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渔船之上，三个人沉默地坐着不再说话。
或许是因为之前柳千秋提到的话题，又或许是因为三人本就各自心怀心事。
柳千秋轻轻地抚摸着怀中雪白小狐狸柔顺的白毛，抿嘴看向远方的海面之上。
只见漫漫苍穹之上碧空如洗，冬日里温暖的阳光和熙地洒在平静的海面之上，波光粼粼地晃得他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身旁的戴茗婵也是同他一般望向海面，但不时会偷偷扭转过头，呆呆地看着身旁这个同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年。
倒是年逾花甲的戴笠，情绪酝酿过来之后自嘲一笑。
“人生在世不就这样嘛，万般不得已才算正常。”
“一帆风顺哪能叫人生。”
一帆风顺哪能叫人生！
像是惊雷入海，柳千秋的脑海之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他轻轻地呢喃重复着这句话，眼中露出感伤。
一旁的戴笠看见因为自己一席话就变得如此的柳千秋，走上前来轻轻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小孩子家家的，咋这么感伤，像一个老气横秋的老头子一样。”
老头子？
柳千秋正准备说些什么，却是突然眼神一凝，转身看向远方。
戴笠一愣，顺着柳千秋的目光瞧了过去，只见入眼之处一艘桅杆高立的巨大商船正朝着三人这边缓缓驶来。
不同于戴笠他们这种普通的小船，来者巨大的船身密布着厚厚的加固型木板，像极了一只披着铠甲的巨龟。
其上的几根巨大桅杆更是将船帆高高挂起，海风轻轻一吹，就将其吹得仿佛一张巨大帷幕一般鼓了起来，落下庞大的阴影笼罩在船上的众人心上。
而旗杆之上，高高挂着一面绣有半边骷髅头的旗帜，让人远远一眼看去就心生寒意。
在看到骷髅旗帜的一瞬间，戴笠神色大变，赶紧出声喊向戴茗婵。
“婵儿，快带柳公子回船舱之中去！”
戴茗婵闻言，赶紧上前几步，朝着柳千秋伸出一只手作出请的姿势。
柳千秋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快步跟着戴茗婵向着船舱里走去。
但就在这时，体型巨大的商船已然逼近了三人所在的小渔船，随即缓缓地停在了旁边，然后在船舷旁的甲板处跳出了十几二十个体格健壮的黝黑汉子。
为首一人身披貂裘大衣，头戴眼罩，单单露出了自己一只眼睛，咧开大嘴笑着看朝戴笠打了个招呼。
“戴老头，别来无恙啊，近日身体还好吗？”
身披蓑衣的戴笠冷哼了一声。
“托你的福，还死不了。”
身披貂裘大衣的独眼男子扯着嘴角斜着笑了笑，语气调侃地出声。
“哟，没想到我们戴大叔这脾气和年纪增长得差不多快啊，每次见着了我都像是我刨了你家祖坟一样，没个好脸色啊。”
“好歹我们也是这太泽一霸，您这么不给面子是不是有点太说不过去了？”
年纪虽长但是身形依旧挺拔的戴笠往一旁的海里一口唾沫吐去。
“我呸！”
“跟你们这帮禽兽还讲情面，倒不如叫我死了算！”
看着身前这个油盐不进的倔老头子，身穿貂裘的独眼男子眼神慢慢冷了下来。
“戴笠，我是给足你面子才这般好言相劝，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一旁的一个体格硕壮，大冬天居然只穿一条半袖上衣的黝黑汉子紧紧地咬了咬自己的牙关，眯着眼睛看了看戴笠。
“大哥，你看他这副鸟样，我们跟他废话作甚，直接干他丫的。”
闻言，独眼男子轻轻地摇了摇头。
“大壮，你怎么能这样说呢？我们是生意人，生意人要讲究的是和气生财，不要动不动打打杀杀，把人吓着了怎么办？”
“更何况他戴笠曾经好歹是太泽十二高手之一，贸然动手，我们固然能赢，但可能要赔上好几个兄弟才能拿得下他。”
说道这里，他又再次看向戴笠，声音稍微放大了一点。
“不过也不是拿不下，只是说我们想好好谈谈，尽量和气生财，避免多一些无谓的牺牲。”
“你说是吧，戴老叔？”
站在小渔船甲板之上的戴笠却只是不屑一笑，仿佛对他们的话充耳不闻。
“你们不就是想要拐我闺女做艇妹吗？直说就是，别一天搞这些拐弯抹角逼逼叨叨的。”
“听起来就心烦。”
看到戴笠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独眼男子也不由得恼羞成怒出言讥讽。
“戴笠，你看看你闺女，跟了你快十五年，吃不饱穿不暖，到如今都还是黑黑瘦瘦的样子，有什么前途和未来？”
“而跟着我们，保准出不了几个月，就能让她吃饱穿暖，变成一个白白胖胖的大美人！”
“你看看，她获得了更好的生活，而你也可以得到一大笔钱，这对你们父女俩来说那都是一个天大的好事啊，你们怎么会蠢到连这种天降馅饼的选择都不想要？”
戴笠只是冷哼了一声，白了一眼说得天花乱坠的独眼男子。
但是这时，船舱的帘子却被一把掀开，身披蓑衣的戴茗婵气冲冲地走了出来，朝着商船之上的独眼男子大声出言。
“做你的春秋大梦，我戴茗婵不说有吃有喝，就算是活活饿死，也绝不委身与你们做那等恶心的勾当！”
看见戴茗婵突然冲了出来，戴笠眼中露出一丝焦急。
“婵儿，我不是叫你回去舱内躲着吗？你怎么出来了？”
黑黑瘦瘦的戴茗婵朝着戴笠笑着露出了自己一排洁白的大牙齿。
“老爹，往日里我都是躲着，今日我觉得自己不能再躲了，必须要自己面对这事，大不了与他们拼个鱼死网破，顶多就是一个死，没什么大不了的。”
说到这里，戴茗婵一甩双手，自袖中滑出两把明晃晃的匕首，有些歉意地看向戴笠。
“就是遗憾被老爹收养了这么多年，恐怕是没什么机会再报答于您了，老爹身手矫健胜我，待会儿见势不妙就先走，还能有一些逃出去的机会。”
看着平日里柔弱得不得了但此刻却是无比刚强的戴茗婵，戴笠眼中露出欣慰。
“傻孩子长大了啊，不过既然你做出了选择，今日老爹又怎么会抛下你不管呢？”
“定要陪你，不论生死！”
戴茗婵眼中露出一丝感动，朝着戴笠抿着嘴唇狠狠地点了点头。
“嗯，不论生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