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木阁。
那日他虽然没有受伤,但无论是真气还是心神都有些损耗过度,所以足足休养了两日,谢长安才算是恢复到完好状态,显得精神奕奕,神完气足。
而经历了人生的第一次斗法,斩杀敌人,他脸上仅剩的一丝稚嫩也消散不见。此刻,显露人前的,就是一个相貌清俊,神容如雪的修士。
其实以他的修为,如果不是有杀器诛邪梭在手,或许那日就是陨落之局了。谢长安也暗暗告诫自己,以后行事需更谨慎,不可再像前几日那般冲动。毕竟他修行满打满算至今也就三年有余,即便出自天上宫,也就能让他面对一般的同阶有些优势,但比他修为要高的修士这世间不知凡几,若还是行事不注意,早晚有一天会招惹上自己无法应对的人,
想到那枚诛邪梭,谢长安直到现在都还觉得心痛。这诛邪梭是他在养气期的最大底牌,在幽府温养愈久威力愈大。还有那葫中剑,直到现在他都还没办法炼制。
不过眼下最紧要的还是往生珠,想起那日诛杀那邪修后往生珠的异变。谢长安怀着复杂的心情,取下往生珠。三年时间,这往生珠的秘密或许就要解开了。
往生珠还是如当日一般透着微微的幽光。
谢长安握着往生珠,心神沉入,顿时眼前一黑,意识进入到一个灰蒙蒙的空间。
空间不大,只有十丈方圆。在空间外是凝固的一层层灰雾。
看来这里就是往生珠内部了,谢长安淡淡想到。
再细细观察一下后,他并没有发现自己的身躯,所以并不是肉体进入,而且在这个空间范围之内,他可以自由移动,但只要碰到灰雾就会被一股柔和的力量反弹回来。就在谢长安尝试着灰雾的力度时,突然看到在空间的一处有一个绿影正在飘荡。
谢长安飞到绿影身前,发现这是一个面目带着一丝狰狞的男人,只是一双瞳孔死寂无神,无声无息的在空间中四处飘荡。
就在此刻,谢长安只觉得一股强烈的渴求从意识深处涌起,他想吞了这个男人。这种冲动来得如此迅疾猛烈,差点让谢长安就压抑不住心神,苦苦支撑了片刻后,这股冲动才缓缓退去。
沉思良久,谢长安想起以前在典章阁看到的一些记载,心中有了几分计较。这应该是当日那个邪修的元神,只是不知道为何面目和那日看到的不一样。
在修仙界吞噬修士元神的功法并不是没有,首屈一指的就是圣教一脉烛阴教的吞神经。
但这些功法都归属于邪道,哪怕是烛阴教这样的圣教嫡传也不敢堂而皇之的修炼。再说,吞噬元神,多少都会有些后患。谢长安修习的还是道门一脉的功法,自然不会不加考虑的就去吞掉这个修士的元神。
可就在谢长安冷静思考之时,那股冲动再次涌起,而且此次不同的是邪修元神也是一脸疯狂的向谢长安扑过来,谢长安瞬间双目充血,失去理智,张开大嘴一口把邪修元神吞入腹中。
就在邪修元神入腹的瞬间,一股股信息冲向脑海,顿时谢长安只觉得识海剧痛无比,仿佛要被撑裂一般。
这些信息都是一个人的记忆,从呱呱落地的婴儿,到四处奔跑的少年,入修学道,厮杀征伐,行善,入魔,直到谢长安看到了自己,看到了那枚诛邪梭一闪而过,谢长安才明白,这些都是邪修的记忆。
这股记忆太庞大了,这是一个修士几十年的记忆,一股脑的涌入识海,谢长安只觉得识海渐渐都要裂开了。
就在谢长安惶恐不安之时,这些记忆开始逐渐消散,谢长安才觉得识海逐渐轻松下来。这些消散的记忆从邪修年幼时开始,慢慢到邪修开始修炼。让谢长安惊讶的是,邪修的功法、法术等等也都历历在目。谢长安心中一动,下意识的想记住这些记忆,然后这些关于修炼的记忆竟然也就不再开始消散。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这份邪修的记忆中除了一些功法和法术之外,其他的记忆都消散一空,事后谢长安再回想也回想不起来。而邪修的神魂也开始消散无踪。
看着眼前的空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谢长安觉得这空间好像扩大了一丝。
良久,谢长安突然才想起,他还不知道如何离开这个空间。没想到刚浮起离开的念头,谢长安只觉的眼前一虚,然后再次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木阁内的景象了。
看着手中的往生珠,谢长安沉思许久。如今这往生珠的功效,他也大概明白了。可以吸收修士元神,并让他获取元神的记忆。
而且,此刻他觉得自己的元神好像也强大了一些,所以吸收了往生珠内的元神,对他的神魂也有壮大的功效。
此刻,在他脑海中,那些关于功法的记忆清晰无比。
谢长安想到往生珠内部的空间,心中一动,取出一枚灵石,想试试往生珠具不具备储物的功效。换了几种方式,往生珠都没有丝毫反应。谢长安若有所思,看来这往生珠对实物无效。
然后谢长安尝试再次进入往生珠的内部空间,进入和离开都和之前一般毫无变化。等确认了往生珠的种种变化后,谢长安才满怀兴奋的收起往生珠。
这往生珠的功效神异无比,无论是吞噬记忆,还是助他元神增长,都堪称逆天。
接下来,谢长安勉强收拾兴奋的心情,他取出邪修储物袋中的东西。一一查看起来。
那些一看就充满邪气的炼材自不必说,谢长安稍稍看了一下,除了一株冥海花之外,其他的炼材他也不认识,随手放在一边。
而那几枚血色玉简也印证了谢长安的猜测,这邪修确实不是主修血道功法,主修的应该是玉简中记载的一门叫森罗诀的功法,这森罗诀竟然还是一门直指炼神的圣教一脉的功法,也不知这邪修从何处得来的。
不过圣教在九州界势弱,除了一个五幽山还能勉强称之为一流宗门外,其他的门派都不成气候。而且由于圣教的功法都偏向于魔道,在这道门为首的九州界,被打压也是正常的。
另外的几枚玉简,都是一些法术玉简,其中就有融血神光和凝血刀这两门法术,谢长安也毫不在意,顺手放在一边,身为天上宫门人,自然不会去修炼这些邪门法术。检查完这几枚血色玉简,谢长安拿起另几枚带着清正气息的玉简,一一查看。
良久,谢长安放下几枚玉简,脸色古怪。
这几枚玉简还真是无极观的传承,除了几个普通的法术玉简外,还有两枚玉简记载的是无极观的传承功法无极混元功以及一门秘传法术无极盾,只是内容设有禁制,无法观看。看来那无极观弟子应该就是死在这邪修的手上了。
十数枚玉简,一堆灵草,炼材,数千灵石,七匣中品灵元。这就是他此战的收获。
谢长安想了想,把属于无极观的几枚玉简取了出来,收入存放着邪修尸体的储物袋。然后拿起其中两枚玉简,陷入沉思。
虽然他在往生珠内部得到了邪修的记忆,但关于邪修的生平这一部分却是消散了,所以关于邪修的信息他还是从这些玉简中得到的。
这邪修名叫褚宗平,乃是洛州一个名叫森罗殿的二流宗门的门人,森罗诀就是森罗殿的传承功法,这褚宗平还是森罗殿的内门弟子。对一个二流宗门来说,修炼二十余年的养气中期修士也确实算是难得了,能进入内门也不奇怪。
森罗殿虽然功法邪异,不招人待见。但同样身为七大道统传承,也占据着洛州的一府之地。
褚宗平在森罗殿内可以说是前途无量。如果不是他偶然间得到谢长安手上一枚玉简中记载的血道功法《三身如神经》的话,他的人生肯定完全不一样。
由于七大道统联手禁绝了仙人两界的血道功法,所以这血道功法几乎可以说是无处寻觅。褚宗平机缘巧合下得到《三身如神经》,哪怕这《三身如神经》是残缺的,但血道功法速成,又无后患,所以褚宗平也毫不犹豫,就打算转修。
出身于森罗殿这种邪道宗门,又怎会在意血道功法修炼过程中的血腥。
但要修炼《三身如神经》有一个关键的入门步骤,就是要吸取三个修士的气血灵脉于身,然后才能开始修炼。而这三个修士的灵脉资质越高越好,这个吸取乃是以自身融入他身,三次叠加之下这修士的灵脉气血都将会强大到一个骇人的地步,这才具备修炼《三身如神经》的基础。
而褚宗平之所以流落到云州也是因为这个,他第一个吸取的目标选择的竟然是同门的一位真传好友,没想到事发,森罗殿追杀不休。
说来也是奇怪,以他的修为,竟然可以逃过追杀,最后还逃离了洛州来到云州地界。不过这些在玉简中褚宗平也没有记录,所以谢长安也不得而知。
来到云州后,因为天上宫的存在,褚宗平并不敢随意在云州出手,而是想着越过云州,前往南州这个散修聚集之地再开始寻找下一个修士。没想到到了这瓶峡镇附近,却发现之前熔炼的气血灵脉有不稳的迹象,原来这《三身如神经》在吸取三个修士之间是有时间限制的,修士资质越高,时间越短。所以褚宗平无奈之下,只好以《三身如神经》中吸收凡人气血的法门来缓解,这才造成了瓶峡镇凡人失踪一事。
之后,因这失踪一事,无极观门人来到宝瓶峡又成为他的下一个目标。本来只待这一次吸取的过程完成,他就会离开云州,没想到还没完成就遇到了谢长安,成为谢长安手下的亡魂。
储物袋中的尸体就是那无极观门人,这《三身如神经》也当真诡异,竟然是化自身入他身,同时消融元神,强大自身,比之夺舍更甚三分。
这褚宗平还记下了他是如何进到宝瓶峡的,原来在宝瓶峡深处竟然有一处小道可以直通外界,只是这小道奇险无比,凡人难越,这瓶峡镇的人并不知道而已。
这也解了谢长安的一个疑惑,峡口法阵犹在,褚宗平断无可能从峡口进入而不被发现。这褚宗平甚至不知道宝瓶峡还有一个峡口,至于镇上的人失踪,自然也是褚宗平所为。
了解完事情的原委后,谢长安也算是松了一口气。不过让他还带着一丝疑惑的是,这褚宗平并没有记下他是否破坏了法阵一事,想了想,谢长安也就不放在心上,也许只是褚宗平懒得记录而已,就像他逃亡的事情也没记录下来。
看了看手中的玉简,谢长安顺手和剩下的东西一起收进储物袋,打算等返回仙缘城后再处理。
眼下,还是先让瓶峡镇的人恢复采药,以及无极观门人擅入宝瓶峡和张百良挪用通络花一事。还有就是当日清源来时,他对情况不明,所以没有当场追究。
但现在,情况就不一样了,想到此处,谢长安眼中精光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