,少见多怪。
“我路过这一处,瞧见这底下好像不太平,想着近来也没什么事,不如下来看看有没有什么我能帮帮手的。”
果然是个温柔漂亮的,这么温柔的人竟然是这天族第一神将,真难想象他在战场上拔刀杀敌的模样。
“这不远远的便瞧见这儿好似有个人呆呆的站着,半天也不见动一动,我还以为是个冰雕,估摸着也是有趣,就过来了。”
这人穿着一身绛兰的衣衫,衣衫上绣的云纹是顶好看的,头发也是收束齐整,顶上的玉冠样式简单却又别致,任谁一看都该称赞一句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
可这人嘴里怎么不饶人,竟然取笑她?!
“是吗?怕是仙君看错了,我,我不过是在这多站一会,修整修整罢了,哪里像仙君口中的冰雕?”
季瀛揉揉手腕,这听灵也不简单,单这镯子就不轻,耗费的法力又不少,现下只觉得站都站不稳。
徐鹤清略略低头看了一眼,抬头开口道:“我瞧着这像是个法器?”
季瀛低头看了看这流萤镯,点点头:“是,我是天上派下来处理这荒陵一事的,太子怕单凭我的本事没办法处理好反而遭了祸,便将这镯子拿给了我,还教我听灵的术法。”
徐鹤清看着那镯子,刚刚瞧着她举着手挺久的,怕是酸了,听灵便听灵,还真像个呆鹅一样在那儿举着手。
“我听盛衍提起过这个镯子,是个神器,不过他嫌女气,也没见他拿出来使过,不若让我看看?”
徐鹤清暗自叹气,这东西是个神器,盛衍也不想想这东西季瀛怎么能长时间使用。半路上的九重天,学的都是些皮毛的术法,哪里有这样多的法力去撑着。
季瀛觉得奇怪,不过又想不出哪里奇怪,只径直将这流萤镯脱了下来递过去。
不能晕不能晕,不能在他面前落下面子,两百多年前已经丢过一次人了,这不能两百多年后再见面又丢一次人,虽然他大抵是不记得前头发生过的事了。
徐鹤清接过镯子便直接揣到怀里,看也没看一眼。
季瀛看他把镯子收了,也不像是要打量这镯子的模样,刚要开口问他,却见他神色慢慢变冷,也不再敢多言,只凝神看向四周。
“不若阿……季仙子到一旁休息片刻?”
徐鹤清哪里不知道季瀛撑着在他面前不落面子,看她脸色白得紧,心疼的话又不好说出口,只得委婉些说话。
“我看仙君神色怕是有什么东西要过来了,我去一边休息这不大合适吧?”
季瀛虽然迟钝,但也感觉到现下的气氛不太对劲。
“我在天族中封神将也有三千余年了,还没有打过败仗,仙君是信不过我,怕我诓骗你?”
徐鹤清笑了两声,季瀛只看着他面上的笑容晃了神。
冷着脸好看,笑起来也好看,这人怕是怎样都好看的。
“那是不能够的,我这就是客气客气,不然回头回了九重天去复命,也不好说自己就是个站在旁边看戏的,这桩事能了结都是借了仙君的光。”
季瀛在边上小声嘀咕,就算是我想干活也得有力气不是,现下只觉得手软腿软,挪动个两三步都觉得累。
“仙子倒是个不客气的。”
向来是这个样子,从来也没有变过。
“能者为之能者为之,没必要在您面前逞威风不是,在您面前平白落下个笑话,指不定哪天就成了饭后的谈资,那就不是您面前的笑话了,九重天上这些小八卦穿得很快的。”
季瀛感觉身后有一股凉风,扭头去看,还没聚焦视线,只觉得手臂一紧便被徐鹤清拉到了身后。
周身都是呼啸的北风,面前是立如青松的他,身上还有淡淡的香味,像是雏菊的味道,又多了几分草木清苦。
徐鹤清感受到这一刻季瀛是真实存在的,就站在他身后,竟瞧着这冰天雪地也不冷了,心底倒是热得快活。
季瀛站在徐鹤清身后,什么也瞧不见,只听一道凛冽的风声,后便是什么东西打在了拥霜上,听得一声顶响的“铮”。
“是,什么东西啊?”
季瀛想伸手去扯徐鹤清的衣袍,后来想想现下两人还不熟,便只伸直了一只手指指戳了戳他的背。
徐鹤清一僵,想起这个人从前跟他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是这样,站在他身后伸着个指头戳他,还一脸的傲气的问他问题。
“冰。”
是了,这里本来刮着可大的风,就听灵这一会再睁眼就已经千里冰封了,看来是个惯会使冰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