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苦短,春去夏至,夏天一走,秋雨淅淅沥沥下了些日子,冬天便又来了。
一年稍纵即逝,寂千寻在中都竟已呆了一年,连他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一年的时光,竟过得这样快。
中都太学是五都之中最好的学府,帝鸿君琅便是以四都世子需接受最好的教习为由才将四人传唤至中都。玄冰落与其他三人便是在这太学度过一年。他们除了学习礼乐书理,亦要学习武艺兵法,却偏偏不**王之道,治理天下之法。
然而那东泽司马归阳是个懦弱性子,加上年纪小,也不大懂得这样的课有何不妥,南溟世子深不可测,从不知他心里想些什么,至于玄冰落自己,本就是个冒牌货,不懂帝王之道没什么关系,他只是有些担心拓跋荒月。经过一年的相处,两人关系愈发好了,玄冰落多担心些,也是正常。拓跋荒月乃西荒王第二子,大哥拓跋漠阳双目失明,自是无缘王位,但他的弟弟拓跋星野却倍受喜爱,出生时便带来祥瑞之兆,又天生聪慧可爱,很讨他们父王的喜爱。两人虽为一母所出,拓跋荒月却远远比不上弟弟受父母宠爱,大哥常年闭门不见人,拓跋荒月又与弟弟有嫌隙,这一家人关系自然好不到哪去。所以玄冰落自然担心好友若是未来与弟弟争夺王位,没有真本事可不行。
而拓跋荒月自己却像是一点也不在乎,整天到处寻欢作乐,这最常去的就是醉仙楼。玄冰落平日里性子冷清,不喜热闹,但却常常被拓跋拖着出宫,时间长了,倒也渐渐习惯了。
这一日,太学休课,拓跋闲不住,自是不肯放过这个出去的机会,便拖上玄冰落一起。此时已是深秋,天气也凉了,玄冰落在中都养了一年,身体着实好了许多,但杜若不放心,还是给披上狐裘大氅,玄冰落打量着镜中被裹得严严实实的自己,不禁轻笑出声,心里头却是有着无限暖意。
出了门,拓跋已早早地等在寒梅馆门前等着,只穿一身桂色的秋日常服,略显单薄,平日扎散辫的头发挽成中都人的样式,多了些儒雅之态。见玄冰落一身墨色大氅,拓跋竟忍不住笑出声来:“我说秋旻,你这一身,也太暖和了吧?”“还不是杜若姐姐担忧我,叫着多穿几件。”玄冰落理理衣角,笑着说。“真是叫人羡慕,你的杜若姐姐又漂亮又温柔,怎到了我这儿就只有凶巴巴的菘蓝。”拓跋一脸艳羡模样,逗的玄冰落笑了起来,“你可留神些,别叫菘蓝听了去。你呀,还是快去找你的醉红姐姐吧。”两人又打趣了一会儿,这才出宫。
到了醉仙楼,才发现今天的人比往日还要多些,两人好不容易才从人堆里找到醉红,她却是忙得团团转,没心思理会两人。醉红只在节日里才会屈尊献舞,所以今日穿的是一件红色窄袖常服,干活倒很利索,贴身红衣显得腰肢纤细,没了精致的裙摆宽袖反倒更填几分烟火气,更叫人想要亲近了。
“醉红姐姐,楼上可有位置了?”拓跋一见醉红便像猴儿一般粘了上去,醉红见是这两人,也不客气,没好气地说:“自己寻去,老娘忙着呢。”她虽知这二人身份尊贵,但却毫不给面子,一来这拓跋总是一副赖皮狗的模样粘着她,她可懒得给他好脸色,而来两人都没贵族架子,待人极好,也常常给她帮忙。一年下来,她倒也没把他们当外人了。
“醉红姐姐怎这样不欢迎我们,我们可是贵宾啊。”拓跋假意要拿玉牌,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行了,上去吧,给你们留了个房间。”醉红忍俊不禁,“今儿个我忙着呢,让朝颜招呼你们吧。”
两人便和那叫朝颜的蓝衣姑娘上到二楼,一路说说笑笑,拓跋发挥自己的长处,逗的姑娘不时抿嘴轻笑。
两人都是十九年华,加上容貌俊美,一个温润一个张扬,一路上也不知惹来多少姑娘的目光,或躲闪,或直接,或羞涩,或热烈。尤其是玄冰落,一年下来身体好了,也不再似当年瘦弱苍白,北冥人特有的洁白肤色和出尘气质,配上那低调华贵的墨色大氅,着实让人移不开眼,加上他从小修炼北冥王室的玄冥心法,让外表更加白净,气息也更加清冷矜贵,就连老江湖的醉红也忍不住多看几眼。入了包间,几个新来的舞女歌女亦是不停暗送秋波。看得拓跋荒月有些不满地嘟哝着:“我比秋旻差这么多?怎么都不看我?”
朝颜是早就与两人熟识,不免在心里暗笑:这拓跋公子还真是什么都要胜过别人。她觉得两位公子都是这中都数一数二的人物,俊美风流无人能及,只不过一位心有所属,一位清心寡欲,再加上身份尊贵,哪里是那些姑娘可以肖想的?但她自己也想过,若是能被这两位中的一个喜欢上,将是何其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