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烟带着梦凉回到了她十五岁时的京城,那时候,言北十八岁,梦凉还没有嫁给他,而戚雨,还在府中称病不出。
回去那天,是早春,下着小雨。
千烟为她选了一件浅蓝色的衣衫,梳了繁复的发髻,然后让她等在一棵桃树下,接着千烟偷了言北的符印,引了他过来。
千烟被言北和他的侍卫追杀,以着极快的速度将符印扔到了梦凉手里,然后躲在一旁看着言北一干人等气喘吁吁地从小道里跑出来。
然后,他们就见到了梦凉。
春雨,桃花,美人,梦凉撑着八十四骨节紫竹伞,笑得温柔而明朗。
接着她摊开手中的符印,含笑问他:“公子可是在找这个?”
言北愣愣地看着她,许久后,展颜一笑:“原来是小姐相约,本王三生有幸。”
说着,言北走上前去,目光落在梦凉腰间的香囊上:“好别致的香囊。”
听到这话,千烟和梦凉都是一怔,片刻后,梦凉却是笑了起来,解下腰上的香囊,递给了言北:“拿了我的香囊,是不是该还我什么?”
“这寺庙桃花甚好,还姑娘一院桃花,可好?”言北笑着,折扇一开,极尽风流倜傥。
他们就这样相遇,至此,言北每日都会来约她。
他们一同去踏花,去赏月,去爬山,去游水,去弈棋,而千烟就悄悄跟在后面,看着他们的感情一日日变好,到了如今的如胶似漆。
正月初三那日夜里,她突然咳出血来,千烟不由得叹息:“回去吧,你的身子开始撑不住了。”
然而她却是摇头,固执道:“我不想回去,便是死,我也要死在这儿。”
“千烟,你知道吗,他说,他喜欢我。”梦凉微笑起来,弯着眉眼,满是欣喜,“这是我一生再开心不过的时光了,能死在这里,已经是再好不过了。”
不知道为什么,千烟突然觉得眼眶发热,想要说的话,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见过那么多人,却是第一次透过她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千烟不再说话,也不再跟着她。
她每日出去,同言北在一起。言北对她也是极好的,千里送来的荔枝,几十年珍藏的好酒。
她受了风寒,想看桃花,他便连夜让人移了一院的桃花给她看。
她生日向他求了一支发簪,他便学了半个月,亲手做了一支给她。
他说:“阿梦,只要你要,只要我有,我都会给你。
她却是愣愣地看着他笑,终究只问了一句:“阿言,我喜欢你,你喜不喜欢我?”
“自然是喜欢的。”言北弯起眉眼,以风流名满京城的王爷,此时此刻,眼中竟然满是温柔,再无风流。
他生日的前夜,她又咳出了血,千烟看着她已经消失得差不多的掌纹,终于忍不住道:“你现在跟我回去,我想办法帮你续命。回去之后,你和他还有很长的人生可以走下去,如今这样又是何必呢?”何必走得如此决绝,如此不留余地?
然而梦凉却只是笑了笑,转头看向窗外。
“我喜欢现在的言北,因为他对我这样温柔,这样好,这已是我这一生求不来的。”说着,她转过头,看着千烟微笑,笑得温柔而简单,好像真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眼里满是感激,“千烟,我很知足,谢谢你。”
说完,她转过头去,从旁边再拿出一件衣裳,看着铜镜含笑问千烟:“千烟,你看这件怎么样?”
“好看。”千烟看着她,点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