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哪里？
一缕缕金色的云雾从少年的鼻尖划过。
柳千秋睁开双眼看着眼前的一幕陷入呆滞。
视野所及之处，一片极为平静的金黄色汪洋大海。
没有蓝天，没有白云，有的只是面前的一片海洋。
这海洋的金黄色太过于明亮鲜艳，散发出的光芒让整个世界跟着被渲染成了一片金黄。
目瞪口呆的柳千秋站在海边的岸上，不知道自己该往哪儿下脚。
身后？
他立马转身，这才发现自己所站的地方居然是整个大海中央的一隅极小极小的岛。
小到仅能容下自己。
再无他物。
看着脚下一步踏去便是金黄的海岸，他眉头紧锁。
这片海洋难道没有什么狂风暴雨，没有什么海洋生灵吗？
就在这念头升起的瞬间，海岸边突然刮起了大风，前一秒还风平浪静的金黄色汪洋下一秒瞬间波浪滔天。
无尽的狂浪席卷而起，比之楼宇宫殿还要高，它们呼啸着从柳千秋的身旁经过，卷起汹涌的金黄色海浪不停地拍打在他的脸上。
但却诡异地从中散开，避开了站在浪涛中央的柳千秋。
一声声的嘶吼声传入他的耳中，抬头间便看见金色照耀下一群巨大的金色海豚自远处不停地朝着他游荡过来。
在游至他身前不远处的时候，领头的金色海豚使劲一拍尾巴，自汪洋中高高地跃起。
它的尾巴带起好看的水花，溅落在柳千秋的身旁。
然后它往前伸出它巨大的头颅，用自己的头轻轻地从柳千秋的胸前蹭至了小腿之处。
扑通！
它重归于水中，身后跟随的无数海豚跟着高高跃起，在这个金色的世界显得异常的漂亮。
被这一幕奇异的景象吸引的柳千秋忍不住蹲下身子伸手摸了摸领头金色海豚那可爱的头颅。
在他摸向海豚头颅的一瞬间，所有的眼前的景色变得一片模糊，整个世界存在的无尽金色也迅速消散。
在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整个世界已经没有了什么金色汪洋，有的只是四周叫卖的商贩和过往的人群。
而蹲下的自己，正摸着一条吐着舌头摇着尾巴的流浪狗。
柳千秋环下四顾，这才发现自己居然身着一袭破烂袈裟，而四周的人，均是衣着破烂，面容脏乱，一看就知道是远处逃难而来的灾民。
正在发愣间，远处传来一户人家的家丁叫唤。
“施粥咯！施粥咯！”
附近的灾民听闻后纷纷面露欣喜地朝着那道声音处涌了过去。
连瘦小的流浪狗不知道是不是闻到了米粥的香气，不再眷念柳千秋的抚摸。
它撒丫子就跑。
咕~
自己的肚子也在这个时候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
柳千秋摸了摸自己咕咕叫的肚子，快步跑向人群拥挤的地方。
官道旁，几辆马车和一辆轿子停摆在路旁，一群穿深衣的家丁正在一碗碗地盛着米粥递给过那些饥饿的灾民。
柳千秋好不容易在人群中慢慢地被挤到了前面去，下意识地把手伸过去接住那碗递过来的粥。
“慢些吃，烫！”
一脸和善的家丁好心地嘱咐他。
他端着碗点头说了声谢谢，正在吹碗的时候一声轻柔的女声传入了他的耳中。
“大家不要急，慢些挤，人人都有份的！”
闻声看去，一只玉手轻轻揭开轿子的帘幕，一袭白衣轻挪莲步缓缓走出。
他瞬间呆立当场，就这样保持着手中端碗的姿势久久地一动不动。
……
山崖之上，一袭白衣的女子看着盘腿闭目打坐的柳千秋。
她紧咬双唇，顾盼流波。
“觉远，你当真舍得？”
柳千秋双目紧闭，沉默无言。
看着这个样子的他，女子低下头，侧过身子看向远方。
突然身后一个蓝色袈裟的和尚气喘吁吁地跑上山。
“觉远师叔，可叫我好找，原来你在这里啊。”
紧闭双眼的柳千秋睁开双眼，目光掠过女子看向那个说话的和尚。
“怎么了？”
蓝衣和尚深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随后急忙开口。
“住持刚刚修行突然一口鲜血喷出，昏迷之前说是要见你！”
闻言，柳千秋急急起身跟着那个报信的僧人下山。
竟是没有看一眼女子，片刻便消失在了山顶之上。
身后，那个身着白衣的女子眼泪直流。
“连声招呼都不肯与我打一声吗？”
……
寺庙之中，柳千秋看着身前的佛像怔怔流泪。
“我一直在躲避她，我以为这样便能渡她。”
“我终究是一个僧人，一个她旅途中偶尔能见过的僧人，不是那个归途中等待她的男人。”
话语间，柳千秋身后一轮金黄色的佛轮缓缓升起。
“我希望她一生平安喜乐，希望她能忘记我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我希望她以后能嫁个好老公，生对好儿女，相夫教子，一生快乐。”
说到这里的他声音已然哽咽。
“我只希望多年以后她来庙里求神礼佛的时候可以认出我，那就够了。”
“可是，可是我这么多的愿望，你却一个都不肯实现。”
“我自己倒是佛缘修为直上云霄，可是她终究是连来庙里求神礼佛的机会都没有了。”
“我曾发誓有生之年要渡尽天下人，可是到头来我却这一个人都没能渡得上。”
砰！
柳千秋身后的那轮光轮轰然炸裂。
他眼神凄然，满嘴苦涩。
“那我修这佛又有何用？”
他双眼缓缓闭上，满寺佛像在这一瞬间轰然炸裂。
“住持不好了，我们各堂的佛像不知何故突然全部坍塌了。”
一个弟子慌忙跑到他的身边报到。
不过他并未回话，只是沉默无言。
那个弟子耐心地守候在一旁没有打扰他。
良久，看他一直没有回话，那个弟子小心翼翼地往前探过身子。
突然一瞬间跌坐在地。
那个弟子连滚带爬地冲向门外，声带哭腔。
“觉远住持，觉远住持圆寂了！”
当！
一声大钟的悲鸣响彻整个山门。
……
柳千秋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伏在柳白的背上。
他睁开自己惺忪的双眼，下意识地揉了揉眼角。
突然，他停下了自己手中的动作。
看着指尖划过后沾染上的泪水，他怔怔无言。
转头看了一下身旁跟着柳白的蒲鸢离。
身下的柳白抖了抖身子。
“臭小子，醒了还不下来，占你师父我便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