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告诉她,我是喜欢她,我想长长久久的和她在一起,可是我又害怕,害怕万一有一天我的身份暴露了,会连累她。我只好把嘴巴闭得紧紧的,眼睛也不敢再看她。”
“我开始躲着她,陆陆和阿如烈都看出来了,阿云也知道。她不再粘着我向我讨教问题,她给陆陆和阿如烈做糕点,但是没我的。她会给他们两个缝补破旧的衣裳,却在偶然遇见我时不作理会的走开。”
“我的理智告诉我,这样是最好的,可我的私心却日夜难安。我在无数个辗转反侧的夜里想起她甜甜的笑,想起她温温柔柔的同我争辩诗文,想起她看我的那双眼,明亮而又缱绻。”
“就这样一直拖着,竟然拖到了阿云二十岁。这在乡下阿云已经是个老姑娘了,婆婆也不再任凭阿云胡闹,势必是要给她许配人家。”
“我整个人像是被放在大火上烤了一样,焦虑得不行。”
“最后还是阿云推开了那扇薄薄的木门,跟我说道‘或许是最后一次见你,今日同你讲个明白,你若是真心实意喜欢我,就上我家提亲,你若是不喜欢我,就把我素日里琢磨的那些个诗文册集还给我,免得往后你看到了还沾沾自喜,将一个真心喜欢你的人放在手心上玩弄当作谈资。’”
“我心口抽着疼,却想着不见面对她更好,转身回屋子里把自己藏好的诗文都拿了出来。或是她喜爱的诗集,或是她同我一字一句斟酌出来的。这些纸张上是我在夜夜不得安眠时的唯一寄托,仔细看有些纸张的边角都已经皱了起来。”
“我把手上的诗文递给阿云,看着她用尽力气的将它们撕的零零碎碎。”
“‘那就当我是做了一场梦,你这样懦弱胆怯的人,也配不上我。’她话说得倨傲,我听得心疼。”
“我也曾经想过她身着红妆笑意盈盈的看着我,可我又时常想起我的娘亲,她和我父亲很恩爱,是传统的大家闺秀,说话都是文文静静的,就是这样一个温婉的人,因为父亲莫须有的罪名,也上了刑场。”
“我总是梦见一地的血,最开始是我父亲母亲的,后来阿云也躺在地上,血把她素色的衣衫都染红了,像是成亲的婚服。”
“我把自己锁在家里,哪儿也不出去,却听陆陆大叫我的名字,一脚把院门踢开。我看到他怀里抱着的是衣衫湿透的阿云。”
“当时她的脸色惨白惨白的,有几缕头发湿答答的贴在脸上,整个人像是没了生气,把我吓坏了。”
“陆陆简单的告诉了我原委,李家阿婆逼她嫁给镇上的张秀才,双方在镇上见了面,阿婆和秀才都很满意,阿云拗不过她家阿婆,也同意了。”
“哪晓得这个秀才是个惯爱往勾栏妓院里跑的人,阿云就不同意了,她不愿意嫁给这样的人。张家秀才来人闹,嘴里还嚷嚷着什么‘男人都是如此的,这样小心眼是不上台面的,像个悍妇!’。阿婆本来想嫁妆还给张家就算了事了,谁想到张家不肯,还到处宣扬说阿云是个水性杨花的人,又逼着阿云早些嫁进他们家里,阿云受不了了,才寻了短见。”
“我记得阿云醒了以后看着我,眼睛里带着细碎的光,好像还有眼泪,她装作镇定的同我说话,却不知道声音都在发抖。”
“我叹了一口气,这些框框条条约束我太多年了,我想任性一回,按着我的心来,所以我抱住了阿云,抱住了微微发抖的她。”
“我轻声的安慰她,听她带着哭腔的说着抱怨我的话,她是冷的,我的心却热了起来,连同我的血一样,开始微微发烫。”
“本来说定了改天就上门提亲,哪里晓得那个昏君驾崩了,举国上下三年内不得嫁娶,所以只能拖着,拖到了后来,拖到了我再也没机会的今天。”
“但是在我的心里,阿云就是我的妻子,我前些年在她生辰时,借天地为证,已经同她拜过堂,她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往后若是仙子能找到我那副躯壳,请将我和阿云葬在一起,地下冷,我在她会安心。”
“向来情深不得善果。”季瀛低低的叹气,看着面无表情的白宣,从他的眼里读到他的深情。
说话间三人已经走出挺远的,季瀛隐隐约约看到前面山峦起伏,跟这处的冰原不一样,那儿是绿色的,是鲜活的绿色。
远远的瞧见山尖尖,却也还是走了不短的路。
季瀛微微瞪大了眼睛:“这是真正的村子?”
“是。”白宣点点头,看着跟从前一样的村子,“阿如烈把这儿占了,还施了法,冰越不过去,村子里外还是这样,这样的鲜活。”
徐鹤清伸手去探阿如烈布下的结界,不是纯粹的妖力,杂着一些仙气。
怕是那盏不小心让季瀛打碎了的琉璃盏碎片在阿如烈的手上。
徐鹤清又抬眼看了眼白宣,难怪只有七分魄。
“我以前来找过他,那个时候还没有这个结界,一开始他怎么也不还手,后来不知道我打碎了什么,他眼睛都红了,然后他把我打成重伤,赶出了村子,再来就已经有这个结界了。”
“他,还真是狠心啊。”季瀛小小声的感叹,她总是想起阿如烈笑得灿烂的样子,眼睛里都是清澈透明的光,像太阳一样热烈。
“养不熟的狼崽子,老人们说的果然是对的,我看他连血都是冷的,不然怎么能下这样的手。”白宣声音冷冷冰冰的,带着明显的恨。
徐鹤清抬手捏了个法决,季瀛看着眼前亮着微蓝的光的结界就破了。
!!
九重天里传八卦的诚不欺我,这徐鹤清也太厉害了吧。
季瀛咂咂嘴,在心底暗暗发誓,得罪谁都不能得罪徐鹤清,这人抬抬手,估计自己就没了。
徐鹤清不知道季瀛这一下想了这么多东西,只微微低头看着季瀛,眼神里都是温柔:“走吧。”
季瀛看到徐鹤清看着她,扯着嘴拉了个笑:“不是,仙君您看我没用,我不认路,你得看白公子。”
徐鹤清看着一本正经的季瀛,败下阵来。
白宣听到季瀛这两句话,一下子从愤怒里被拉了回来:“仙子说得在理,我带路,不过看着我就不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