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因何而怒?
无人得知。
顷尘兮在房中待了一天,就连软软,也不曾出过门溜达。
诡如临大敌,将二楼看守得严严实实。
约摸日落时分,有人敲门来了。
“是你?”顷尘兮迅速起身,看向门外挎着药箱的廖见冥,急切道,“可是公子有恙?”
廖见冥不知如何做答,神色疲惫,只微微点头,“你随我去看看公子吧。”
顷尘兮不及多想,抱着孩子就准备出去,却被廖见冥一个手势拦住,“如果可以的话,软软还是留给诡暂为照看比较好。”
对于云卧楼,顷尘兮十分信任。
软软更是专心致志玩着积木玩具,眼里并无其他。
“有劳。”顷尘兮冲诡微微颔首后,提步,迅速往楼上走去。
到达五楼门口,廖见冥没有进去,只示意她单独前往。
顷尘兮心中忧虑更甚,只得匆匆换好鞋子,踩着白色长绒地毯,往旋梯上去。
公子房门虚掩着。
她才刚刚靠近,就听里面传出公子的声音,“进来。”
“是我。”顷尘兮道。
“我知道。”公子语气淡淡,听不出喜怒,“请进。”
顷尘兮推开门,走进去。
房间内静悄悄,也没有灯盏。
公子一袭单薄长衫,屈腿骑坐在窗边。
夕阳撒下暖融融的橘色余晖,罩在他黑如墨玉的长衫上,整个人既清冷,又疏离。
她从来没有见过神情这般落寞与绝望的公子。
“公子,你唤我?”顷尘兮走上前去,双手微微探出,生怕公子会不小心从窗边坠落。
“你瞧我头发,可是长长了?”冷篱突然问。
这话,叫人摸不着头脑。
顷尘兮认认真真看了看他那一头弯弯曲曲的羊羔毛,鬓角长发遮耳,的确有些长。
“公子可是要梳绾发髻?”她问。
顷尘兮跃跃欲试,虽她自小便有专人贴身照顾,对于梳发,尤其是男子发髻,并不上手。
冷篱没有回答,只怔怔地,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那眼神中,意味不明的叹息,令人忐忑惶惶。
“你看我,可有什么不同?”他又突然问。
顷尘兮再次茫然,“公子,与往日,并无不同。”
“当真?”他揪了揪一头蓬松的羊羔毛,“可我头发长长了。”
他已经快五百年,没有长长过头发了。
时间于他,原本只是固态,并不流动。
可这一刻,他突然觉得一场禁锢五百年的幻梦,可能真的就要苏醒了。
“你再仔细看看,我可是老了?”冷篱再次追问。
顷尘兮神色很懵——
“公子依旧风华绝代,并无老态。”她说。
本来冷篱公子瞧着也就二十出头的模样,怎会出现老态?
公子今日这般反常,莫不是……
“公子中毒了?”她问。
世间毒药千万种,会有加速衰老的奇毒也说不定。何况今日,廖见冥也侯在了苍龙阁内。
“中毒?”冷篱突然莞尔一笑,眉眼弯弯,似听见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解释道,“该是解药才对,不算毒药。”
顷尘兮内心咯噔一下,难道公子,真的中毒了?
“原本一盘经久循环的死局,如今,该是拿命偿还的时机了。”他看着顷尘兮,突然有些感慨,“兜兜转转,原来你才是解铃的系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