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的北冥模糊不清,玄冰落看到了漫天大雪,万里冰河,千树梅花齐放,圣洁美好。
雪地里站了四个人,一个披着墨色大氅,身姿挺拔健美,如青松般挺立,还有三个仍是孩子,两男一女,乖乖在男人身边站着。
飘渺的声音传来,那分明是父亲的声音,玄冰落听得真切。“旻儿,落儿,雪儿,你们今后也要像这些梅花一样,凌风傲雪,像我族族徽白鸟一样,展翅高飞。”“是,父王。”那是稚嫩的声音。
玄冰落欲靠近,面前的人和景却消失,变成另一幅景致。
长大了些的少女在梅花树下痛哭。“我怎么会不是父王的女儿,一定是哪里搞错了。”
“雪儿,别哭,虽然你并非我亲手骨肉,我却从来只把你当亲女儿。”男人搂着小姑娘单薄的肩,将一边两个少年也拉的近些,“我们永远是一家人。”“雪儿,我们永远是你的哥哥。”
玄冰落揉了揉眼,那一幕也很快消失,又有新的景象出现。
挺拔修长如翠竹般的两个少年在梅花树下舞剑,素衣红袍的少女在一边开心地鼓掌。一时间,纷飞的花瓣,落下的碎雪迷了玄冰落的眼,看不清那开心笑着的三人,只听得他们清脆的声音:“大哥二哥如今真有了梅花的风骨了呢。”“小妹这张小嘴是越来越甜了呢。”“这是父亲亲口说的。父亲还说,大哥你是那金色腊梅,高雅大气,我是雪地里的红梅,最是美丽,至于二哥嘛。”“二哥怎么了?”少年玄冰落清冷的声音传来,如雪一般薄凉。“父亲说二哥你是崖边白梅,清冷孤傲,卓尔不群。我竟是没看出,二哥你是个高冷的人呢?”银铃般的笑声,似是再厚的雪也能消融。
越来越多的画面闪过,玄冰落一幕幕看过去,眼底有些酸涩。
“本王还有事,你先退下吧。”
“叫你王兄过来。”
“落儿,此去中都,一定要万分小心。”
“你虽在北冥长大,却偏偏有寒疾,莫不是北冥神让你去寻你的归处?”
“旻儿是北冥的希望,他必须留在北冥。”
“无论如何,只有落儿你去,才能保我北冥无忧。”
“落儿,你可怨我。”
无数声音在玄冰落脑子里响起,玄冰北望的声音像冰锥一样不停敲打着他。
你可怨?
怨什么?怨我为何是个私生子?怨你为何不告诉我我母亲是谁?怨你让我顶替哥哥以世子之名来做质子?还是,怨你从小到大不肯多看我一眼?
玄冰落体内似有千万个人在叫嚣,那是千万个自己,年幼的,少年的,哭的,笑的,愤怒的,那些被平日冷淡疏远的自己所埋没的,通通在梦中叫嚣着要将自己撕碎。
忽然,玄冰北望的身影出现在面前,接着是玄冰秋旻和玄雪色,他们站在冰河上,一动不动。
玄冰落愣着,默默看着他们。
忽然,玄冰北望动了动,向前走了几步,忽然浑身冻结,再走时忽然就碎成冰渣。
不!玄冰落听见自己的绝望的声音。他冲了过去,玄冰秋旻也向他走了过来,当他的手指触及玄冰秋旻的那一瞬,玄冰秋旻也如父王一样,碎成了冰渣。
不!玄冰落绝望地嘶吼,他绝望地跪在地上,徒劳的捧起冰渣,抬头却看见玄雪色悲伤地看了他一眼,毅然转身离开。
不!他们之间越来越远,玄冰落想追上去,却猛地跪倒在地,哇的吐出一口血。
睁开眼,雪白的帐幔出现在眼前,梦醒了。
玄冰落一身冷汗,从床上惊坐起来。忽然,胸口一阵刺痛,他咳嗽了几声,忽然又是一阵钻心的疼痛,他哇的吐出一口血,顿时染红了唇边和被子。
外面守夜的杜若听见声音,忙掀了帘子赶来,一看到里面的情景立刻吓得丢了魂。
“世子,您没事吧?”玄冰落才吐了血,脸色煞白,双目猩红,确实吓人。
“无碍,我自小就有这个毛病,这几日大概是疲于奔波才会如此。”玄冰落强压胸口气结,勉强说道,声音竟沙哑的几乎听不见。
“世子这都咳了血了,怎么会没事?我这就请御医来。”杜若虽吓了一跳,但毕竟是个颇有经验的大宫女,很快镇定下来。
玄冰落见她要走,赶忙按住她的胳膊,“杜若姑娘,千万不要。”
急着拉住杜若,玄冰落眉头一皱,又咳出血来。