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鹤清是被外间照进来的太阳亮醒的,他乍一睡醒,又是宿醉,人昏昏沉沉的,也不明白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好不容易睁开了眼,却猛然间看到面对着他坐着的季瀛,整个人清醒了几分。
“仙君醒了?把这醒酒汤喝了吧,醉一宿了,难受。”季瀛坐在圆桌旁,瞟了他一眼,把手边的醒酒汤递给徐鹤清。
徐鹤清疑惑的伸着手过去接,以他对季瀛的了解,昨天晚上看到个醉倒在院子里的人,指定是要赶出去的,不会留在屋子里过夜,还给人煮醒酒汤。
徐鹤清端着碗,一边喝一边偷偷抬眼看季瀛。
“我之前还小瞧了仙君,翻到我仙府里对月饮酒,真是拿得一手好意境,醉了就推门找到我床上来,您是不把我女儿家的名誉当回事儿?”季瀛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
吓唬人的架势得摆出来,反正徐鹤清醉了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有的事情,稍稍夸大两句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徐鹤清被季瀛这两句吓到了,汤都呛到嗓子里去了,咳个不停,满脸通红难以置信的看着季瀛。
他知道自己醉了说话行为无状,可他不太敢相信季瀛说的这些话:“仙子误会了,我本意是想邀请仙子一同饮酒,哪想仙子早早就歇下了,碰巧看到那月色甚好,贪杯了,就醉了。但绝不可能闯到仙子闺房中,礼义廉耻我也是知道的。”
“我真的是看错仙君了,敢做不敢承认,真真是不知礼义廉耻都学到哪里去了。”季瀛侧过头,不让徐鹤清看到她勾起的嘴角,“请仙君把太子借我的流萤镯给我,我还得还给太子。”
徐鹤清懵懵懂懂之间把手镯掏出来给了季瀛,他还沉溺在不可置信中,连着递过去的手也是迟疑不决的。
季瀛接了徐鹤清递过来的镯子,推推搡搡的把徐鹤清推到门外,一下子把门合起来,背靠着门:“仙君自重啊,我可不想外面新传的仙君八卦里搭上我,您要再有一次这样的事儿,可就不怪我找人主持公道了。”
季瀛差点没笑出声,徐鹤清被她推着走,一路上想要解释都被她三言两语挡回去了。
还没想到怎么跟季瀛解释,盛衍却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把抓住他的手,拉着他往景桦宫走:“你丢不丢人,我让你说明白没让你翻小瀛的墙,你是不把我这个哥哥放在眼里?你这样做传出去了,小瀛的名声都给你败坏光了。”
“你怎么在这?”徐鹤清正打算扣门,被盛衍这样一拉,没站稳差点给摔了。
“我不在这儿我怕你把小瀛的仙府都给拆了!”盛衍给徐鹤清甩脸子,但也没真生气,“有什么事去我那儿说,在这不注意让别人听了墙角,回头给你们编排几句,你看看小瀛还理不理你。”
徐鹤清回头看了两眼季瀛的仙府,还是跟着盛衍走了。
两人在盛衍的寝殿内对坐,徐鹤清疲倦的伸手按了按太阳穴:“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决计不会做出爬床这种事的。”
盛衍给他倒了杯茶:“我知道,大抵是小瀛拿你寻开心呢,要是你敢,昨天晚上她就能把你打死在她仙府里,还等得到今天早上她寻个小仙娥同我说?”
徐鹤清把茶喝了,没说话。
“你昨晚上有说什么不该说的吗?”盛衍端着茶杯抬眼看他。
“我要是想得起还用和你在这儿对坐?”徐鹤清喝了季瀛那碗醒酒汤,现在人清醒不少,只是越清醒人就越烦闷。
盛衍被徐鹤清这样一噎,瘪了瘪嘴:“行吧,是我白操心了,您自己苦恼吧,我这边事儿一大堆,大清早的还给你擦屁股,你给我甩脸子,掰了最好,把小瀛交给你我还不放心呢。”
盛衍絮絮叨叨,徐鹤清哪哪都好,就是在感情这块老是掂不清楚,思来想去反反复复的,能把自己都弄糊涂。
“她应该还不知道吧?不然她能这样就放我出门?”
盛衍看徐鹤清那股子懵懂劲,想笑又怕惹恼了徐鹤清:“应该是没有,你看你这不是没缺胳膊少腿完完整整的出来了?”
徐鹤清仔细一思索:“我醒来时是在她殿里的贵妃榻上,她还给我煮了一碗醒酒汤,大抵是没说什么不能说的。”
徐鹤清把自己思路捋清了,整个人就舒坦了起来,也不等盛衍反应,自己站起来:“我回了,你忙。”
盛衍就这样端着茶杯看着徐鹤清往外走,用完了就丢,还挺能耐,得罪大舅子,这可不是个好行为。
徐鹤清嫌身上都是酒味,臭得不行,急忙慌的回了自己的仙府里洗了个澡。
他仙府里的属官在屋子外候着:“您明日需得去面见天君,将墨仓山的事务交接清楚。”
“知道了,”徐鹤清合眼靠在木桶里,水汽氤氲,“川涧,要是有个人跑到人家女仙的院子里喝得酩酊大醉,还闯她的屋子,这人……”
徐鹤清还没问完,候在门外的川涧就打断他:“这人肯定是个登徒子,放浪轻狂,要我是那女仙,我定要他吃不到好果子!”
徐鹤清顿了顿,清清嗓子:“他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就能闯女仙的院子?那要是凡事拿个不是故意的由头,岂不是事事都能做了?”川涧提高了嗓门,“仙君,你是不是撞见这样的人了?这样的人必得好好教训一顿,省得他分不清男女有别不懂得礼义廉耻。”
徐鹤清整个人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他平日里也没觉得川涧是个口舌厉害的人,看着稳重,哪晓得说话去连珠炮弹一样,劈头盖脸的砸过来。
“你去替我备些甜食,不要太甜,要精致些的。”徐鹤清准备去找季瀛赔罪,说一千道一万,再不是故意的,也还是他的错。
“是。”
徐鹤清听着川涧越走越远的脚步声,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将身上的水擦净了,换上了一身青白色绣了团云纹的长衫。
他坐在书桌前,从锁着的一个小木盒里拿出了一根白玉簪,簪子尾处雕刻着几朵小雏菊,显得精致小巧。
这是和拥霜一块雕的,一开始就是要给季瀛雕刻这个簪子,拥霜只是顺手雕的。只是他现在不知道什么时候有机会送给季瀛,季瀛肯定不会平白无故的接受别人送的东西,特别是现在和她不算熟稔的他。
没有机会就制造机会,这才是聪明人的做法。
徐鹤清把簪子锁进木盒中,收到了自己的凌虚袋里。
正巧,川涧从外间提了甜点进来:“仙君,点心备好了。”
徐鹤清点点头:“放桌上吧。”
川涧掩门退出徐鹤清的寝殿,仙君从前也算不得偏爱甜食,吃甜食还是两百多年前从凡间回来时带上的爱好,最开始他也不习惯,后来给徐鹤清弄多了,也就不觉得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