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来,院中杏花开出第一枝时,上官泛其收到了东宫邀约赏花的帖子。
天朗气清,红白相映的花簇重重叠叠,浮云般铺满天际,方景舟接过上官泛其斟好的一杯茶,饶有兴味地看着她:“你说过,上官家手握兵权,所以父皇不会让我娶阿尧,可相国大人权倾朝野,你又怎么说服父皇同意我和你的婚事?”
上官泛其端着青釉茶盏,从容道:“这个殿下无须担心。”
“你是不是想找人散布流言,逼父皇答应?”方景舟瞥了她一眼,蓦地取过旁边备好的一壶酒,嘴角一勾,“这么麻烦做什么?”
他仰头灌了两口,猛地倾身,吻住上官泛其。
袍袖拂过案几,茶盏酒壶落地,打碎了平静风光,上官泛其始料未及,瞪大眼,好半天才想起挣扎。可她哪里敌得过男子的蛮力,挣扎间衣衫已凌乱不堪,脚步声适时传来,一干前来赏花的王孙贵胄路过,被眼前情景惊到。
上官泛其得到解救,扶住清霜的胳膊,扫了一眼围观的众人,视线最终落在方景舟身上:“殿下好计谋。”
方景舟看着她通红的脸和眸中掩饰不住的怒意,没来由地觉得畅快:“我还以为,这世上,没什么能让你动怒的。”
上官泛其冷静下来,冷讽道:“殿下既然有这样好的计谋,当初为何不促成与宁姑娘的婚事?”
不等他回答,她忽又笑了,像是在笑自己怎么会问出这么傻的问题,宁尧是他搁在心尖上的姑娘,他自然舍不得这么对待。
来时从容优雅,去时一身狼狈,方景舟望着花雨中渐行渐远的身影,心中突然闪过一丝异样情绪。她好意助他,而他这样待她,似乎有些过分了。
但他很快又将这点情绪驱走,反正就是个无心无情的人,没什么好心疼的。
翌日,上官誉便将太子轻薄上官泛其的事告到了明帝面前,大有不给个说法就触死殿前的架势。明帝勃然大怒,当即命人押来方景舟,一顿责骂,并封锁了东宫,打算借此事废除太子之位。
上官泛其迅速派人递了些消息给皇后。没多久,平王那日也在杏园且往太子酒中下药的证据被皇后找出,事态登时急转。
最终,为了保住平王,明帝不得不压下这件事,下旨赐婚。
五月榴花如火,落地宫灯映出锦绣成堆,上官泛其枯坐至半夜,才等来酩酊大醉的方景舟。
朱红帷幔被毫不留情地扯开,方景舟踉跄数步,跌坐在榻边。上官泛其静静看着他,神情怔忡,像是在看一段绵长风月。
蓦地,人被压倒在榻上,红帷飞起,方景舟伏在她颈边,低声喃喃:“阿尧……”
上官泛其动了动手指,一贯沉静无波的眸子里聚起晶莹水意,滑入发间。
她早知这一夜不会有幻想中的花好月圆,她以为自己可以承受住,可以装作什么也没发生,可真正到了这一刻,才明白,是她高估了自己。
爱而不得,其痛锥心。
方景舟大概永远都不会知道,她为何会舍了炙手可热的平王,选择帮助毫无优势的他;他更加不会知道,在他肆意张扬爱慕着另一个姑娘的那些年,她其实,也在默默爱慕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